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离开中国?刘志鸿坐在窗边想着。看着飞行器窗外的乌云,他心里逐渐感到彷徨了起来。虽然已经没有中国了,只有新苏联,可他仍然记得合并之前那个祖国的辽阔疆域,在这阿尔泰山脉就终止了。这一次,他冲动,他突发奇想,他甚至没有给父母留下遗书,便匆匆离开了他的家乡。这飞行器载着他和他的其他战友,离开回鹘市,直向西北飞去,飞向他已经好多年没再回去过的列宁格勒市。窗外一片乌黑,只看得见天际的青蓝色天光透出乌云,照耀着苍凉如同史书的西伯利亚大森林。这景象雄阔、沧桑,令他想起秦国在岌岌可危时,秦穆公那英勇的黑色铁甲军队。
这次他报名参加志愿军,受到人民军事委员会的指派,在新苏联人民战略支援军的管辖下,前往列宁格勒,与日本神国的战友一道护送电网密钥,离开新叙利亚后前往麦加,与玻共联的同志一道回到玻共联,最后送至北美的黑人赤军手中。这个任务看上去并不艰难,即便是在运送途中唯一有危险的地方——原来的沙特阿拉伯的广大内陆地区,战争的烈度也很有限。在过去20多年中,马丁公司与法国、新苏联、新叙利亚不约而同地控制了冲突规模,马丁公司只会攻击志愿军,而不会与正规军队进行交战;其它几个国家也只会对马丁公司的军队进行有限、克制的攻击。日本神国不敢公然反抗马丁公司,只能秘密出动人数稀少的志愿军,兑现与新苏联的结盟诺言。
刘志鸿看着飞行器中谈笑着的其他战友,有维吾尔族人,有高棉族人,有傣族人,有彝族人,有朝鲜族人,也有他这个汉族人。大家沟通没有语言障碍,靠传译器聊得欢声笑语,在熟悉了一周后,他们已经开始讨论以前的工作和最近的投影电影了。刘志鸿向维吾尔族朋友喊道:“我喜欢看你们那个《阿娜尔罕》,但我不是迪丽热巴的粉丝,只是我对你们那里的文化、对伊斯兰教很感兴趣。”维吾尔族战友回道:“谢谢你!最开始,建设兵团来我们那里进行了土地改革,乡里的地主再也不会作威作福了,文革时甚至被批斗了好多哩!后来改革开放后,你知道我们那里也发生了很多宗教方面的惨祸,在四十多年前才慢慢变和平的。我出生在乌鲁木齐,就是现在回鹘市的首府,小时候父母常和我说起习主席在时新疆的好风貌:“习主席在的新疆就是新丝绸绿洲!”。后来合并后,我们家经常去克什米尔和阿富汗那边,当时那里和巴基斯坦兄弟合办了新的机器蜻蜓制造厂,我们想着去看看有没有好的就业机会。再后来平等主义改革后,我们家就先后迁移到黑龙江库页区、蒙古区、云贵区那边工作去了,见到了祖国内地好多好景象。哦不,现在整个亚洲都是我们的内地!”大家都开怀地笑了起来。
“在我初等教育阶段的时候,国内就已经开始推行伊斯兰——佛教融合政策了。我们回鹘市的人当时都懵了:这怎么可能呢?后来发现,这是完全有必要的,它使得伊斯兰教获得了解放。啊,感谢真主,感谢大日如来,感谢共产主义,我重见了光明!”说罢,维吾尔族战友举起双手,做出向天祈祷状,随后又掌心合拢。刘志鸿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志,我们这次是为了北美被马丁公司压迫的人们、一群像我们一样的普通人所志愿进行的战斗。他们被马丁公司像机器一样对待太久了。那边的人们,没有我们这样的好条件,他们起来造反,就像黑人赤军一样。可是,对付强大的马丁公司,他们打得太艰难了。我看不下去了,我们看不下去了,凭什么他马丁公司就只关心上层那群贵族的腐朽生活,竟敢连美国政府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就像我们20世纪的邪恶地主、21世纪的腐败官员,真该被关进监狱或者电死!”
飞行器上的人们与刘志鸿这全是感情、没有技巧的发言共情了起来。大家都再一次清晰了斗争的艰苦和必要性。
飞行器载着一行人来到列宁格勒,刘志鸿又看到了那个陌生的谢列梅捷沃机场。“真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啊.....”刘志鸿深沉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叹气?”瑶族战友问道。“我以前在高等教育阶段的时候,去过意大利旅游过一次。结果全息护照在他们那里的威尼斯被偷了;我千辛万苦才回到佛罗伦萨,找到新苏联大使馆办了旅行证,才回到新苏联的。当时就从罗马飞到这里,再从这里飞回北京的。当时飞机上旁边坐着一个俄罗斯族的小青年,一直纠正我的俄语发音。”“你现在应该见不到他了吧?都快过去十年了应该。”“是的,我在原俄罗斯还去了些其它地方。就对列宁格勒记忆最深刻。”
飞行器停在了广袤的水泥地面上,四周的森林把机场围在了一个黑幕笼罩的灯光盒子中。新苏联的人民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雷贝捷夫上前迎住刘志鸿一行人。“同志们,欢迎从汉土来到欧洲!我晚点详细给你们介绍下行进路线,明天你们就出发吧。一会晚餐我们去红场餐厅吃,你们应该会习惯的。”一行人随后跟着雷贝捷夫坐上另一架飞行器,来到红场。刘志鸿在进红场餐厅门前,特地看了看旁边的新苏联历史博物馆,当年他曾在博物馆的三楼望向窗外,夜幕下的红场上,旋转木马金碧辉煌,混杂着其它一些娱乐设施,给予了他一种奇怪的人生凄清感。现在娱乐设施都被撤了,只留下安静的红场。进餐厅门时,刘志鸿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反应过来,侧过头,想看一下身后远处的列宁墓。“私有制继续存在的话,就没有自由和平等。”一句幽灵似的句子,突然在刘志鸿的心中微微响起。在短暂的迟疑后,他还是没回头,大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整个红场餐厅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大巴扎了。原来这里什么食物都有,中国的、俄罗斯的、美国的,价格也很实惠,他作为学生也能吃得不错,敢买不少东西;现在没有货币了,这里似乎成为了一个个免费餐品传送台,机器人把食物拿到台上便离开去拿下一个了;那些夸张有趣的卡通招牌也没有了,只剩下具体餐饮风格的全息展示投影。刘志鸿找了一个美国风格餐台,拿了些披萨,又去俄罗斯风格餐台拿了一碗罗宋汤,便把饼蘸着汤吃了起来。
吃完后,来到克里姆林宫内,雷贝捷夫给志愿军们分配了各自的行进路线。刘志鸿与另一名日本神国的志愿军需要从大马士革出发,途径沙漠后到达原利雅得市,再穿越沙漠到达麦加。玻共联的飞盘会在麦加载着他们穿越南极,前往玻共联的首都玻利瓦尔波利斯。在那里,他可以选择留在南美洲几个月,也可以选择协助玻共联继续将密钥运送给北美的黑人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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