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裡,慕婧和妗素幽在書房密談。
「這次東西都拿到了,謝謝姑姑。」
「那有什麼。」妗素幽端了茶,在慕婧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若不是先男皇需要出殯有機會摸出宮的話,也難幫妳把東西帶進來,只是這些能用多久?」
慕婧拆開眼前被包裹的東西,「不多,如果還要分給楚化楊菀之的話。」
「那......」
「但是如果認識的那位入了宮的話,一切就好說了。別說效力比這個更強、更難被診斷出來的迷藥,就是別的,她也沒有研發不了的。」將包裝恢復原狀,慕婧如此道。
「那,那位大師幾時能入宮?」
慕婧道:「就要看菀之的安排了,我想也不會太久。」
「時間不早了,我也要回去當差了。」妗素幽起身道。
「姑姑慢走。」慕婧起身,往妗素手裡塞了一枚金錠,「還望姑姑不慊。」
妗素幽想推辭,卻被慕婧覆著手收攏了金錠。慕婧笑著說:「收下吧。」
見慕婧如此,妗素幽不再堅持下去,便道:「多謝。那我走啦。」
雖然楊菀之等人還未正式受冊封,但是慣常仍然要給慕婧請安。只是晨昏定省時人員混雜,彼此也不能說什麼密謀中的事,等到散會過後,慕婧便到楚化的承安宮造訪。
慕婧到的時候,楚化在翠華閣前,慕婧走上前去,「聽聞妳這裡動了大工程,現下還在忙。」
楚化道:「是啊,菀之已經加派人手,許是承安宮本身的建物問題,許多物品不好貯放。加上我的東西也算多,先前就收拾好了要搬進來,只是到現在也還沒完全整理完。」
「慢慢來,總會做完的。」慕婧道:「妳大概知道菀之給我撥了侍女,正是先前隨著被抱入皇宮的大皇男入宮的青影、紫淮二人,妳們關係近,要不要問她們要不要到妳這兒幫忙?妳們久沒見,聚在一起也能夠敘舊了。」
「好是好。」楚化嘆氣,「不過殿下沒有帶人入京,如今也缺左右手,妳又身份貴重,需防範的事就更多了,長樂宮正是離不開人,我怎好因為這點事如此興師動眾?」
慕婧正想著,忽然眼角餘光似乎是瞥見了什麼,反應過來後伸手一把抓住,拿到手裡才發現是一條青蛇。慕婧觀察後攤開捏著蛇頭的掌心,「無螙的。」
楚化有些好奇,只是用指間輕輕撫過了蛇身,慕婧將蛇放到樹木繁密的地方,「春意漸融,冬蛇也逐漸在復甦。想來是這房子久沒有人住,又沒有再薰芸草或是艾葉,也難怪蛇擇錯了路。」
楚化看了看天空,「再過數日,便是春雨連綿的時候。我那些個箱櫃簍筐裡,都是些經年的書籍,若沒有在那之前整理好,只怕書本保存不易。」
慕婧道:「青影和紫淮如今是有品級的女官了,又是在我這裡當差的,時間上自由些,不如妳問問她們得空時要不要到妳這裡幫忙?妳再貼補她們銀錢就是了。至於長樂宮裡,我已經有在安排認識的人入宮了,這點倒是無所謂。」
「那便多謝了。」楚化道。
說話間,兩人移步到詠斕殿裡,楚化煮了茶分在兩杯裡,慕婧道:「菀之和妳談過收養大皇男的事了?」
「是。」楚化道:「菀之的提議我覺得不錯,便應了下來。不過,從明姝逝世之後,大皇男就被接到宮中,名義上是養在德恭太妃的膝下,此時不說她願不願意放手,就算放手,大約也會先交給與她關係匪淺的人手裡。就算要交給我們,那也真是一大麻煩。」
「也許這兩件事可以合成一件事。」慕婧道,「不知妳是否聽聞,因著上一代的後宮之爭的關係,先男帝曾在臨死前下令不許再選徐氏女入宮,後世如何不得而知,但眼下元昀仁似乎會遵守。」
「知道,所以徐容蘭選了跟徐家親戚關係最遠的金家作為助力。她選金雨仙這幾年在京城風頭無量,也不知入宮後會如何。」楚化道。
慕婧宛如勝券在握般笑了,道:「如今的德恭太妃並非單單只是元昀仁的姨母,更是他皇位有力的競爭者的生母。德恭太妃十四年前生下七男王元昀傑,若不是元昀傑歲數實在太小,否則會不會與元昀仁爭上皇位還未可知。可是如今元昀傑日漸長大,他的母親也還在世,能夠處處給他提供庇佑,若是徐容蘭讓徐家的勢力轉為支持元昀傑,元昀仁就麻煩了。重要的不是他們會不會這樣做,而是元昀仁會不會這樣想。」
楚化了然般,道:「所以,先前元昀仁只是皇男且人也不在京城時,徐容蘭撫養大皇男可以說得算是血緣深厚、關係親暱,如今他為人君,再多的事情也不得不考慮了。不僅徐容蘭必須下放撫養大皇男的權力,而且撫養者也必不可能從她選上準備入宮的人裡頭挑。」
「且再說了,徐容蘭挑的人未必就願意撫養別人的兒男。」楚化道,「這和妳說的兩件事做為同一件事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從元昀仁那邊動手,就能撬動徐容蘭。」
話到此時,楊菀之也來到了詠斕殿,「說到哪兒呢?有沒有點心配茶?我快餓死了。」
楚化道:「妳來的時間不巧,飯點早過了。但我和景姲先前搗鼓了新東西,妳要不慊棄的話就吃吧。」
「吃,怎麼不吃。」楊菀之坐下來,楚化到外頭找人傳話,又回了屋裡。慕婧道:「說到如何讓大皇男遠離我們。」
楚化看著慕婧,也在等她說下去。慕婧道:「穆國皇宮鄰近百經山下的水域分流,其中皇宮東北處就有座行宮。早些年是穆國男皇帝與男寵取樂所建造的,不過因為選址差的關係,建物易染污泥,那裡潮氣又重。但是換個說法,便又不一樣了。」
慕婧說完話,外頭便有人,是銀霄替她們帶了點心過來。慕婧接過後,銀霄便自己找地方躲懶休息去了,點心盒裡頭的是羊肉酥皮捲跟火腿酥皮捲。
「鹹的?」楊菀之道:「妳怎麼可以拿酥皮做鹹口的點心?」
「酥皮怎麼就不能做鹹味點心了?那是妳不知道,現在便見過了。」楚化拿了一個羊肉酥皮捲,遞給慕婧,慕婧接過後一口咬下。
楚化道:「況且妳不是說妳快餓死了?眼下最近的東西就是這個,要不是昨日我心血來潮,妳現在可沒東西吃。」
楊菀之看了看,也拿起了一個火腿酥皮捲吃了起來。吃著吃著,楊菀之接續方才的話題道:「所以,只要相想個辦法讓大皇男不得不搬去行宮就行了。其它的面子工程再補上也就是了。」
「我說的兩件事當一件事辦,只要原因合理,讓人挑不出錯,徐容蘭會同意且推波助瀾大皇男搬走的。」
「因為她要明面上不能接觸的大皇男私下能夠安插近她的人手看著。」楚化邊說著,也拿起一塊酥皮捲道,「我覺得此計甚佳,只要他不放在我的宮裡,事事與我息息相關,只擔個虛名還能忍受。」
慕婧看向楊菀之:「金雨仙的事,妳所知如何了?」
「她入不了宮了。」楊菀之道,「元昀仁對她發了一通脾氣,但是我想理由是假的,不過是因為她是徐容蘭挑選過後的人而已,隨後他又給了金雨仙補償,也不知他如何想。」
「只要沒有發落人致死傷就算還有餘地,他自己不要徐容蘭在他身邊安插人,但未必不會讓金雨仙與別的男人成惛。」慕婧評價道。
「徐容蘭現在和元昀仁立場分歧,妳覺得李瑛菡會怎麼做?」楊菀之吃著酥皮捲,問向楚化。
「兩方勢力的分歧是在元昀仁登基之後,她不會貿然選擇,就算是真要選,她肯定還會再看著的。」楚化抬手斟茶,點評道。
楊菀之道:「嘉定皇后也好,德恭太妃也罷,這些年她對那二位可以說是極盡孝心,只怕對元昀仁都沒有那麼真的真心的。如果當初嘉定皇后和德恭太妃要她暗中搞死元昀仁而讓元昀傑繼位的話,說不定她也會動手。」
楚化想了想,道:「她對他們三人都無忠,若是德恭太妃真的要讓她做這樣的事,她不會捨棄現有的一切去冒這個風險的。」
楊菀之提醒她,「她到底還是在徐容蕙與徐容蘭兩人身邊待的時間久了,這其中自是有她的長處在。若她往後的目標和所行之事與我們有衝突,麻煩的就是我們了。」
楚化道:「妳後來幾年才入府,王府遠在宮外,我也少走動,說起嘉定皇后,妳我對她的熟悉遠不如李瑛菡。那位才是能攪得一池風雲的人物。」
慕婧聽著兩人說起過往舊事,並不作聲,只是專心地聽兩人繼續說下去。
楊菀之道:「雖說徐容蘭小了她姐姐十三歲,然而那人一直是老謀深算。又從來兩面三刀嘴甜心苦,若非我們三人在此合計,想讓她罷手捨出撫養大皇男之權也難。只怕她到時候對元昀仁寄以一通受徐容蕙託孤照顧元昀仁的念舊護短,便會將元昀仁接回大皇男的念頭一時打散了。」
楊菀之道,「太妃、太嬪,從古至今對掌權者來說來說,都是過了限期的、並非與自己一心且再無提供利益價值的人,若不是凌琞長公主一力全面廢除殉葬,那便是她們到頭的去處了。就是如今,規矩也是讓她們靜修,絕無再沾染世事的可能,元昀仁如今要尊她姨母的身分,不知真能將徐容蘭放在那個位置上供到幾時。」
慕婧道:「元昀傑說來年紀尚小,如今被發配到外地做封王,登基時也沒有傳詔他回來,元昀仁對徐容蘭的親生兒男是真的忌憚,若是徐容蘭一力支持自己兒男登基,取元昀仁而代之,那麼他臥榻難安的,就不僅是大位的問題了。」
「母親的偏心,一生的癥結。」楊菀之帶著嘲意道,「比他們擁有的還少的人多了,就如我們,難道就曾經得到了完滿的愛意支撐?我們也是不被選擇的,要論憤恨不平也該是我們先,天下女子,該心疼也是要先心疼自己。」
楚化支著頭:「若有需要,我們可以就著這點借題發揮,他有多真心實意地貪圖母愛,就有多少供我們操作的空間。只要攪動人言,不怕元昀仁與元昀傑鬥不起來。」
慕婧道:「讓他們彼此揮刀相向的方法可太多了。」
楊菀之點頭稱是,又道:「他們牽扯那些彎彎繞繞的,還整得跟什麼了不起的玩意似的。我若是嘉定皇后,絕不會看上這種無能的貨色成為我要一手栽培、為其盪清前途的繼承人。更別說其它的。」
「妳不是嘉定皇后。」慕婧道:「我們只能改變我們的時代。」
楊菀之也道:「是啊,確實不應該拿我自己比她。」
慕婧和楊菀之都走了以後,媯曄推開了門進到屋內,楚化在給書籍集冊做紀錄,她隨意地在八仙桌旁坐下,「她們走了?」
「嗯。」楚化道。
「妳們談了什麼?」
楚化放下筆,「大皇男的事,現在便要計較起來了。」
「這事妳們做的可有遠見。」媯曄道:「那瑛菡呢?妳什麼時候打算去和她談?」
楚化還沒說什麼,媯曄就道:「妳想啊,就算妳是被菀之拉入夥的,但是妳們現在和慕婧三人抱作一團,別說妳們三個了,還有我跟景姲跟朱岫跟銀霄,若是把日後的同謀都算上去,人數可多的不止如此。妳們,欸不,我們幾個打得火熱,一下子籌謀這個,一下子算計那個,又不把瑛菡算進去,妳想,她心裡好受嗎?」
沒等到楚化趁機打斷,媯曄繼續道:「何況妳們現在討論出了大皇男的事,不日就要動作吧?屆時妳們肯定更是來來往往好不熱鬧的,空留她一個人沒有參與到盛世。青蔥少年最是心思敏感多疑的年紀,妳就這樣把她放著,當真不怕她心性歪曲偏激嗎?」
「這真是太權威了。」終於等到可以開口的機會,楚化嘆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妳什麼時候陪我去和暢宮?景姲去和青影和紫淮對接一下來承安宮幫工的事。」
媯曄道:「嗨,妳不早說。」
楚化到和暢宮的時候,李瑛菡正在書房翻書,楚化從她身後出聲:「怎麼感覺這幾天大家都在看書?」
李瑛菡先是被她嚇了一小跳,然後道:「不然妳說我們現在能幹嘛?宮裡規矩多,不比在王府自在。」
楚化徑直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妳在煩什麼?」
李瑛菡闔上書,「妳怎麼知道我煩?」
楚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反而是絮絮叨叨說起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再過幾天,咱們在宮裡就算穩定下來了,該恪守的規矩更不能丟;身邊的侍女都要論品級階位,偌大一個宮裡也有了不少人,來來去去都得留心;德恭太妃封了太妃,但是到底是上面的主子,左右何事都難以違逆;宮裡有了皇后,以後每日都得晨昏定省,不比如今還算鬆散。每一件事情都計較上了,還真的沒有不煩的。」
李瑛菡拋開手中的書:「就妳會說。」
「我當然懂妳。」楚化道:「從前我為五品奉儀的時候,妳還只是七品的侍節,等到我成為了四品的令賢時,妳已經成為了三品的知訓,這其中的艱難辛苦,自然只有妳自己才能全然體會,我只是看在眼裡,也知其中幾分不易。這些際遇若是落到我頭上,都不知我能否拼搏至此。何況妳家又是個不出力的,恐怕這些年入了國帳的那些捐獻,大部分還是妳自己賺來的吧。」
「妳到底想做什麼啊?」李瑛菡臉上愁楚,卻沒有直接應了楚化的話,而是問楚化道。
楚化道:「菀之怎麼可能真是與妳冷淡了,如今世事紛雜,她也無暇思量其它。」
「我知道,我們平常鬥嘴慣了,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耿耿於懷。」李瑛菡道,「只是很多事情我真的覺得抽不出心力應付,都堆在一起焦頭爛額。」
「那就先說妳最在意的吧。」楚化道。
「原先我身邊的是萍珠與維英搭檔兩大侍女,這妳也是知道,但是從前她們雖然是彼此搭檔,兩人關係卻說不上多好。就在昨日,維英和我說她要離開和暢宮,調任到六局裡。」
「可這樣一來,萍珠便成了一個人當差了,否則便要從底下再調人上來,可是這一時半會的,人哪有這麼好調的,何況與我相伴朝夕最為貼近的人,要掌握的事情比普通的侍者多更多了。」
楚化清楚是什麼做為李瑛菡的貼身侍女額外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她道:「妳是覺得,維英之所以要離開和暢宮,是因為她和萍珠兩個人的關係嗎?」
「或許是吧,我也說不準。」李瑛菡道,「我只是在想,她離開後這個空缺要怎麼填補。六局女官是宮女最好的去處,她可以參加考核升階,拓展眼界,爭取到不一樣的人生,我並不想阻撓她。」
「妳問問萍珠呢?」楚化道。
「交給她來決定與她搭檔是誰?」李瑛菡若有所思。
楚化道:「如果維英只是和妳提出了要離開,卻沒有聽聞她們二人之間真有爭吵,說明她們之間關係再不好,彼此都留了點餘地,說不定萍珠有別的想法,妳先問問看她怎麼說。」
「雖然在六局能學到的東西也不少,但是在妳身邊這些年,她們也是歷練過來了,兩個都是穩重人。怎麼說也是盡可以放心她們的。」
「好,我會再和萍珠說。」
「瑛菡,」楚化突然提到:「萍珠和妳真像。」
「像?」
楚化道:「是啊,或許是她與妳相伴的時間最長,有時候乍然很難把妳們二人彼此分開。」
「妳這麼說,我們確實很像。」李瑛菡道,「名字也像。先前我娘看她在我身邊侍奉,就給取了差不多的名字。」
說完這句話,李瑛菡像是隱晦的覺察忽然暴露於天光之下,她思考了數秒後,道:「我會和她談談的,看她希不希望改名字。」
「維英離開這一件事了了,妳還有什麼糾結難理的嗎?」楚化問道。
李瑛菡道:「每一件事。從妳說的那些,往後在宮中的與在王府大相逕庭的生活裡的每一項。妳說我位置如今,家中毫無出力,也是實話,這麼多年我私下開商鋪經商,又要應付太后、太妃跟那在位置上的人,在她們跟前知進退,且往後只比過往更累,也沒什麼可順心的。」
「我們若是站在一起,同出一氣,不比先前妳獨自奮鬥掙扎,受制於她們幾人之間還好?」楚化道,「不論是我和菀之都沒有與妳分裂決絕,若不是因為生怕立場不同以致隔閡,我們早該把話都說開了。」
「妳賺錢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眼下宮中局勢既變,妳的處境也變得尷尬,如果妳願意的話,以後我們就是彼此的盟友了,同進同退。」楚化道。
說完,不待李瑛菡回應,她便起身:「妳不必今日回覆我,可再思量一段時日,過些天我會再來找妳。」
這些時日以來李瑛菡過得不算好,疲憊和壓力都成為她的負擔,彷若整個人陷在無盡的頹靡之中,連楚化具體是什麼時間點離開的她都沒有辦法很確切地認知到,直到入了夜,天色昏暗下來,她才想要起身去找幾個時辰未見的萍珠。
走到門外,一個侍女來向她道晚膳很快就會到,李瑛菡問及萍珠,侍女說曾在和暢宮大門附近看到萍珠往這走來。
李瑛菡往大門邊走去,沒在門邊看見萍珠,便在和暢宮裡邊逛著邊找起來。夜幕低垂,周遭的宮燈逐漸亮,等到李瑛菡在和暢宮一角發現萍珠和維英兩人時,兩人正在交談的音量,她走上前,正好聽到維英說:「在小姐這裡做事一切都是固定的,循規蹈矩,我想去看看外頭有什麼。」
「非得要是現在嗎?妳也知道從王府到宮裡,太多事情改變,我們多很多事情出來要忙,若妳此時離開,我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接替。」萍珠道。
「這不是有妳嗎?」維英道。
「怎麼可能全部的事情都靠我?」萍珠道,「妳也知道我們小姐比之旁人不同,我們還有商行......」
「萍珠,妳難道沒有想過妳是誰嗎?小姐待我們很好不錯,和暢宮也確實需要我,但總會找到辦法解決,這位置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離了小姐就離了心。只是人生不過百來年,如何不能做為一場遊歷,去見識自己想見識的東西?如今後宮初定,六局要選拔人才,就是最好的時機了,妳要挑新人上來遞補我的位置,組建新的團隊,眼下也是最好的時候。」說到最後一句,維英低聲道。
李瑛菡在此時走上前,「維英的事情我知道了,也支持她離開。」
轉頭對著維英道:「妳去六局,且盡妳最大所能步上青雲,和暢宮會再妳的身後支持妳。和暢宮與我的事,我也會有所安排。妳先去休息吧,萍珠留下與我談談。」
維英先一步離開了。李瑛菡則是牽起萍珠的手:「走吧,這些時日多忙,我們也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
萍珠沒有言語,與李瑛菡一道回了芙鑒殿,兩人坐下用了一頓簡單的晚飯後,李瑛菡和她談起:「說到妳我初認識時候的事,感覺已經很遙遠了,妳還記得當時是為什麼嗎?」
她看得出萍珠仍然拘謹,她伸手拉住萍珠,讓她繼續坐在椅子上,萍珠說道:「很多事情沒印象了,只是記得我初到小姐身邊時,小姐才四歲。那時小姐日夜連續昏迷著著高熱,惡夢不斷,夫人為了解小姐的病狀,選幾個新的女孩子們,看有沒有八字與小姐比較相合的,只是剛好輪到我的時候,小姐病好轉了不少,夫人因此留下我,還將我改名了,我也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看著萍珠略帶疑惑和擔心的眼神,李瑛菡安慰她道:「我問這些不為別的,只是自己想知道而已。說來,我們兩人相伴的時間最久,一起歷經風雨,倒更像是親姐妹了。不論過去是因為什麼原因妳我相識,到如今也是因為我們處得來才走下去的。」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如今妳還願意留在和暢宮,與我共事,那事情自然是共同承擔考量的。維英不在,往後是誰與妳搭檔共事,妳可以自己選擇,不論是從從前李家、王府過來的人,還是妳有別的看中條件的人也可。」
見萍珠在思量,李瑛菡也想起萍珠方才說自己四歲那年生的大病,很多記憶像是缺席般錯位、模糊,「先前是我沒考慮周到,既然萍珠這個名字是母親因為這件事所取的,對妳來說也不算好。妳現在想改什麼名字,便可以改。」
萍珠怔愣著片刻,李瑛菡道:「維英說得對,人活一輩子,不能什麼都除了眼前的事物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已經比很多閨中女子要好,但是還不夠好。」
「小姐那些店舖商行,攅下來的錢,不就是為了擔心有朝一日無所依傍嗎?」萍珠道。
「妳既然選擇與我同路,那麼我做的任何決定,也是與妳息息相關的。」李瑛菡注視著萍珠,「所以有些事,我必需再三思量後才能下定決心,不能將妳置於更深的危險之中。」
「瑛菡。」這是萍珠第一次叫李瑛菡的名字,「我想好了,先前我們經常入宮見嘉定皇后和如今的德恭太妃時,我有認識一個母輩為同鄉的姐妹。或許她會願意調任和暢宮。」
「進李府的那天,我六歲,卻知道自己在走什麼路。後來做妳的侍女,我從不甘心一輩子僅是做為侍女。到了十幾歲時,我們又忙著瞞住李府私自牽線,賺了銀錢,一路做到開店設鋪、走鏢貿易,這些事,都是我真心想要做的。」萍珠道,「所以妳如果有什麼想做的事,那或許是我們要共同實現的目標。妳不必太擔憂我的安全,過去我們背地裡做的事情多了,我也知道這世上不是什麼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善終的道理在維繫的。從嘉定皇后到德恭太妃,比我高位的掌權者不會因為我們討好了她們就對我們更仁慈,我們手裡的銀錢商鋪才是讓我們這麼多年裡夙夜能安的資本。」
李瑛菡道:「皇后與菀之、楚化她們在謀劃什麼,妳也知道嗎?妳也不會為此感到害怕嗎?」
「如果她們要做的事可以實現我們理想中賺了那麼多錢應該能做到的事,那我想,我們應該要去做的。」萍珠道。
李瑛菡彷彿在大霧的山路中走出,她又想起楚化說的那句話,她道:「我會讓我們都自由。」
「我們會讓我們都自由。」2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dP3hft5m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