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瀾笙和霽錚炎走出去時,坤乾殿眾人也在各自聊著天。
李瑛菡閒來無事,翻動書架上的東西,看到一本她在意的書,抽了出來,放到眾人眼前的書桌上,「妳也有這本書?」
慕婧瞥了眼書名,飛快答道:「葉磐想看,錚炎去給她找來的。」
那本書是《木華云晶集》
由春天的草木初生,到冬天的雲層雪落,《木華云晶集》由女人寫下的,內容百態、詩詞或體裁不一的文章。
不過,由於編者是京中人,又因出行、書信等往來不便,《木華云晶集》多也是收錄京中女子的詩詞。
這本書由十年前開始編纂,直至近日都有再陸續收錄,現稿都要再等候消息,並沒有固定什麼時候再推出新版。
「原來。」李瑛菡翻動書籍,想確認慕婧手裡的是哪版,聽得慕婧轉移話題道:「聽說仙嫏和世㜀都改名了,妳什麼時候改?」
「什麼時候想到,什麼時候改。」李瑛菡捧著書坐下來,道,「妳們都有自己取的名字和別的字號,分享一下心得,給點意見?」
雖然李瑛菡這麼說,不過在場大多數人的名字來歷她都曉得,連楊菀之的假名「姚勝菀」她都大概知道來歷和意涵。
在場唯獨慕婧是有未知的故事可以分享的。
「我師母姓慕,我也姓慕。」慕婧道:「婧是我的小名,嬴姒是後來取的表字,嬴與姒皆是上古大姓,同寓意為盪清六合,四海婧安。」
李瑛菡聽到耳裡,沒思考太久,便拿了筆墨來,寫下「姜」
「這也是上古大姓。」她寫完以後沒有停筆,繼續寫下「衡遠」二字。
「說起來很難,但其實沒有那麼難嘛。」寫完,她自言自語道。
慕婧離她近,一眼能看見她所寫的內容,只是未想到姜衡遠想名字的想得如此快,先前聽聞她糾結幾日,還以為在最後擬定時也要抉擇一番。
楊菀之前傾身子,看清楚紙上所書後,為這二字做字義解析:「衡為車前橫木,亦為秤,平衡、稱量,衡而及遠,是很好的名字。」
幾人裡,朱岫對詩文修習最深,道:「名能見人,不錯。」
姮化笑道:「妳喜歡就是好的。」向她伸手,「木華云晶集,借我看看。」
姜衡遠將書遞給她,姮化與坐在她身側的朱岫看了看。慕婧書房裡這本版本不舊,是兩年推出的,關於她熟悉的內容,隨著那人的逝去,也在很多年前就不再更新收錄了。
而最新的收錄詩文裡,是一名筆名叫「晚晞居士」的人篇幅數量最多。
姮化翻到了她熟悉的那篇。
「『紫璧琅玕何處斜,淮瀾如煙遠山崖。未識幽寂作逍闊,尋寄沙海到滄洲。』,這篇是記《記存州遊見竹》。」遠遠地,姜衡遠瞧見姮化翻的那頁,便吟誦出來,她記憶極好,即使沒有特意背過,唸出這首詩時也是一字不漏。
「這篇便是紫淮取名字的那首詩吧。」楊菀之道。
楊菀之對此有記憶,這是繆明姝寫下她到京外遠遠看見山邊的紫竹林時,因為從未見過的震撼寫下。這樣的詩讓難以外出的京城女子深感憧憬,意義非凡,於是成為了《木華云晶集》中收錄的一作。
未識幽寂作逍闊,尋寄沙海到滄洲。取以兩個字做名的詩裡,有著紫淮與繆明姝產生共鳴的慾望。
另一篇亦讓姮化與楊菀之在意的內容,是一張以抄錄的紙頁夾在其中的一闋詞,應是慕婧搜集資料時一同彙整進去的,不過並沒有收錄在《木華云晶集》
「夜裡獨夢醒,問情景誰記,唯風瀟瀟。
任往經年事,無錯也莫敘,憑雨摧搖。
少敲幽竹徑,燈火漸窗明,怎多惹、嘀咕聲悄。
淅落蓼洲音,不辨千里事,城外江、行去逍遙。
身困檻,心尋意,壯志未已可凌霄?
小築間,微光映,磐階斑斕影同宵。
青虛毓韶,暝路愈迢。」《晚風溪•竹影同宵》(2)
這詞正是青影的名字來源,姜衡遠幾人對此作頗有感,不過沒有被收錄在《木華云晶集》中,原因是《木華云晶集》的編者認為此詞過於戚清,雖然文中亦書寫了豪情,卻難掩文字中的消沉之感。
「說來也惹人好奇,至今從未得知《木華云晶集》的編者是誰,只知道發布新收錄詩詞時會固定在某個書鋪發售,有人猜測是近期被收錄最多作品的晚晞居士,不過也得不到證實。」楊菀之捧起茶,閒閒道。
姮化道:「我名下現在有在經營一間書鋪,或許可以托關係問問看。」
姜衡遠道:「人家不願意具名,或許是有什麼難處,也別讓別人為難。」
幾人說話間,坤乾殿門被敲響,慕婧起身推開門,門後的不是青影也不是景姲,而是一名面生的小宮女。
宮女道:「青影姐姐和景姲姐姐在女醫館,她們說,各位姐姐可以不用等她們。」
在她身後,長樂宮的守衛也來稟報:「德恭太妃召諸位殿下前往南曉宮商議祈福之事。」
慕婧點頭,兩人便離開了。轉過身,看眾人神色,似是所想的一致。楊菀之道:「這應當是問得順利了,她們二人其一都足以獨當一面。」
最關鍵的部分,卻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李興豐。姜衡遠道:「無論怎麼說,有姚穎誼交代,至少能知道明姝是中螙死了還是怎麼的,不清不楚的事也理了一樁。」
銀霄亦同意,道:「先動身去南曉宮吧。」
——
盛雪大半時間都在先前元惟彥住過的皇子撫育所,由專業的奶媽撫養。
她並沒有如文凝暄一絲期待的那樣受到慕婧或楊菀之的欺凌,不過,在此事件之後,她也確實得到了出永巷的機會。
她們母女二人都不用再回到那座冷寂荒舊的小院落。
文凝暄除了在處理她將要入宮的繁雜瑣事外,偶爾會來看盛雪。
慕婧等人也對盛雪頗為關切,她知道即使派了專業的照顧者負責盛雪的一應起居,幼兒對母親的需求仍是難以分割。
說白些就是,誰帶孩子,對孩子好都好,天長日久下來都會產生情感,而褓姆或宮女們卻未必能將孩子們孺慕的情緒給予回饋,說到底,也是因為僱傭而有的一場緣分。
慕婧認為文凝暄母職失職,但是不代表她認同將母職完全切割,成為因應世所需要的功利性的一環。在她的構想裡,一群有著共同目標的好友或姐妹,為彼此照看孩子,而女兒們同時也認可多位母親的存在,是理想的狀況。
宮裡的褓姆和宮女並沒有為她們付出情感的義務。因此,在她們抽得出身的時間,也會去多陪伴盛雪,平時托於撫育所,算是她們日夜忙碌,籌謀甚多而無暇細看的權宜之策。
她們已經在為盛雪後續的出路等情事開始在商議,知道這事的青影和景姲,在女醫館前看見盛雪的奶媽姜金檀領著些人,往女醫館進去。
她們離開長樂宮後,便來女醫館準備尋姚穎誼,恰巧看見姜金檀領著盛雪來女醫館晃晃,給盛雪做些基本檢查。
女醫館的醫師為她們二人指明路,她們便順著往過去。
姚穎誼正在女醫館的中堂,和身邊徒女講解一些入門醫道。
今天不是正式收徒,只是讓幾人將平生所聞一些關於醫務的奇聞軼事說出來,並且詳細交代前因後果,讓眾人討論。
青影和景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讓台前的人頗感意外,趁眾生討論期間,姚穎誼快速走到門口。
「姚醫師若有事,可先忙,我二人不急。」景姲說道。
即使這樣說,姚穎誼還是很快地結束了課,只餘學生們彼此討論,翻看醫書,而後隨青影和景姲到了一處僻靜的閣間。
對比青影和景姲,她顯得有些侷促。雙方在喝過茶水,歇了幾息之後開始談話。
「今天來找姚醫師,是因為最近遷宮多事,身體多有不調,想到先前我家小姐有孕時都是醫師替小姐看診,所以也想來給姚醫師看看,怎麼調理身子好?」青影道。
「青影姑娘來找我的用意,我明白。」姚穎誼開口,說出了亦在她們意料之內的話。
姚穎誼此刻的心態,就和青影在幾番猶豫下去找姮化說明自己的懷疑一樣。
惴惴不安,抓著幾分若有似無的揣度,和對森嚴規矩下施加的懲罰的恐懼,茫然且崩裂。
「當時,明姝姑娘的藥是我配的。」姚穎誼道,「雲風和鶴芝在都另有需要關注的患者,只是經常與我商議醫案。明姝姑娘身子無大傷,也不算虛弱,即使懷胎了,在調理下也能安穩地生出孩子。」
有些話千言萬語也難說明白,姚穎誼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我在所有穩婆中,年紀算是輕的,資歷也少,但明姝希望有信得過的人,姚家和楊家是遠親,我們曾經照面過,也算是血緣上的親戚。」
「我沒有對我的醫術產生質疑,即使我做得不夠好,也有雲風和鶴芝幫我不是?但是,明姝最後還是沒有保住。」
她神情茫然地看著青影,「自明姝姑娘產後我便沒再見她,但是,她不是那種會自覺自絕於世的人,對不對?」
午間的陽光亦是時常被雲朵遮蔽,忽而便是一片光亮暗了下來,室內沒有點燈,於是屋子裡也落得時明時晦。
繆明姝的醫案都被封存,姚穎誼手裡的是她的私本,除此以外,便是她方才拿出的那張紙。
青影在受雇整理有著繆明姝遺產的姮化的書籍等物中,以繆明姝生前一段時間的日記讓原本內心便有的猜疑愈發深重,轉而告知姮化種種疑點。姮化又去找李瑛菡,核實了部分她的說法,由此牽扯出更多的疑點,而姚穎誼,同樣對繆明姝的情況滿是猜疑,卻沒辦法比對資訊。
她們被分割的太碎,以致於差點錯過了一個事關生死的真相。
在彼此討論一番後,姚穎誼想出了結論:「起先明姝姑娘沒有服下貝棠給她準備的生男方,到了明姝姑娘有孕第七個月的時候,她的脈象突然透露著大不安,後來調理過了,便當沒事。後來,明姝姑娘在產後第三個月,又出現了一樣的症狀。應是這兩個時間,都有人給她摻了生男方的東西吃下。」
青影道:「妳能確定那兩次的症狀都是因為生男方嗎?」
「確定。」姚穎誼道。「那方子我看過,螙性極強,最好勿用。妳若是能找到明姝姑娘生前一個月的醫案給我,我可以給妳更篤定的說法。」
「明姝姑娘產前院落便已封閉,其實如此幽居,對產婦不大好。且雖然明姝姑娘產後得以與外界交流,但是當時的翊王撤去了所有照顧明姝姑娘有孕這陣子以來的所有穩婆,只讓太醫院的男醫與年長的嬷嬷配合診療,如此,也是明姝姑娘的產後恢復不佳的原因。」姚穎誼嘆:「我最後還是沒幫成姑娘。」
景姲道:「妳知道李興豐嗎?」
「什麼?」姚穎誼問道,隨後看著青影與景姲對視一眼。
最後,讓青影一邊前往太醫院取得被封存的醫案,景姲則是留在女醫館,繼續與姚穎誼分析情報。
「妳們行會登記在冊,李興豐也參與了問診繆明姝,且在繆明姝產後的幾個月,莫名其妙地跟著李家的商隊一路往南,落腳在長州。」
「這我知道。」姚穎誼點點頭。
景姲繼續問,「可妳剛剛聊到商討醫案的時候,並未提及李興豐。」
姚穎誼想了會兒,道:「她應該是去為明姝做產後調理的,並未跟我們一道。」
「她過往照看的病人,也都到妳的名下了。」景姲對了解到穩婆行會的存在後查找的內容記得詳細。
姚穎誼坦然回答道:「是如此。」
也就是說,假如李興豐還在京城,她們只需要找到人,便能將所有疑點兜起來,將事情整理得一清二楚。
可李興豐為何要離開京城呢?是因為她是造成繆明姝之死的兇手之一嗎?或者有什麼別的緣由,導致她若是留在京城,亦引來殺身之禍?
她只知辨條理,對於她人的情感和關係都很難參透。一般景姲不在人前多話,只是怕傷到人。
這麼些天眾人齊心協力追查線索,她亦是不遺餘力,追根究柢任何細致的事物。
她喝起茶,沒再對姚穎誼追問。
直到過了大約兩刻鐘,青影才從外面回來,許是宮中事務已經爛熟於心,她恰好抓著太醫院的男醫去給太妃們請平安脈的時機,進到裡頭取得了醫案。
被封存的醫案雖不外流,卻沒有放在很隱蔽的位置。她知道楊菀之等人的醫案位置,而繆明姝的醫案就在不遠處。
拿回來,姚穎誼看了幾番,確定道:「是因為那張方子沒有錯......」
在繆明姝死去前,那張方子的螙性以綿延的方式摧毀了繆明姝的生機。
「明姝身子虧空絕對和生男方的藥性脫不開關係,說是中螙也不為過。不過,我用明姝後來的症狀推敲,方子應該改了不少,螙性削弱許多,但是仍會反覆,侵蝕身體。」姚穎誼努力以簡白的話語,與青影和景姲解釋,又道:「明姝懷胎第七個月那時我已察覺她身上似是受了此等外物影響,調了藥方為其解螙,不過一年間,又反覆吃下同樣的藥方,身子如何能不受拖累?」
反覆中螙,那就是安排的人有問題,但是這就事關當時的翊王府管理。當時,只有繆明姝和姜衡遠、姮化三人,繆明姝地位最尊,她的中院封閉,其她人難以插手進中院。
「催生男胎的藥方何以會有螙性?」景姲問道。
「兩位姑娘固然不知,許多人為了力求一個男兒,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我並不知道傳言中服過此方的貝棠是如何保下命來生育腹中胎兒,然而妳們可知,貝棠所提供給明姝的藥方,其中甚至有螙蟾蜍的螙液。」
青影捂住嘴,胃中翻湧不斷。
「除了當今陛下,我看應該也沒有人會將此方摻入明姝的飲食中。」姚穎誼道。
「胎兒在六七個月便已成形,屆時仍吃生男方,有用嗎?」景姲道。
「無用。不過會吃偏方的,大抵也都偏聽偏信,做出常理之外的事不足為奇。」
「此前可有人服用過此方且出現傷亡的情形發生?」景姲問道。
姚穎誼搖頭,「無。我想,貝棠只是因為自己吃過,覺得好便來推薦,她這樣的人,並不會參考其藥性、原理及通例。」
姚穎誼話裡話外對貝棠此人的了解不少,景姲仍有疑問,需要面前兩個人為她解惑,「中院封閉一事,當時的原因究竟何在?」
問完,她似乎也在思索是否略微多餘。畢竟,在姜衡遠的院子裡夜飲的時候聽聞青影所說那些,她便能理解,無論是繆明姝還是元昀仁有著私心的計謀,繆明姝絕對都是將策劃隱瞞地滴水不漏,包括青影和紫淮。
不知道是否是怕牽連到她們二人,還是......
她不願往下想下去,例如,繆明姝是否樂意配合元昀仁將她吃乾抹淨的種種行為。
青影努力回想,收穫甚微,「她與元昀仁談話,不甚愉快。不過倒不是她惹怒了元昀仁什麼,只是不願配合,隱約聽得這樣,剩下便不知了。只是,在她們談話之後,中院便被德恭太妃下令不許往外交流。」
「明姝不願配合的事情也是有,妳們可還記得,在我們三人進到王府侍候前,元昀仁一直想讓明姝接受宮中男醫診治,是她堅持不願,才從家裡的關係中尋出一個我來。」姚穎誼道。
青影臉色不好,獨自思索了片刻,問道:「妳們覺得元昀仁會是那種信生男藥方功效的人嗎?」
姚穎誼正要開口,景姲冷漠地出聲先一步打斷:「藥不是他在吃,苦不是他在受,無所謂信不信。」
「這生男藥方,應該是削減了螙性,效果溫和許多,只是雖然溫和,卻依舊是螙。螙素殘留體內,亦是傷害。我當時的藥或許沒有根治,所以才在明姝生產過後再次中螙發作地更厲害。」姚穎誼道。
沾上了生男方,便沒有什麼好結果。要徹底清除,遠比她們想的還不容易。
姚穎誼嘆道:「若是李興豐,或許知道的更多。她是明姝生前最能近身的醫者,能夠分辨更多東西,我只能依據後來的醫案,結合我診治期間的狀況往回推敲。且若真有情況,李興豐也不失為一個可託付的人。」
「她在京中根基不深,而我與姚家關係相連,或恐牽連甚多,雲風和鶴芝也是打拼了數年,且都有學生、子嗣,只有她,無牽無掛,且明面上和明姝一點關係都沒有。」
青影二人皆理解。未免走漏風聲,青影不得已敲打姚穎誼幾句。
姚穎誼做好送她們的準備,卻還想到別的,開口問道:「宮中行事規矩,我自然曉得,不過今日既問起明姝,想必是有人記起她了。我能否問一句,這背後的貴人若有所籌謀,可還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此番話意亦是擔憂背後人事物將會牽連姚穎誼自己,青影心下了然,只看了看她和她身後的女醫館,幽然嘆息,「姚醫師能在女醫館作育英才,讓天下間有更多女醫聖手,對我們來說,便是最好的幫助。」
莫像當時明姝一樣,想要讓女醫為自己診治,都需要好一番周旋。
她需要做的是避過對太醫院的男醫更信任的元昀仁,而世間女子,多有月經不調、經痛、炎症、惡露、流血不止等等病況,往往不認為其為病症,或懼於人知且無法理解別人有同等經歷可以幫到自己。
只有女人正式列入醫師一職,女人的治病需求才會得到認同和回應。女人的需求應該攤在陽光底下,受世人所知。
女醫館的女醫崛起,亦是天下女子的崛起。
往後,她們要不再單單以「穩婆」的身分執行醫務,女子特有的病況,也不會再被生育綁定。
她們需要像姚穎誼這樣的人,作為培育出更多可以為女子解決病症問題的推手。
「如此,我理解了。」姚穎誼目光欣然,重重地對她們二人點點頭。
原本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可是景姲想起另一件充滿疑點的事情,遂問道:「姚醫師在女醫館數日,可曾聽聞永巷有人產子?」
她一說姚穎誼便知了,「是和如今陛下有關係的那位?她確實在永巷中生過孩子。」
姚穎誼還不知道她們將文凝暄的孩子帶出來了,還以為她們只是聽了傳言。
景姲問道:「雖然我們無意於她人私況,但是事涉宮中,我們也不得不來問一句。請問姚醫師可能調到文姓女子的脈案?」
「可以是可以......不過若是取得其脈案,恐怕多有不便。」
畢竟文凝暄這些年生活,多是靠著別人保她的,與她有關的東西,不會光明正大記錄在冊,那麼很有可能,是收在了受保護她的人所信任交託的太醫手上,或者在徐容蘭、元昀仁她們那裡。
姚穎誼的意思是,與其偷她的脈案,不如再診一次。
先前慕婧與姜衡遠等人討論間或有猜測文凝暄口述的年份不對,是因為她不只有盛雪一個孩子的事,經由診斷,也能知道個大概從而推敲。
她的年齡更是能探得底細。
要診文凝暄,便要有機會。青影主導想出了一個大致的計劃,姚穎誼和景姲為她的計劃提供意見。
診文凝暄只是其一。若是真的得到文凝暄曾有過一個孩子,她還要再探查那孩子的下落,顧若儀不知從何處得來的男嬰,亦可能與此案有關。
對慕婧來說,將盛雪帶離永巷是順手為之,文凝暄一事固然蹊蹺,慕婧卻沒有太過上心。但對青影來說,皇室間發生過的不合理之事對她來說都值得留意,況且文凝暄那段隱瞞的過往,與繆明姝懷孕的時間重疊,青影很想知道,這中間到底是什麼力量在推波助瀾。
她與姮化坦白了繆明姝懷孕前後種種舉動異常,更多言語難以詳述的,更是接近一種感覺。對青影來說,她覺得過往每每繆明姝被召進宮中,都感覺有令人不安的事發生。
現在看來更是如此,元昀仁既然於明面上的利益沒有殺繆明姝,那麼又為什麼做出種種磋磨繆明姝之事,服用生男方會損傷身體,是他有意為之?還是只是意外的巧合?
兩人離開女醫館,景姲沉思著,青影見她悶不吭聲有些疑惑,景姲想了想,對她問道:「妳們過去進宮時,分別是什麼時候?共進宮幾次?分別見過誰?都經過了什麼?」
問題瑣碎,她改成問:「妳們進宮覲見時,是以什麼流程和身分進行的?
青影回想,「每次明姝入宮的時候,總要在當時的皇后與德妃那聽訓,她只能獨自去,一進門便是一兩個時辰。」
景姲看她:「妳想知道繆明姝有多少事情是有意為之的嗎?」
「什麼意思?」
景姲道:「妳們近在她身側卻渾然不覺,正常后妃聽訓都不可能用時那麼久,何況做為侍者,亦有勸解、約束主子的職責,若要聽訓,不大可能將妳們留在外頭。」
說完,她又道:「元昀仁勸說她懷個孩子,期間伴隨爭執,這事她瞞妳們了。有孕時她行為異常,又身中生男藥方之螙,這事她也瞞妳們了,只有姚穎誼清楚她當時有過症狀。中院封閉的原因,妳們更是不清楚。」
「事事未分明,為何她連妳們也要瞞?」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vIUHM0F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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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2):虛構詞牌名、詞牌格式,內容只為表達角色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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