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一次講完。」星期六,老地方,邱俊傑對趙伍浩說。
「我晚點再傳LINE啦!」
「Nope,現在告訴我。」邱俊傑很堅持。「你傳LINE我也收不到。」
伍浩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看著邱俊傑,問:「為什麼?」
邱俊傑苦笑一聲,「我的手機上星期摔壞了……幹你娘咧。」
趙伍浩回憶了一下,想起來是發生在校內中庭。「好……好。」
安佑靜這時走了進來,她一看到邱俊傑就喊道:「邱俊傑……」
「長官來了!」李國平和陳光明這對活寶卻在這個時候跑了進來,打亂了她的意圖。
年紀最大的藍正安立刻站了起來,「所有人都回到位子上坐好,不要亂動,不要划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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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博漢走了進來,右軍連小兵們集體站了起來。
藍正安負責帶領眾人,「立正!敬禮!」大家把右手抬起。
鄒博漢站在大家面前,用手勢回應他們,輕輕點頭暗示。
「稍息,坐下!」
大家「碰」一聲坐回椅子上。
鄒博漢剛剛亦值班著一個箱子,他將箱子放在講台桌上,「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但在那之前,先來處裡輕鬆的事情。」他面露笑容,打開箱子。拿出裡面的東西,「恭喜各位通過第一階段的新訓,為了表示祝賀和感謝,系統要送大家一個小禮物。」
大家把「系統」的禮物傳了下去,邱俊傑他們一夥人一看:那是一面小型的右軍連旗幟,紅色的標誌擺在黑旗的左上角角落。
「沒有更大面的嗎?」一個同學問
「有啊,不過要花錢買。」鄒博漢高聲回應
「還要花錢啊?」那人抱怨說
「找廠商印旗子不用花錢啊!」鄒博漢乾淨俐落的回敬他,所有人聽後發出笑聲。
「呵呵……」
鄒博漢揮一揮右手,讓他們安靜下來。
「接下來就要進入重要的部分了。」博漢宣布:「都加入一段時間了,大家都知道,右軍連是個注重服儀和紀律的組織——沒辦法,因為我們是軍隊——右軍連組織的一切位階和單位都是按照軍階和軍事單位排序的,像本排就是第十軍團二二二旅第一營二連二排,當然和國軍還是有些不同。」博漢看著他們。「以我為例,我的位階是少尉,照理來說,在這裡,我下面應該還會有一等長、二等長、三等長,上士、中士、下士——可是因為除了我以外,本排的各位在右軍連內依然是新兵,所以從一等長到下士的職務我都包了!」說到這裡,鄒少尉忍不住吐了口氣:「呼……有問題嗎?」
「有,聽不懂。」沈偉毫不委婉的開口。
鄒博漢沒有生氣,只是聳聳肩,抖一抖黑色上衣表面的灰塵。「聽不懂是正常的,我在你們這個階段也聽不懂。」
陳中翰舉起手,「你講這些是為什麼?」他站起來問。
「好問題。」鄒博漢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其實講這些廢話就為了一件事。」他頭低下來,態度誠懇,「我想要挑一個副排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要怎麼回應。
「這個副排長將會負責整個排部的組成。」鄒博漢繼續說:「他必須負責組織整個排部,需要的人包刮排長執行官、排級參謀,有的沒的,總之,副排長必須協助排長我組織排部。」他看看他們。「有誰自願啊?」
眾人鴉雀無聲。
鄒博漢聳一聳肩膀,「那我就直接指派囉……剛剛誰帶大家敬禮的?」
藍正安楞了一下,發現一百多隻眼睛盯著自己,接著,他就被長官命令站起來了。
「你是……」
「藍正安。」正安說
「很好。」鄒博漢露出笑容,他走到正安身邊,對大家說:「從現在開始,藍正安就是本排的上士副排長,從現在開始,你——」他盯著藍正安,又看向大家,「你聽命於我——你們聽命於他,從現在起,無論他說什麼,一律回答『是的,長官』,其他排部成員以此類推,因為藍正安會幫我打理好一切。」
「什……什麼?」藍正安愣愣地看著博漢,彷彿周圍只剩他一人。
博漢這時想起來自己忘了講什麼,他咬了咬下唇。「抱歉,我忘了……藍正安,我要你負責其他排部幹部人員的招募,下禮拜前給我各級人員的推薦名單。」
「我……要自己去找?」藍正安不敢相信的問。
鄒博漢點點頭,「下星期這個時間前我要拿到名單——這是命令。」
藍正安瞪大兩眼,一動也不動,他有些嚇壞了,花了點時間理清絲路。「……是的,長官。」
鄒博漢露出微笑,轉身走回台上,「以上,就是今天的重要事項。」
「你為什麼部直接指派就好了?」一個男生突然問道。
鄒博漢望向大家,「很簡單,因為排部很重要——排部相當於整個排的領導系統,排部人員的位階比一般成員要高,簡單來說,排部的幹部可以行使我的一部份權力——如果我為了方便挑了一個大家不喜歡的人上任,那整個體系就會分崩離析。」他舔了舔嘴,「剛好今天我們就是要講這個。我要告訴你們,右軍連是靠什麼東西運作到現在的?」
年輕人搖搖頭。鄒博漢轉身,在白板上寫下兩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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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
自由民族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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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的就是這兩樣東西:良好的組織系統,和偉大的意識形態。」鄒博漢眼睛如老鷹般銳利的掃視眼前這群從未被啟蒙的兒童。
「一個良好運作的組織並會缺少一部分而解體,這就是良好的組織系統。」鄒博漢說:「我們就舉美國的例子好了,1963年,美國總統甘迺迪在德州被暗殺身亡,但是美國並沒有因為失去國家元首而崩潰,副總統林登詹森在案發當天立刻宣布接任美國總統——位什麼美國沒有因為總統的掛點就陷入內亂?靠的就是良好的組織系統。」鄒博漢說完故事後重新把視角放回右軍連上,「同樣的,右軍連之所以可以生存至今,靠的就是一套高度專業化的領導和運作模式——這就必須說說領導右軍連的那群高階成員了,也就是『系統』。」
「可以跟我們介紹組織的領導人嗎?」愛開玩笑的江瑞祥笑道:「他們是誰?他們由誰領頭?他們是怎麼創立右軍連的?」
這話一出,剛剛神采飛揚的鄒博漢像是被電擊一樣,一動不動的,臉上面有難色:「……抱歉,這個我沒辦法!」
「怎麼會沒辦法?」江瑞祥笑著問
「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是誰!」鄒博漢答道:「我不知道誰是我們的領導人。」
「啥?」講台下面的年輕人開始議論紛紛,他們覺得很奇怪。
「誒,不只是我。」鄒博漢向大家解釋:「……我知道這很扯,但是……在整個右軍連裡面,從像你們這樣的小兵到軍級的指揮官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領袖是誰,我們只知道,他們叫做『系統』。」
「那『系統』是什麼?」安佑靜發問
「『系統』是『右軍連中央指揮系統參謀本部』的簡稱。由那些掌握組織各大部門的最高領導人組織而成,掌握著組織的最高權力。『系統』在右軍連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系統要你向左就要向左,要你向右就要向右,沒有系統允許,你們連廁所都不能去。但系統內究竟有些人,他們又是誰?抱歉,沒有人知道。」
「連領導人是誰都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邱俊傑問
「這就是我想要說的:『良好的組織體系』。」鄒博漢對他們露出笑容,「傳統上的社運團體依靠強烈領導魅力的領袖去運作,這沒有不好,但是這有一個缺點,如果這個團體沒有完整的組織體系,一旦領導人出現問題,那整個組織就完了——右軍連認為,魅力型領袖固然重要,但是擁有完整架構和分工的組織體系更重要,只要擁有完美的系統,就算領導沒了,組織依然可以正常運作——這已經獲得證實了,大家都看到了,雖然沒有人知道自己的領袖是誰,但是右軍連的每個成員依舊各司其職,我們的組織正常運作,並沒有崩解。」
趙伍浩手撐著下顎,下唇向上唇舔拭。「只靠體系就可以撐起右軍連?」
「不!」鄒博漢否認,他用手拍了拍黑板,位置剛好就在那個「自由民族主義」的大字旁邊。
「右軍連最重要的就是意識形態,這個意識形態是我們長期運作的關鍵。」鄒博漢嚴肅的看著大夥,「大家可能不清楚,但是我的單位一開始只是連級單位,結果就在結訓典禮的前一刻,我們升級成了營級單位,叫做第一聯合兵營,然後現在在校園內,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幾個排的存在,以後我們大概會很常合作。」
這番話讓大家議論紛紛。沈偉不可置信的問:「我們什麼時後多這麼多人的?」
「一開始是沒有的。」鄒博漢回答:「因為後來加入我們的人太多,所以乾脆讓校內的組織成員組成連級單位。」
「我們是為什麼可以吸引那麼多人加入?」光明問
「因為——」鄒博漢露出狡黠一笑。「我們擁有一個具有強烈吸引力的意識形態,我們稱之為『自由民族主義』。」
「『自由民族主義』的概念是什麼?」一個同學問起。
「根據系統提供的說法,『自由民族主義』的核心在於,每個民族和國家都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而這個權利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聽起來和民族自覺有點像誒。」段怡君笑道
「是有點像,但又有點不同。」鄒博漢說,雙手撐在白板的溝槽。「自由民族主義其實是第三中心主義的延伸,在自由民族主義的概念裡面,有幾個重要的關鍵,首先:這邊的民族並非以血統和祖先論定,而是以當是族群的國家認同而定,舉個例子:中國人常以台灣人的祖先來自中國就認定台灣人就是中國人,但是因為台灣人認為自己與中國不同,所以台灣人就是一個獨立的民族,換句話說,自由民族主義不看出生,不看血緣,國家認同才是決定誰是哪個民族的關鍵。」
「所以之前有一個美國的黑人籃球員歸化成台灣國籍,以自由民族主義的概念,他是不是台灣人?」藍正安問道。
鄒博漢看著他的副排長,反問:「請問他認同台灣嗎?」
「……認同。」
「請問他有我們的身分證嗎?」
「……有。」
「那他就是正港的歹灣郎,不用懷疑。」鄒博漢露齒而笑。「任何人只要認同台灣是自己的國家,認同這個國家享有作為國家的一切權利,當這個國家受到侵犯時願意挺身而出,不論他的種族、血統、宗教信仰,他就是台灣人,有權享有作為台灣人該有的權利——當然也必須承擔做為台灣人該負擔的義務。」鄒博漢宣告道:「這就是自由民族主義的觀點。」鄒博漢在自由民族主義的大標題下面,寫下兩個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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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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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自由民族主義看中的核心價值,就是獨立和自由。」鄒博漢繼續說:「剛剛說過,自由民族主義認為,每個民族都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這個權利是任何人都不能侵犯,還是以我們台灣人為例,任何侵犯我們台灣獨立和自由的國家和勢力,任何否認我們台灣做為一個獨立國家,可以在國際上享有權利的勢力,而對待敵人,都是我們的敵人,而自由民族主義者面對敵人只有一種應對方式:完全消滅。因為享有獨立自由的權利是不容侵犯的。」
黃亞芸噗哧一笑。「照你的說法,我們的敵人很多誒!」
「呵呵……」大家笑出了聲。
鄒博漢不以為意,他雙手交叉,「那又如何?我們信奉自由民族主義並不是因為它多受認同,而是因為它是真理——這裡有人不認同自己是台灣人的嗎?有的話我們給你10秒鐘逃走,現在請所有人閉上眼睛10秒鐘。」
大家都閉上了眼睛,在安靜的10秒後,所有人睜開了雙眼。
鄒博漢掃視一回,「看起來是沒有人逃跑,很好。」鄒博漢在黑板上又寫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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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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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博漢嚴肅地看著他們,對他們用力講道:「你們可能會對這個『自由民族主義』感到疑惑,但是想想看我剛才說的,我們組織的成長速度,一種思想,一種意識形態,如果沒有強大的號召力是不會吸引那麼多人加入的!自由民族主義是最適合臺灣人的意識形態,因為每個台灣人都應該對自己的國家忠誠,每個台灣人都應該在自己國家受到侵犯和壓迫時挺身而出,每個台灣人都應該享有不受他人或他國擺佈的機會,每個台灣人都應該享有完全掌握自己國家命運的權利——因為我們台灣人是獨立的——因為我們台灣人是自由的!」
鄒博漢的聲音話語鏗鏘有力,猶如深夜的鐘聲,迴盪在每個成員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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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之後,安佑靜連忙去找邱俊傑,想咬把剛剛沒處理好的事情辦完。
她走道邱俊傑旁邊,對他叫道:「喂,邱俊傑!」
邱俊傑轉過身,「幹嘛……」
「邱俊傑!」
還沒搞清楚,他就被藍正安叫住了。
「借一步說話?」不待對方回應,藍正安就急匆匆壓著邱俊傑走了。
「喂……幹!」安佑靜來不及叫住他倆,不甘心的罵道。她快步走到外面,發現他們不見蹤影,只好不甘不願的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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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俊傑和藍正安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個樓梯口停下來。
「媽的這是在幹嘛?」邱俊傑停下後莫名其妙地問。
「你冷靜,聽我說。」藍正安告訴邱俊傑:「剛剛你有聽到鄒博漢要我做什麼嗎?他要我在一個星期內組織我們這排的幹部。」
俊傑腦袋歪著頭,「所以呢?」
「所以我想要你來擔任二等長。」正安說。
邱俊傑皺起眉頭,「你要我來當排長執行官。」
「對,他剛剛傳LINE告訴我個個幹部的工作……『排長執行官』,就是專門帶頭行動的,我不太清楚,總之,我想要你來當這個幹部。」
邱俊傑仍然皺著眉頭,「為什麼選我?」
「因為……」藍正安努力思考喂什麼要找邱俊傑,「因為你很低調……而且對組織很忠誠,所以我想要你來當這個幹部。」
邱俊傑腦袋歪向另一邊,「請問這是命令嗎?」
藍正安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恢復正常,深呼吸吐氣,回應道:「是的,這是命令。」
邱俊傑聽後把頭擺正,對著藍正安把右手抬起。「是的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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