《台灣的心跳聲：一群年輕右軍連尋求獨立的迷思》第1集 - 第12章

「你怎麼不穿黑色的衣服？」藍正安對張心如問道

「因為我不想穿。」張心如回答

「Why？為什麼？」藍正安露出非常詫異的神情，像是聽到有人宣稱地球是平的一樣。「這不是社團要求的嗎？」

「他媽的只是一個社團！不用那麼計較吧！」張心如誇張的說。

正安搖搖頭，「你這樣不行啊，這就跟長官講的一模一樣……只想到自己！」

張心如表現出奇怪的神情——她沒想到正安會這樣講。「我要穿什麼是我的自由！」說完，她獨自一人走進校門。

今天又是社團活動了，應該沒什麼人會把上次的服儀規定當一回是吧！又不是監獄，會強迫你穿囚服——一個男人在台上爛蕭違，台下的人就會乖乖服從，台灣人沒事吧！

至少張心如是這樣想的。

🔥🔥🔥

只是，當心如踏入踏入教室時，她才發現，她太小看台灣人了。

因為如今的她成了整個房間裡的稀有動物。

面對眾人異樣的眼光，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走到位子旁。

旁邊的趙伍浩露出不樂意的表情，「張心如你在幹嗎？不是約好穿黑色的嗎？」

「別管我，伍浩。」張心如沒好氣的說

看著趙伍浩不高興的樣子，藍正安笑著對他說，「她說她穿什麼是她的自由。」

此話一出，旁邊傳來陣陣訕笑。

張心如左看右看，她看到了段怡君、沈偉、江瑞祥、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就是沒看到黃藝——就像上星期她講得一樣，她不會再來了。

旁邊的一小群人聚在一塊，把一切看在眼裡。

「你怎麼看？」沈偉問。

「穿件制服很難嗎？」邱俊傑回應道，他的眼神漠然的令人不適。

陳光明和李國平看著那一片黑色中突兀的紅色影子，不由得搖搖頭，好傢伙，很有種嘛！

這時，安佑靜走了過來，「那是什麼狀況？」她問

「有人不服從命令，不穿制服。」邱俊傑語氣冰冷的說

安佑靜皺起眉頭，「什麼？」她轉頭看了看，「她憑什麼跟長官做對？」她雙手交叉問道。

邱俊傑聳聳肩。安佑靜搖搖頭離開。

等女孩走後，沈偉用力打了一下俊傑的肚子。

「噢……」

「你幹嘛啊？」沈偉低聲說

「什麼東西啊……」

「跟上去啊！難得你們有話可以聊誒！」

「靠腰啊，這裡都是人誒……」邱俊傑謝絕沈偉的建議。

旁邊的光明和國平互相看去，沒有說話。

突然，一陣口哨聲傳了過來。所有人像是得到暗示般，全跑回位子上正襟危坐。

鄒博漢一臉輕鬆的走了進來，跟著進來的還有幾個新人。這些新人中，有一個是沈偉的老熟人黃亞芸——沒錯，她也入會了。

「我這裡有一個QR扣，進群組後以後就不用一個一個點名了。」鄒博漢笑著說，「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各位：我們終於滿員啦！」

「滿員了？」趙伍浩開口，「可是我還有朋友想加入耶！」

「沒關係，我寄一個東西給你們。」鄒博漢拿起手機說道：「組織正在快速擴張，所以我們又多設了幾個分部。如果他們有意願的話可以參考這個訊息網，上面標列了最近在招人的分排。」

沈偉這時起身，「我們加入了那麼久，現在又有這麼多人，是不是可以介紹一下我們的這個團體？」

鄒博漢一聽，露齒一笑。「沒問題啊！」

他雙手合十，充滿精力，「我也覺得大家都已經大致適應我們組織的一些規範了。既然如此，今天我就要來正是介紹我們這個組織。」

這話一出立刻提起大家的興趣。

鄒博漢從他的袋子中拿出一塊摺成三角形的黑布，然後將它打開——喔，那不是一塊黑布，那是一面黑旗！

黑旗的左上角，有一個暗紅色的標誌——一個由圓環、三角形和箭頭組成的標誌，外型特殊卻讓人印象深刻，深植人心。

大家被暗紅色的標誌吸引，直勾勾的盯著看。

「各位同學，」鄒博漢在前台宣布，「如果你走到了今天，那恭喜你：你現在已經是我們組織的成員了。」他雙手張開，就像是東森兒童節目帶小孩跳舞的大哥哥一班，他講道：「歡迎大家加入右軍連大家庭！」

他們目不轉睛的看向前台。「右軍連？」趙伍浩納悶的開口。

「這是我們這個團體的名稱嗎？」藍正安問

「比起團體，我更習慣叫它『組織』。」鄒博漢愉快的說道：「沒錯，我們是『右軍連』，一個致力於推廣公民意識、國家認同和關注社會問題的社運組織！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團結所有的台灣人，建立一個更加完美的國家！」

「這理念聽起來不錯。」沈偉笑道。

博漢輕笑一聲，「謝謝，但是我們跟其他相同性質的組織，其實有很多的不同，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答。

鄒博漢直接回答：「我們信奉行動主義，許多團體因為社會眼光和媒體報導，所以他們的行是偏向保守，但這樣容易導致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的所作所為無法達到他們心中的目標——我們不一樣，我們信奉直接行動，只有直接行動，才能讓讓我們的訴求被正視，被實踐。」

聽到這裡，邱俊傑不由得低語道，「太酷了……」

「『行動就是力量』，」長官在白板上寫下這段話，「因此，我們今天的主題就是：請大家提供意見，讓我們的組織『右軍連』發揚光大。」

「什麼意思？」今天才加入的黃亞芸問道。

鄒博漢走到台下，「我講的簡單一點好了：請大家發揮創意，讓其他人看到我們，會對我們產生興趣，會對我們有興趣，進而會想加入我們右軍連。」突然，鄒博漢停了下來，他看到旁邊的光明正用軟體設計下學期的招生海報。

他停下來，「做的不錯。」

光明愣了一下，「什麼？」

「我覺得你替法律系設計的海報風格很棒，也許你可以替我們設計海報。」

陳光明受寵若驚，「是嗎？」

「當然。」鄒博漢回答。他舉起雙手道：「我們要進入下一個階段：行動就是力量，有好點子卻不應用，那好點子有什麼用？我要投入所有的創意到右軍連裡面，一切為了集體。」

剛才聽的發愣的陳中翰突然想到什麼，起身說：「我可以設計屬於我們組織的網站！」

一聽這話，邱俊傑立刻站起來回應，「那個我也想做誒！」

「你們可以合作啊！」鄒博漢位兩人提議。

「那你做主頁怎麼樣？」中翰問邱俊傑

「好吧。」邱俊傑平靜的回應一聲，然後他和陳中翰一起坐下。

段怡君這時開口了，「如果光明幫我們製作海報，那我們還可以做一些書籤，在書籤上印上右軍連的標誌，然後免費送人。」

「我覺得我們可以改做鑰匙圈吊飾。」黃亞芸說道

「鑰匙圈吊飾做起來很麻煩誒！」一個同學說

「還好啦，我做過。」安佑靜對那句話回應，「以前我在台南做過，先在壓克力板上畫你喜歡的圖案，然後剪下來，接著用一種特殊的吹風機塑型，然後鑰匙圈吊飾就出來了。」

「我覺得做這些工藝品有點麻煩。」藍正安發表自己的意見，「那些工藝品，像是書籤，吊飾之類的，很多人是連看都不看就丟掉了——我覺得我們可以開設自己的粉絲專業，吸引別人點進來。」

「什麼樣的粉絲專頁啊？」沈偉問

「像是臉書，IG之類的粉絲專頁。」藍正安回應，「效果一定超棒，因為很多人在用。」

江瑞祥還是老樣子，他嘻皮笑臉的說，「既然都有網站和粉專了，我們要不要乾脆直接成立一個頻道啊？」

「Youtube頻道？」邱俊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你要放什麼影片？」

「放你在上課時打瞌睡的影片。」江瑞祥毫不猶豫地回應。旁邊的人竊笑著。

「嘿，媽的，嚴肅點！」邱俊傑對於這話有點不太高興，「我們現在思考如何把組織發揚光大，你現在他媽的還敢開玩笑？」他想要走近一點，卻被藍正安攔住。

「嘿嘿嘿，冷靜點。」藍正安安撫俊傑，然後轉身對瑞祥說，「我覺得Youtube頻道不錯，我們可以藉由影片來宣傳我們的觀點……但拜託，不要宣傳你尻秋琴的影片。」

江瑞祥笑了，「呵呵……沒問題。」他聽得出來正安在代替俊傑回敬自己。

氣氛非常熱鬧，大家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他們的情緒振奮，猶如一隻沒有打開靜音模式的手機在來電時的激烈震動一般，強烈又有感。

平常不怎麼餐與討論的人，這次也加入了。李國平提議他們可以做一些貼紙，陳光明則想要讓剛剛有人提到粉專，Youtube頻道和網站做一個連結，讓別人可以從粉專就進入到他們的網站。有些人還提出，不應該只在IG，臉書上設立粉絲專頁，還要把推特也一起算進去，這個一件引起了另一撥討論，有人表示贊同，因為他們應該透過所有的渠道去宣傳組織，有人表示反對，說推特的影響力不如臉書和IG，經營起來簡直是浪費時間。

除了虛擬的東西外，也有人想在實體的事務上大放異彩，段怡君認為，他們可以製作印有右軍連標誌的黑色T恤，邱俊傑則提出把右軍連的旗幟做成收機套的想法，還有像是滑板、印章……等等的，有可行的不可行的，但此時這已經不重要了，把組織的知名度和影響力提升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鄒博漢笑著，看著自己的傑作，他們興奮的情緒讓他也受到了影響。情緒是會影響別人，當這群荷爾蒙過剩的青年男女們討論到了一個高點，就像是高潮似的，開始歡呼，開始鼓掌，連鄒博漢也邊拍手邊高呼了幾聲。他們的興奮就像那個準備登陸南極的羅勃史考特，興奮，雀躍，將一切奉獻給眼前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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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麼多人之中，有一個人卻不太高興，那個人就是張心如。

女孩看著那群狂熱的同學，他們身上的黑色就像影子般——就像他們沒有人的樣子，指有人的模樣，照出黑色的影子。

剛剛，她一直在經歷著她從沒經歷的事情：無數雙眼睛正看著自己，讓他感到格格不入，張心如想起她大學以前，有過幾次穿錯衣服去上學的經驗，當時的確感到滿糗的，但沒多久，她有和大家打成一片，似乎她沒什麼不同——與今天在這間該死的教室中並不一樣，因為那些眼神都瞇成一條線，大家都在對自己皺眉頭。

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更令她不舒服的是她背後的聲音，那些聲音同樣來自不同的人，有各種不同的用詞和口氣——只是，張心如隱約聽出來，大家對她身上的紅色衣服充滿意見，彷彿恨不得往她身上潑上一桶黑色油漆。

此外，還有一件事讓張心如心裡很不安：沒有任何人和她說話！段怡君、黃亞芸、安佑靜、沈偉、江瑞祥，每個人都在討論，但就是無人和自己交談，彷彿她是中古世紀的痲瘋病人。

即使是男朋友藍正安，那個她認位會站在自己這邊的男生，竟然也就只是看了自己一眼，接著就故意不加理會了，不知是故意還是被迫，張心如感受到有股黑色的力量，正在驅使著大家避開自已。

張心如渾身不自在，決定離開去外面冷靜。她站起身走了幾步路，突然——張心如感受到前方失去重力，接著面朝下直接跌倒在地上！

還好她的雙手伸出夠快，要不然她的鼻子就要被身體的重量壓扁了。張心如慢慢撐起臉，眼睛張大，充滿驚恐。用眼角餘光努力一看，她看到一隻鞋子從她剛剛摔下去的地方收起。

非常明顯，她剛剛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下被人絆了一跤。

張心如心理發火，氣的想要起身尋找剛剛招惹她的傢伙——可才一抬頭，長官的臉就印照在她黑色的瞳孔中——長官的表情漠然，毫不同情，豪不在乎，只是冷漠的看著她——張心如確定他看到了，因為後面傳來了訕笑，而且博漢眼睛一直直視前方，一個人倒在地上不可能不引起注意——但是，鄒博漢什麼也不做，「長官」只不過看了她一眼，輕輕用鼻子噴出氣息，然後繼續前進，接下來就走到後面，和陳光明互動了。

張心如難以置信，她往後一看——接著把頭轉向另一側，一雙雙眼睛，同學的、朋友的、甚至是男友的，全都對摔倒的自己視而不見——如果是以前，藍正安早就和那個人開打了。

但今天他卻沒有為她討公道。所有人就像冷血動物一樣，冷酷無情的看著這一切在他們的面前發生——而他們每個人都穿著黑色的制服。

「嘻嘻嘻……」

張心如聽到了後方的訕笑聲響，從時間上看，八九不離十是為自己準備的。

黃藝說的「這只是一個社團，那麼認真幹嘛？」似乎不再是那麼理所當然了——張心如感受到背脊一陣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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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後，邱俊傑拋著鑰匙到機車棚牽車。

他將U型鎖打開，放到沒什麼東西的後備箱。

這時，旁邊出現人聲，「哇……這是新買的嗎？」

邱俊傑抬起頭，那是光明和國平，正在打量著他的那台普通重型機車。

「嗯哼。」邱俊傑點點頭。他其實愣了一下，因為平常這兩人並不會主動和他講話。

「你原來那台哩？」

「那是我爸的，這台是上周六買的。」邱俊傑回答。他看著他倆。「幹嘛？」

「呃……」兩個哥們看了一眼，李國平推了陳光明一下，示意他。光明笑著，「沒什麼，就……我們最近剛好拿到一張『天羅地網』的白金VIP卡，想說就……給你一張。」他把網咖的金卡交給邱俊傑。

邱俊傑皺了一下眉頭，「『天羅地網』？那不是台北車站的那家網咖嗎？」

「是高級網咖。」李國平說，「24小時營業，一小時20塊，包廂280，但是——有這張卡，你就可以打八折，而且飲料和食物吃到飽！」

「這麼好康？」邱俊傑難以相信的笑了，「那你們為什麼不自己留著。」

「因為我們已經有啦！」國平回應

邱俊傑無奈的笑了一聲，看著那張卡片，「這很難弄到吧！」

「是有點，」光明笑著說，「我們花了5000塊！」

「五千塊」三個字如雷貫耳，邱俊傑直勾勾的看著他們，獰笑著說：「謝了……但我更期待收到現金。」

另外兩個男孩只能難為情的假笑，畢竟是自己理虧在先。

邱俊傑瞇著眼睛盯著VIP卡，「算了……不過我應該用不到，我又不常去網咖。」

「我建議你去一下。」國平笑道，「你會感激我們的。」

邱俊傑愣愣地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尤其是李國平剛剛那句話的意義。陳光明和李國平也顯得異常尷尬，因為他們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陳光明比較機靈，他馬上話鋒一轉。「邱俊傑。」光明說，「你不能像上次在夜店一樣，被人坑了還忍氣吞聲。」

「什麼意思？」邱俊傑不明所以。

「你要自立自強一點，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這麼好心。」

邱俊傑愣愣地盯著他們，「好。」他聽懂了。

李國平和陳光明看著他，「嘿，俊傑。」陳光明拿出一支筆和便條紙，「我把我的電話給你，如果你遇到什麼麻煩，比如被人坑了還是什麼，就打給我。」他把電話交給他。看邱俊傑表情遲疑的不收下，陳光明又說，「我們是右軍連，團結就是力量。」

邱俊傑略帶驚喜的看著兩人，他們也對他面帶微笑。邱俊傑開口，「好，謝謝。」

陳光明和李國平給完東西後就離開了。邱俊傑把網咖折價券收進皮夾裡放鈔票的位置。他思考了他們剛剛做的——看來這兩個或並沒有想像中的討人厭嘛！

邱俊傑想到了，陳光明和李國平還有自己，都是「右軍連」的成員。

邱俊傑露出滿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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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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