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代表大会堂的立面上,竖立着十根笔直的罗马式立柱,直径估摸得有三米。洁白而有深沟的柱体顶端是雕刻得有水稻和小麦的柱头,而柱头又托举着大会堂的门楣。宛如一副巨型长绘卷的门楣上,从左到右挤满了人,有的拿着枪,有的拿着锤子,有的拿着键盘,有的拿着吸尘器。但无一例外,他们举起的那只手臂健壮有力。门楣的中心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托拉斯特、道格拉斯等七名著名的共产主义运动领导者,他们手挽着手,平视着大会堂前方的宽阔玻璃大道。当然,他们似乎也正在看着缓缓走来的易卜拉欣。
易卜拉欣和奥帖切斯特夫两人正走在宽阔的玻璃大道上。玻璃吸收了几乎所有的阳光,得以看到玻璃下湍急的河水。两人就像追溯着河流的源头一样,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人民代表大会堂的台阶。易卜拉欣走得像个军人一样,他已经准备好了表演,跃跃欲试;奥帖切斯特夫盯着玻璃地面,撅着嘴,似乎有些担心什么。
“兄弟,我不知道这回会议之后会怎么样。我真的希望它能提供给我们合作的力量。”奥帖切斯特夫在沉默了很久后,侧着头说道。“没问题,这是我第二次来。我看待你们就像看待真主的使者、佛祖的同道。你不用担心,正义一定会团结起来的。”易卜拉欣边走着台阶,边看着奥帖切斯特夫,边说道。两人躲开了烈日的暴晒,走进空荡荡的前廊,走到大厅高大的木门前。
“为了不再有受到歧视的人们?”奥帖切斯特夫问道。
“为了每个人都能吃到同等个数的椰枣。”易卜拉欣回道。
大门打开了。
映入易卜拉欣眼前的,是高亮的远方讲台,在远远的下方,金色的背景墙壁前,一副巨大的红旗雕塑像在飘扬一样。那中间的金色的镰刀与锤头,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第一次看到这个标志的小时候。“嘿!兄弟,人们都在等你。”奥帖切斯特夫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进去。易卜拉欣正了正神,看了下走道两边盯着他看的人民代表们。他走了下去。人民代表们都和善甚至有些欣喜地和他打招呼:“真主保佑你。”“真主也保佑你们。”他不停地重复回答道。易卜拉欣的情绪越来越凝聚、炽热。
走到底下的主席台上,人民代表撒都尔汗走上前来,拥抱着易卜拉欣。“兄弟,可把你盼来了!”撤开拥抱并握手时,撒都尔汗两手盖着易卜拉欣的双手,说道。易卜拉欣也回复着:“谢谢你,人民代表,撒都尔汗同志。我今天来是想分享下我们的宗教建设工作的。”“我知道。投影再真实,不如大使来亲自说一说。我们所有同志欢迎你的到来。请您随意,如在大马士革。”撒都尔汗随后走下台去,隐入黑压压的人民代表中。
易卜拉欣扫视了一眼整个人民代表大会堂的所有人民代表,迫不及待、毫无客气地开始了他的演说。“各位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人民,你们好。我叫易卜拉欣萨伊本,是新叙利亚伊斯兰共和国联盟的使者。今天我来新苏联,除了向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这五年来的伊斯兰教与佛教的宗教合并的辉煌历史外,还想说说我作为我们众多穆斯林及活佛中一员的真实心理。”
台下一片肃然,所有人民代表都在向易卜拉欣行注目礼。
“我相信,你们肯定会想过:为什么禁绝偶像崇拜的伊斯兰会愿意与众佛三千的佛合并?这放在五十年前,是不可能的;放在今天,是奇迹的。我们选择了禅宗,同时结合了我们原来宗教分支中的阿拉维特派的思想,进行系统性的合并。最开始的合并是分别将阿里、穆罕默德、努尔曼与慧能、菩提达摩、慧可合为三人,将顿悟、六道轮回、隐秘圣训等意义进行合并。后来有一天夜里,在沙漠中坐着飞行器的老阿拉萨德总统忽然遇见了真主。老阿拉萨德总统并没有认出真主,但还是用椰枣接待了他。吃完椰枣后,真主问了老阿拉萨德总统一个问题:'是谁有权力去规定一个人能进入轮回各道中的哪一道?'老总统不知道。'那你是想入哪一道?'真主又问。'当然是天神道,或者人间道。'老阿拉萨德回答。于是真主将他推下了沙丘。当其它官员和士兵们想要去救他时,真主突然喊道:'如果我推了你们某个人下去,老总统会亲自下去救你们吗?醒醒吧,你如果想优越于他们,他们又怎么会为了你而拼命呢?'老阿拉萨德总统滚落到沙丘底部,站了起来,拍了拍西装上的沙子。他当时看着沙丘上被怔住的众人,却唯独不见真主。回大马士革后,他便召集宗教改革委员会,将清除轮回思想写入了我们的宗教宪法中。”
“从那时候开始,便没人再担心自己会不会落入畜生道了。我父亲和母亲也是如此。他们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平等了。后来,老阿拉萨德总统在宣布辞职之前,提出了一项具体的平等主义措施:订立一个国家法,所有人每三年必须更换一种工作性质,并且更换生活所在地。同时,所有人的收入一律改为平等。当时这项浩大的工程是由新发明的伊玛目机器人来监督的,但是据我父亲和我叙述,整整二十年,没有一个人反抗过这项国家法。所有人似乎都有序地接受了没有终身工作种类和生活地点的新社会,大家都有相同的基本生活物品按需索取上限,并且有充足的资源对重病病人进行治疗。我们的父辈都对那段时光抱有极强的怀念。”
“我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我出生在阿勒颇,那个时候新苏联刚刚诞生,我从小便经常见到新苏联的管道建设飞船在阿勒颇停留,帮助建造透明交通管道。我还经常见到很多原来的中国人,他们喜欢在阿勒颇的尔萨花园进行歌唱表演,还和当时轮换到阿勒颇工作的我父母进行过《古兰经》和《金刚经》的辩论比赛。我在初等学习阶段的时候,看着这些新苏联的工人,想着我们国家的发展,似乎能感觉到一个新的平等社会在快步走来。”
“后来的世界大事,大家也都知道。美国政府放权之后,马丁公司对我们所有人发动了战争。我们新叙利亚的按需分配制度开始出现了资源短缺的问题。但,即使在这种情况,我们仍然坚持人人经济状况的平等化,虽然每个人的资源因为战争而变少了。这是老阿拉萨德总统永垂不朽的政治遗产。而且我们也注意到,你们开始了一模一样的经济政治改革,我们不再孤单了。我在高等学习阶段的时候,来过列宁格勒,不过那时候我的毕业三年工作是食品生产者。你们以前吃过的椰枣,肯定有不少就是我那个时候加工的。”
人民代表大会堂里响起一阵笑声。
ns 15.158.61.4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