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说我们明明渴望荣耀,为什么在炫耀我们的英勇事迹时仍会尴尬?”第二天一大早,正在吃吐司的加洛问父亲。“那是因为太阳太过刺眼,让人们睁不开眼的同时,也让自己烧灼。因此,上帝创造了夜晚,让夜晚慰藉劳苦的人们。在黑夜中,人们得以和自己真正的心灵坦诚地对话。”说罢,父亲拿过了母亲递给他的一杯牛奶,喝了起来。
加洛觉得很有道理。人们喜欢太阳,但是最好看的太阳大致是在黄昏。此时的太阳垂暮,提供夜晚的序幕,呈现缤纷的云彩。面对夜晚,人们更容易雄心万丈、踌躇满志,因为夜晚是万事万物变化的沉默主场。如果让加洛选一个警察表彰他的时机,则一定要选在傍晚,而不是早上,否则他会对如何度过接下来的一天感到无所适从。“我去上班了!”加洛出门了。
路上,加洛特意骑车到昨天的花园拱门那里,看看借车的中年人还在不在。果然没看到。他继续骑着,终于骑到了伦家诺花园旁边的建筑装饰公司。“喔哦!我们的英雄,加洛!今天早上到处都在播放你的跑酷投影!”加洛刚进门,就被一个同事的欢呼怔住了。“得了维吉尔,我昨晚就是好久没运动了,顺便跑跑。”“你可真谦虚,不过很正确,我预测你的那段录像一定会成为'跑酷的危害'的最好素材!看看你下飞行器后一头撞在太阳能板上的那一下!”维吉尔假装在认真观看水幕手机上的投影,凑到加洛面前。“白痴维吉尔,你看不到我那飞行器差点就掉到楼下了吗?”加洛无奈地推开哈哈大笑的维吉尔。
老板斯科塞斯走了过来。“加洛,你真是我们勇敢的好公民!你当时不怕那间谍心狠手辣地打死你吗?”加洛忙不迭地给自己台阶:“没有,斯科塞斯,我当时看那间谍挺胆小的,便追上去了。你看,他最多只向我和警察军队打了几发电磁干扰弹——现在这世界上都是文明人。哦对了,我昨天想到,为什么我们不给蒙古牧民直接建有五彩瓷砖的帐篷?瓷砖可是我们意大利的国粹,搞虚拟投影多没趣。”老板眯着眼睛盯着加洛:“你看看,还想着帐篷呢,都不想炫耀下自己昨晚的事迹!没事,我还准备把这个事迹讲给我们的新苏联客人听!”加洛低下头,再一次感到了被捧杀的难受滋味。
上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查查各种瓷砖的全息投影模型后,时间很快就到下午了。“我给新苏联的客人介绍了你的英雄事迹,他们还提议请你给他们设计几个温泉浴池,说蒙古地区的牧民需要一些温馨的洗澡设备。”“我知道了斯科塞斯,我这两天把瓷砖的事搞完就去设计温泉。”老板离开加洛的办公桌后,维吉尔和另一个同事克拉拉走了过来。“你今晚去看欧洲联赛不?”“不去了,我今天要去教堂附近转转。昨天那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再去现场观察一下。”“就在教堂!我和克拉拉就是去本和杰瑞!我们顺路的!”“哦,那好的,我和你们去那里,吃了晚餐后我逛我的,你们看你们的全息游戏比赛去吧。”克拉拉一脸使坏地看着加洛:“你也不想在我和维吉尔之间插一脚。真是冷静。”“克拉拉你够了,我不会让你无聊的情欲把戏离间我和维吉尔的。”加洛打趣地说道。
傍晚,夕阳西下,佛罗伦萨的颗粒石墙面与暖阳的热浪相互糅合,沙石砖之间的阴影中潜藏着历史的瘢痕。圣母百花大教堂外游客人头攒动,主要是新苏联的游客,人人拿着水幕手机记录着教堂及其周边酒吧餐馆的全息模型。大教堂外排着长长的队伍,他们正等待着进入大教堂以欣赏穹顶上的千神壁画的动画。加洛也和两位同事走到了旁边的本和杰瑞酒吧。他点了一份海鲜烩面,边看着投影中的宣传动画边吃了起来。“今天是法国和波兰对战。法国队很厉害,室内带盾对战不输德国。波兰上次跟西班牙打也很强,主要是他们遥控自爆机器蜻蜓时特别灵活,西班牙的激光反蜻蜓装置等于没有。”加洛正忙着挖贻贝肉,听着维吉尔给克拉拉如数家珍般的介绍,便插了句嘴:“以前俄罗斯也很厉害,和德国打也很强的。俄罗斯人用盾牌和法国人一样凶。只是现在没有俄罗斯了,他们也没法参赛了。”维吉尔补充到:“你说的是你父亲年代的报纸新闻吧,三十多年前俄罗斯确实牛,和德国打得有来有回。后来改成全息投影的时候,恰好俄罗斯突然并进新苏联了,没法参赛了。法国就在欧洲联赛里一家独大了。”克拉拉挑了一叉面条,同时说到:“我爸当年只支持意大利队和波兰队。他说这俩队都会用蜻蜓,不管是侦查还是自爆,都很有观赏性。”
三人在嘈杂的酒吧中边吃边聊,不时看着投影中对游戏选手的训练采访和酒吧外如织的游人。天色渐渐黯淡,霓虹开始与晚霞争辉。“你们慢慢看比赛,我去看教堂和钟楼去了。”加洛起身,准备走了。“行,我估计现在那里被警察和军队保护起来了,但你应该可以进去。明天继续来这里吃晚饭吧,看意大利和保加利亚的比赛。”维吉尔喊道,同时拉着克拉拉去吧台准备点些饮料。
从本和杰瑞出来,加洛看了下排队的人群,然后绕到教堂南面。果然,警察和军队把乔托钟楼围了起来,机器蜻蜓正围绕着钟楼顶楼进行现场记录工作。游客因为没法上钟楼而怨声载道,加洛也可以通过他们的外貌判断他们是新苏联中的原俄罗斯人还是原中国人。当然,他的语言能力也限制了他进一步分辨中亚人与俄罗斯人、朝鲜人与中国人的企图。他装作局外人一般,和游客一样在Edoardo冰淇淋店买了个开心果味的冰淇淋,坐在教堂边的凳子上慢慢吃了起来。以前这里有很多画家即时作画,但现在都没了。于是他越发无聊,边吃边慢慢靠近军警维护区域,就像个外地游客。一个执勤警察认出他来,大喊:“真是巧合!看看谁来了!我们昨天的英雄公民!”其它警察和士兵纷纷聚集上前,触摸着加洛,想要和他一块拍摄全息即时建模。和疯狂的军警粉丝一个一个地合照后,加洛赶忙吃完冰淇淋,然后被粉丝们簇拥着爬上钟楼的顶楼。“昨天那个间谍就是在这里被你们抓获的。小心地上的玻璃碎片,加洛先生,别踩上去被扎了!”军警们提醒着加洛。加洛又问军警们:“昨天那个绿色发光的球体,你们查出来是什么了吗?”大伙都一脸懵,摇着头面面相觑,表示还在技术部门查验。“奇怪,那个间谍一路上好像只在意这个球。它肯定有什么作用。”加洛看着楼下热闹的广场,思索着。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上又开始投射总统的宣传视频了。
ns 15.158.61.4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