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婧給自己和楊菀之各倒一杯茶,兩人分坐在對面,茶亦是。慕婧問道:「查常雲風和鳳鶴芝的事情妳有頭緒嗎?」
楊菀之道:「銀霄底下帶著人,去問一些話不算難事。但為求保險,我讓她們找到人,我自己來問。」
「銀霄和朱岫行事穩重,她們再帶徒女是最好的,免得有事無人分擔,也怕青黃不接。」慕婧道。
楊菀之點頭道:「太監和太監之間彼此交錯形成的網絡複雜,是因他們念及死後無人送終,廣愛收徒男、義男。而宮女間仍舊被惛配的觀念影響,或是擔憂徒女惛配的。我們出面打破這樣的境況,總而言之是好的。」
慕婧點點頭,願意獨活,或是彼此連結的女人越來越多,大家的日子都會更好。
她又說道:「我想先從永巷盤查起,那裡一直是歷朝歷代最低賤的宮人當差和居住的地方,或許也因此殘留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那妳打算什麼時候去?」楊菀之問道,「或許宮殿改建的時候,妳可以出去走走,寢殿動工完了,回來睡覺倒是綽綽有餘。」
「妳想去嗎?」慕婧問,「想去的話我們可以一前一後從不同地方繞到永巷。若妳不想去,我和葉磐、瀾笙她們去也行。」
「好。」楊菀之想了想,排個時程給慕婧。
慕婧翻動手裡的卷宗,聽楊菀之道:「六局宮女的去向我也正在調檔,回溯到十年前至今,至於有關線索,則要慢慢找,大海撈針。」
她手裡的卷宗是楊菀之調來的,慕婧點點頭,「若還有則再調,就算對繆明姝這件事沒有幫助,也可以讓我了解近年宮裡的情勢。」
朱岫從門走進,到楊菀之跟前,道:「菀之,我收到有一封楊家上禀過男皇帝後帶進來的信件。」
非經男皇帝允准,即便是娘家送信也會被打上私相授受的罪名,上一次送信還是在慕婧回京後楊菀之派她送去,這次卻是光明正大帶進來的,楊菀之不禁疑惑。
楊菀之甩開信件來看。
「怎麼了?」慕婧問道
楊菀之看了看信件:「楊家來信說遠房堂甥男滿月,要我取名給賀禮。」
「這有什麼不對的嗎?」慕婧問。
楊菀之有些古怪地看著她,然後道:「楊家已經斷代了,當然,是所有男的。」雖然楊菀之不認為男人那也算一種生育能力,不過可以確信的事,除非他們願意由楊家女所生歸楊姓,否則再怎麼樣都不會有他們認定的新血脈誕生。
「怎麼一回事?」慕婧問道。
「都能算是意外,」楊菀之道,「不過第二件事,我稍微了解了一些,不過最後的結果都是,遭難的男丁都被去了勢,無一例外。」
慕婧大感震撼,楊菀之的父親是新上任的侍中,哥哥是騎武將軍,這樣的世家如果真的如楊菀之所說,男人都失去了輔助生育功能,豈非惹得議論紛紛?
「妳有沒有聽聞過,閨閣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在祈神拜佛的時候會出一趟遠門。因此要毀了一個家族小姐的名譽,便是在她們到寺廟的路上進行追截的說法?」楊菀之道。
「聽過。」慕婧道:「因為一人的清白可能累及全族姐妹,所以對那些個卑鄙的小人來說,毀一人足矣。不過圍堵的匪人是殺人,說長道短議論她人的人,也是殺人。」
「不錯。」楊菀之道,「不過出門的是堂叔兄長,不關我們的事。」
她看著慕婧,笑意冷淡危險,「這也怪我,堂叔和兄長們辛辛苦苦遠赴嶺州做買賣生意,卻在三月上巳節去城外山上替我們姊妹幾個祈福,結果不幸遭遇歹人下此螙手,唉。」
在楊菀之的訴說中,慕婧大概拼湊出那起事件。
當時跟去做買賣的人不算少數,楊家的發跡起勢完全靠運,要撐得住流水般的開銷,到底也要做些正經營生。那回的匪徒似乎知道自己綁架的人是誰,再回來,那些人都去了勢。
可是令人意外的事,去過那趟買賣的人都特別低調,不願談及遇見匪人一事,不願見人,不久後,更是紛紛和主家斷了聯繫,自己過著自己的生活。
禍不單行,很快楊父就收到了有人要舉發楊家家風不正的風聲,整個楊家上下風聲鶴唳,而後迎來一場抄檢血雨腥風。
慕婧整理這些事情,留意了那些楊菀之的不可靠敘述。
「妳也許沒見過世家貴族是怎麼此起彼落的,構陷、舉發、變節、貽害,再百年鼎盛的家族都是千瘡百孔,何況其它。」楊菀之徐徐說道:「那年事端一起,我便趕緊從外頭回了家,剛過了賊人所害一事,還沒緩過來,便聽聞眾多男丁又遭人螙手。」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隔著一串花形垂吊式燈台,慕婧瞇著眼睛,「楊家內裡竟是如此情勢,他們知曉此事嗎?」
楊菀之觀察著慕婧的神色,道:「或許是知道的,這些年一直在找方法補救。一來到我這輩便已算是『子嗣繁榮』了,他們錯估了嚴重程度,總想著年輕那輩的沒問題。二來,這到底也不好宣揚,若是醫者給了錯誤的指示,又是延宕數年。」
「如若不是這當年的陣仗,妳想想,現在已是數百人之家了。」
楊菀之說的是。到了累積官職、名譽數代的世家這裡,多子多孫變得尤為重要,八女七男猶然傳為佳話,慕婧只覺得是一種被寄生的噁心感。
她曾聽聞有人辯駁:「人生數十載短如螻蟻朝生暮死,若是沒有子息,基業要如何傳承?人要如何養老?」
但他絕口不提生育消耗了女性的壽命,有些長命些的婦人,生過幾回孩子仍然活到八十壽數,男人卻嘆人生七十古來希,可見短壽並非必然。他們也不關心所謂的養老與善終,即使是大戶人家,用更多的女人來平攤生育壓力,也只是讓更多的女人負擔了生育風險,原本能長壽的女人也因此過早傷了身體或是直接殞命,談何養老?
真正的真相是,男人不斷依靠外族女人進家門生下屬於他們的下一代,而基業和女人無關、終老也和女人無關。說是寄生,慕婧覺得並不為過。
慕婧道:「妳說得對。」
「不論是賊人所害也好,還是家裡不乾淨也好,所幸到底是傷了他們。」楊菀之道:「堂叔他們猜疑是為人所害,我父親認為是家裡出現了為爭家產陷害族人的叛徒,伯父則覺得息事寧人也罷。」
「妳說這樣的大戲,他們光是要彼此爭個明白便已是不易。治療身子這事,何時能提上日程了?」她嘲諷著說道。
慕婧心下已有了思量。兩件事若是都發生在女眷身上,下場不會太好。匪徒自是往謀財害命了去,而抄撿自家這事不僅讓楊家名譽敗壞以外,楊家女人或許要折在自己人手裡。
而兩件事都發生在那些族男身上,對楊菀之來說也是換來的幾十年的安穩,讓她不必考慮。
只不過,如今看似是有人找到了破解方法。
「媳妹人也算陰狠,兵行險招。」楊菀之彈著信紙道:「這幾年楊家雖正如意,然而為著當時的事各有煩惱。像這樣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她不是喊那人弟媳,而是喊媳妹。楊菀之已經傾瀉了最後一點寬容給那個生了堂甥男的女人。
底下夾著另一張紙,是她們之間傳送、統計情報用的,上面寫道顧若儀在去年八月就藉身子不適的理由住進了莊子裡,一直不見外人,連同親近的丫鬟婆子都是府裡撥去的幾名親信,閒雜人等混入不得,消息閉塞,直到今年二月才生產,擺了滿月酒,消息才傳到楊菀之這裡。
慕婧在楊菀之的眉宇間看出了惱怒之色,她抬手拿起手邊的茶盞,輕啜一口,靜待楊菀之反應。
良久,楊菀之才拿起手邊的茶也喝了起來,「她確實不笨,能瞞我到這時。」
見她自己思慮過後,慕婧道:「妳也說了,楊家男人想要再有輔助生育的功能已是不可能了,不是嗎?」
楊菀之提筆,準備在紙上繼續紀錄些什麼,聽見慕婧的話,停了一下,「我不管她是去和外面的人生或是抱養來的,我都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慕婧手指點在桌面,她道:「妳難道沒有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楊菀之對著提筆許久尚未寫上新東西的紙思考片刻,而後往後退開身子,站了起來。
顧若儀為了掩人耳目,無論是因為借外頭的男人輔助,抑或是抱別人的男嬰,封閉的莊子都給她極好的便利,讓她可以躲避她人視線操作一切。
封閉的院落,產期皆不對外聯繫。
孕婦自己可以做手腳,外頭的人也可以做手腳。
她不禁牽動了思緒。
她飛快地在紙上寫道「接生及照料顧若儀之穩婆為何?隨顧若儀上莊子者,需一並查清。」
她吹了吹乾墨跡,道「這件事需要我楊家的妹妹,君桐和君樺去幫我查。她能瞞到現在,肯定下了不少功夫,或許是為坐穩在楊家唯一生的出子嗣的兒媳地位,但楊家現在都是由我掌權......」
她思索了一會兒,「也許也到了我兩個妹妹出面主事的時候了。」
「她們才將要及笄,若是妳有這個想法,倒不如現在開始準備,徐徐圖謀,好在到時候站穩腳跟。」慕婧道。
「也是。」楊菀之道。
又道:「眼下還不能夠斷定是她自己,還是楊家人的意思。顧若儀手段厲害我知道,我不能輕忽這個可能。」
關於堂甥男出生一事,楊菀之沒有多大興趣,慕婧細細算道:「妳們全族人口不多,總共三十六男,其中十位已是超過五十的老男,剩下二十六男,還未到年齡的暫且不論,剩下的不會再有所出。」
「這種情況下,就算他們不知道彼此身體如何,所呈現的結果也一定是沒有子嗣出生,他們遲早也會想到顧若儀的做法,否則他們不能忍受斷男絕甥的事實一直持續下去。」慕婧道:「所以,菀之,妳要儘快掌控楊府上下。若是楊家不曾遭難,或許他們會綿延出更長遠的禍害,但是如今這一端被堵了,他們更容易壓抑而出。」
「君桐和君樺確實可以主事,但是要用什麼理由?」楊菀之邊唸叨著思考,她如今控制楊家,用的也是他們對於她身後的元昀仁的忌憚,且人遠在皇宮內,要更深入且全面的把握住一個世家的資源,她必須要有自己人坐鎮家中。
慕婧在一旁給她建議:「當初陷楊家男人於為難的賊人,妳們可有查過背後的人?若有人和楊家不對付,倒可以利用一番。」
楊菀之看向慕婧,幾番猶豫要不要說出全部實情。不過楊家確實有立場不和的對象,慕婧所言也確實可行。
她道:「能一次處理了是最好,君樺和君桐早先就和我提過,說楊家給她們請的教書先生都不怎麼樣,也說住的地方採光、通風皆不如那些叔伯兄弟的院子,還不如去莊子上。我想要給她們權力,讓她們手握一切後自己決定自己想活的方式。」
慕婧道:「一個人一個大地方,還不用烏煙瘴氣地擠著,那當然是好。」慕婧翻動著那些處理宮務的文件,楊菀之說話的時候,她也沒有一邊閒著,而是整理手頭這些私人記檔與公用文件。
「若是要給她們鋪路,我倒是有個想法。」慕婧翻閱著宮務流水,道:「從元昀仁登基之初,就聽聞他有南巡的想法。眼下天下安定了幾年,恐怕男臣們也不會反對,待我催過他,定下了南巡的章程,就派君桐君樺出去買地收成園子,以備將來需用。」
「下㓐州嗎?」楊菀之問,「那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了。」
「不錯。」慕婧道,「㓐江直分名㓐二州,名州繁華,㓐州卻有別樣風景。㓐州的馮、秦相鄰的兩家先前被抄,宅邸尚未處理,現在所存的地契正放在統管國庫處,誰買下來,誰就有了園子。」
馮家和秦家在三十年前可算是大家,在名州也有置產,可名州繁華多年,元昀仁過去身為皇男時便毫無建樹,唯最後到夕州領了功勞可說是畫上了一筆而已。然而要從自己昏庸無為只是偶然撿得好運的形象脫出,他還要再做更多的事。
慕婧猜測,他不會去名州,反而會去視察積貧且水匪橫生㓐州。青影和紫淮便是在㓐州長大,與名州分隔兩岸,情景卻大不相同,若是此行改變了以往景況,他的聲譽還能再升一升。」
楊菀之道:「若走水路,㓐州倒不遠,但是如何讓君桐和君樺領了這個差事,我得再想想。」
慕婧道:「絆住他們,倒不難。妳可以先和君桐和君樺說過,看她們如何拿主意。若是此事大成,不僅是從中獲利的銀子,更是奪權的大好機會。」
過往皇帝出巡親臨臣子家,大多都是那家人直接新蓋一個園子,銀子便也似流水花出去,若沒有妥善打理家業,再是殷實的家底也經不住。
慕婧道:「元昀仁是否居在楊家的園子,都不是重點。這是明面上的功勞,卻不能光憑他住在園子裡得利。」
楊菀之想的也是如此,招待男皇帝的園子怎麼算都是要入不敷出的。真正有收益的還在別處。道:「不只是兩塊舊邸園子,周邊的商鋪、食肆、宅院,屆時都會因為隨行元昀仁的男官王公們而大發利市,我們真正要把握的是這些。」
「元昀仁只是住園子,可地方官員迎來送往,又要力求體現民間富庶避免落人口實,這些也要疏通......」楊菀之喃喃,道:「一邊買下周圍的地和一邊見機囤貨,這錢也能賺夠。」
「妳可以和瑛菡討論看看。」慕婧道。
「我們在宮裡,找到合適的人安插眼線,大約抓一下買下園子的行情,可以更順利地幫君桐君樺拿到。瑛菡知曉商市情況,屆時需要倒賣什麼東西,她能有主意。」
楊菀之道:「好,我們就這麼做。」她提筆,在紙紀錄這件事,回頭執行。
慕婧又補充:「確定南巡章程後,再託打得上交到的公主、長公主、郡主等命婦,讓她們協助辦理通關文書、打點驛站城主和準備隨行女婦。她們二位南下料理,拿著楊家的銀子辦事情,銀子必定有去有回。」
楊菀之覺得慕婧的想法周到非常。
「二位妹妹如今年歲多大?」慕婧問道。
楊菀之道:「君桐十八了,家裡催她成親催得緊,從她及笄開始,她就拼命死撐了這麼些年。君樺十六了,眼見也是要被逼惛的年齡,再沒有早早謀算,我這兩個妹妹也是要被傢到旁人家命。」
慕婧道:「她能堅持到這個年歲已經很不易了,再不出手,只怕楊家不會縱她這麼下去。」
畢竟雖說女兒不被當作子嗣來看,但是當她外傢結親,外頭的親人倒算是他們的親人了,她生的孩子,則視母父有沒有用,沒有損及利益的話,當然也是自己的好孫子。
需要的時候血濃於水,就連外傢也被打著算盤,真正分好處的時候卻說女孩子總是外人。
楊家若是岌岌可危,他們不會放過的女人們的。
「晚點我會和她們聯繫。」楊菀之道。
「她們都是少年意氣風發的年紀,出去歷練也好。」慕婧道。
楊菀之也道:「我多希望她們能茁壯成長,比我當時還好。」畢竟她現階段的結局已是定下了,男皇帝的妃子,不是什麼好出路。
「會的。」慕婧道:「她們的名字寓意也好,楊暫且不論,桐樹高大,樺樹堅硬,作為女孩的名字是很好的寄託。」
「我也覺得。」楊菀之也道:「她們是很好的姑娘,就算際遇不佳,都未曾失去志氣。」
「妳也很好。」慕婧誇讚鼓勵道:「也會是她們的榜樣之一。」
楊菀之先是笑著回應慕婧,又道:「有人說過柳樹生命力旺盛,對我來說,也是很好的寓意。世人皆道柳樹細瘦柔軟,卻不道柳樹生長極快,便是扦插也能生長,且樹種又耐寒耐旱也不懼潮濕,不論到何境遇都能活,活得茂密。」
「所以妳字菀之?」慕婧彎了彎唇,憑她對楊菀之的了解,不可能將父夫的取字珍而重之,日常使用。
「這是我七歲時取字,菀之便是萬物甦生之意。」楊菀之道道:「宮裡的柳樹還不能算多,待到妳見過比帝宸裡的漪暇湖更大的玉涯湖邊,才算是一片柳樹繁茂勝景。」
如此,兩人將此事大抵計劃好。又談了許多事務的發展,最後談回調查繆明姝一案之事。
慕婧道:「賀家已經派人去觀察了,要等一陣子。」
楊菀之道:「穩婆那邊,這兩日我便要來詢問她們。妳提醒了我顧若儀封在莊子上不出來,我便也覺得明姝那時在中院不出有古怪,如果沒有線索,恐怕還要放大搜查的範圍,屆時怕打草驚蛇。」
「無礙,那便到時再議。」慕婧道:「若是穩婆下手,只會是幫忙抱來男嬰而已,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男人如此重視血脈,視為香火傳承,若有人專門替人嬰孩、混淆香火傳承,對她們來說可是大罪過,尋常人等都要掂量掂量,即使真的做了也要背不少風險。」
楊菀之道:「是如此,若非算是小支,親族不多,否則他們還能走抱養宗室的老路,只不過如今他們是真真正正的斷絕了。所以無論顧若儀是走哪條路、是否與楊家一氣或是楊家默許,幫她的人都要嘴巴夠緊,要查得花一番功夫。」
「討論繆明姝之事時,阿姮有提過,明姝主要的接生姥姥是姚家的姚穎誼,為此她也著人去查探了。」慕婧端起茶,喝了一口,「顧若儀或許也有親族人幫忙?才做得隱蔽。」
「也有可能。」楊菀之撐著頭想。
這事兒討論告了一個段落,她們正要繼續說先前約定的奪取冰鄔寨私兵之事,便見一個守衛入內稟報,說是有太監往長樂宮來。
慕婧面露不悅,畢竟長樂宫一直以來規矩立得清楚,那就是能進三座殿中的都只能是宮女,一個太監都不能見,連外頭守衛都已經被楊菀之氣勢洶洶地替換掉,將被罰入宮的低等宮女改了編制後安進長樂宮,現在可以說幾乎一個太監都看不到。
那太監未到,守衛卻早先進來稟報,說明是元昀仁下達旨意,她們攔不住,於是提前通傳。
慕婧和楊菀之都不遮掩,只讓太監在門外傳旨。
那個面生,卻讓慕婧一眼認出是雍泰宮的太監道:「稟告皇后殿下、淑妃殿下,陛下今早在宮道上偶遇一名宮女,甚得聖意,已被封為正八品麗人。」1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qr5PXpp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