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思考了一会,对刘志鸿说道:“我是看到了一个女生,但是她昨天往北极跑了。嫦娥告诉我她是被逮过来的,让她去北极避一避。”
“啊?”刘志鸿很疑惑。什么嫦娥?什么北极?这个地方难道不是沙特阿拉伯?“嫦娥?北极?这个圆盘上怎么会有中国神话人物?”“这里其实就是一个混沌的世界。在利雅得那里的安那其,和月亮上的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存在于世外桃源中的人。”
刘志鸿明白过来了,有人建造了这个巨大的圆盘作为月亮。库尔白天房在这个月亮上的某处,而中国神话人物也在这里。不管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他们已经将自己视作真实的神话人物了。
“你知道北极在哪里吗?我要去找他!这个男孩叫小日向真,是日本神国人,我们都是来支援反法西斯战争的志愿军。我要和他一块回麦加,然后回家或者去玻共联。”吴刚看了看某个方向,转头看向刘志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嫦娥和我说了他没问题。我还以为那是个女孩呢。你先缓缓,和我喝两杯吧。”
刘志鸿已然有些低血糖,额头上的冷汗与凉爽的月亮表面正在损耗他的热量。于是刘志鸿慢慢坐在一个胡杨树墩上,等着吴刚端酒给自己。
两天前,小日向真从一片黑暗中醒来。这是他被关在这座屋子里的第三天了。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几面贴满了蓝色、白色、紫色、绿色的马赛克方格瓷砖的墙壁,呈现出典型的拜占庭/波斯风格。在床的对面,有一片方形毯子作为门帘挂在大门处,门帘边缘一片漆黑。原先黄金质地的大门早已不见了踪迹。他躺在一个非常朴素的木质床铺上,床具都是白色的。小日向真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慢慢吞吞地起来,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自己的绿色衬衫、米黄色短裤穿上,并穿上了鞋。在系好绿色衬衫的最二颗扣子后,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内,然后走向门口,掀开了门帘,准备拿早饭。
前两天摆在门口的小推车不见了,早饭也没有被送来。小日向真很诧异。天刚蒙蒙亮,粉色的天际映衬着这月亮上深蓝色的清冷。小日向真用右臂遮住鼻子打了个喷嚏,随后泪眼婆娑地望向四周。原先的马丁公司的飞行摩托和他们的主人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些护盾发射器。小日向真看到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红色光点,他知道那是一只机器蜻蜓。他走过去,拾起蜻蜓,开机,最后问蜻蜓:“这里的看守们呢?他们被袭击了吗?”机器蜻蜓略带兴奋地回答道:“他们三个小时前都撤离了,把能带的装备都带走了。走时还故意没有喊醒你。”“那他们是要转移到哪里?他们是不是像昨天说的那样,准备投降了?”小日向真激动地问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机器蜻蜓回道。
小日向真在原地走了几圈。他太高兴了。“这里的战争要结束了!马丁公司真的要撤离阿拉伯了!我自由了!”他将机器蜻蜓拿到库尔白天房的门口,并走到一处装备堆积处,拿起了自己的背包和水幕手机。随后,他走进天房,站在自愿祈祷板的旁边,对着自愿祈祷板后方墙壁上的图案瓷砖,双手合十:“真主,谢谢你,敌人已经弃暗投诚,我也毫发无损地自由了。希望能让我和刘志鸿把钥匙成功送到麦加,然后也能和刘志鸿待在一起更久些。”小声祈祷完后,小日向真将手机别在背包上,背上背包,掀开毯子走出大门。将蜻蜓装进背包后,小日向真向着数千米外的一处宫殿群走去,边走边回头看。这个曾经有数百亿人顶礼膜拜、心之所向的库尔白天房,竟然也只是如此的亲切、朴素。自己在里面睡觉的这三天,是如此的安详,仿佛真主真的在将他的仁慈笼罩于自己。
水幕手机没有丝毫信号,他也漏了一次给父母发送食物模型。现在联系不到刘志鸿,那就往这月亮上的广寒宫走吧。那里肯定可以联系到外界。
“水悠悠,共明月,不思愁。江畔离人泪眸难收。”小日向真看着远方的广寒宫,踏在洁白如玉的月面上,为了缓解自己的孤独与寂寞,便哼唱着刘志鸿曾推荐给他的这首歌曲。“渔火休,天涯相思不同。可怜长安客,故梦中。”自己脚下虽然是那不知真伪的月亮,但它似乎继承了真实月亮所承载的一切文化要素——洁白、自发光、几乎光滑如玉,像一个镜子一样,朦朦胧胧地照射着千年来所有古人们的内心。自己曾经幻想的那个哥哥,已经面目模糊。刘志鸿虽然才三天不见,但也面目模糊了起来,似乎只记得他那卷曲如云的黑发。“我要找到你。”小日向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从心中吼出了这愤懑、期待、刚强的一声。“志鸿,我的同志,我爱的人,你应该也在找寻我吧。我会和你会合的,你等着我。”小日向真不由得步履加快。
越靠近广寒宫,天边的黑暗越变得像蒙上了一层蒙版,变得半透明,蓝色、青色、紫色逐渐丰富了这夜空。地上开始有一条浅浅的水渍,逐渐变深,积少成多,到几百米后甚至成了一条明显的溪流。这溪流直通向广寒宫。“这月亮上怎么会有水?这下面应该是麦加,这自来水是怎么抽取上来的?”小日向真疑惑了,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只在《圣经》里会出现。这个世界是真主创造的吗?这到底是梦幻还是现实?
天边那些氤氲也开始有了画面。有一片夜空在闪烁着蓝绿色的荧光,像是加勒比地区。小日向真拿出水幕手机,看了下方位,发现那片夜空在自己的西北方向。画面中,一个黑人奴隶在海滩上坐着,旁边的篝火上有同伴的尸体被架着焚烧。一位印第安人走上前来,扇了他几耳光,吼道:“都是你们这些牲畜,把疾病带到了我们这里。我的儿子和女儿都死了,我的神啊!”跪在地上仰天长啸。这凄厉的叫声如同深林中的鸟雀飞出树林,响彻云霄。黑人痛苦着,抹着眼泪。他很委屈,自己只是被生在这里,但并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自己和母亲也受够了白人父亲的性侵犯、辱骂和殴打。父亲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骂自己,也如同今天被这位印第安人俘虏后遭受的咒骂。但自己有什么错呢?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正好是往小日向真的方向看着。他上前拍了拍痛苦的印第安人,试图安慰他,但被印第安人一把甩开。印第安人兀自坐在地上,哭声已经变成了号叫。
小日向真又看了看东北方向的天空。那里的画面非常阴邃,只有一条微微的蓝光。似乎是一个人躺在地上的视角。“后天就要到江陵了,我该住在哪里呢?我能考进乡试吗?考不上的话,我没关系,但不好再回遂州了。我还是在江陵找份工作吧。过个几年回去给奶奶盖一个小花园。”这人调整了下垫着头的双手,把手下的布袋也挪了挪,继续躺着欣赏这两岸山峰夹出来的天缝。渔火随江风摇曳,周围的水声和风声变大了,扰乱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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