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中】恒安禁宮之太子妃那麼乖 - 第一百五十四章她看著他的一往無前。

整個東殿的宮人撲通撲通的全跟著跪低，異口同聲的道：「殿下息怒。」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oyjdho0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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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太子怒甚麼呢？」承一的聲線依舊平靜如水，很輕很輕的問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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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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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直接點名：「福全，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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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跪著向前爬了兩步，實實在在的叩了個頭，「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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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承一點頭，再點頭：「本太子不過是離開東宮一陣子，你們一個兩個都敢作我的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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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一聽，知主子是真動了氣，只得又連連叩了好幾個響頭，口中不斷重複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他們這哪是作反了？但聖上的御旨還壓在頭上，誰又敢跟殿下說太子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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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氣得額角青筋暴起，傷口隱隱發疼，他深吸口氣，就要再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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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殿外傳來一陣人聲，一道婀娜的身影在隔間的屏風外閃過，承一的心一緊，注意力立馬被吸引過去，緊盯著屏風——然後，在他的屏息注視中，一個女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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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莫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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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把充斥在胸間的那口悶氣慢慢呼出，臉無表情的瞧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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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玉進來以後環視一周，看見跪了滿地的人，視線又瞥過散落床前的湯碗碎片和完全不敢抬首的福全，心中立時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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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款款上前，來到太子的床邊行了個福禮，「玉兒見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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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沒有開口，繼續沉默的瞅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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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玉也不怕，只淺淺一笑，再問：「殿下的傷口今天還疼嗎？感覺好點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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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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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自顧自續道：「外面雪很大呢，玉兒才剛從西殿過來，差點兒就要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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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句話成功引起了承一的注意，他雖然忍著不說話，眼角卻明顯抽動了一下，直視著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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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玉回望著他，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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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眨了貶眼，像想明白了甚麼似的，主動開口問道：「太子妃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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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玉沒有直接回答，只挑起了眉，低聲回道：「聖上下了旨，不讓說。」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眸中透著一種不明所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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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緊抿著唇，兩人就這樣無聲地以眼神交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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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突然掀起被子，沒受傷的一隻手用力一撐，就要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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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還不能下床呢。」剛玉口裡勸著，人卻靠了過去，伸出手臂來讓其借力站了起來，「太子妃沒有甚麼大礙的，您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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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殿下站穩了，傷口並不礙事後，剛玉便鬆開手，轉身拿來厚厚的外衣，伺候承一穿上，口中還不忘續道：「您的身子要緊，可不能出去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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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穿好了，她便扶著他慢慢地朝殿門走去，同時嬌聲呼喝：「福全、王院判！你們還不趕快過來攔著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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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聞言，如夢初醒般爬了起來，湊到主子的另一邊，和莫側妃一樣扶著他，口中應道：「殿下，您就聽側妃的勸，別要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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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院判年紀大了，身手沒有福全敏捷，但腦筋可也不糊塗，只比福全慢了一點兒，同樣跟了上去連聲道：「殿下三思、殿下三思！」側妃讓他跟著，就是要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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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殿下不小心在路上拉扯到了傷口，有他在總比沒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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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殿的宮人聽著他們睜眼說瞎話，統統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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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明哲保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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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剛玉和福全一唱一和的「勸告聲」下，四人緩緩的離開了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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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確實很大，幸而剛玉早有準備，替殿下披上了一件厚實的斗篷，福全又走在靠外的位置為主子隔風，總算沒讓其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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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殿到西殿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若放在以前，承一兩三個急步，不用片刻就能走完。但今天他在剛玉和福全的攙扶下，只能在迴廊下一步接一步，蹣跚地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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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覺得東宮竟有這麼大，他還沒走到半路，肩上的傷便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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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腳步，等待那股疼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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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猶豫著喊了聲：「殿下⋯⋯」還要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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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沒有理會，喘了口氣又重新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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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玉小心留意著太子的狀況，跟著他走走停停，不時伸手為其拉緊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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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知道太子對太子妃的在乎，早在嫁入東宮以前已有所覺。她羨慕過、嫉妒過，也試過好好調整自己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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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東宮太子，本就會有妻妾成群。一時寵愛這個，一時偏愛那個，並沒有甚麼大不了。她很清楚自己的重要性，她是他的表妹，是莫家在宮中的代表。無論如何，殿下不會虧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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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自己能夠接受現實，就待在東宮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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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個片刻，當她陪著太子在風雪中前行，仰望著那張稜角分明的側臉時，竟莫名的有股想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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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麼堅定的直視著前方，就算身再疼、傷再重，依舊是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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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在那個盡頭，有他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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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天卧病在床的是她而不是任世嬅，殿下會不會也同樣不顧一切的朝其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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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玉低下頭來，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眼中的水光。他回來了很好，但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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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有點生氣的，氣他怎麼可以把妻女留在宮中任人宰割。過去這段時日，她們的日子就沒有一天是好過的，受過的委屈絕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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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翹首期盼他能早日歸來。只要太子回來了，她們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怕誰又會來害了東宮，甚至是謀了昭昭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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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這人終於回來，剛玉卻又發現，自己提著的心並沒有如預期般落了地，反而像被甚麼捏緊了似的，酸酸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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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她和任世嬅為了護著昭昭而不得不合作，甚至演變成從沒想像過的微妙關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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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沒有甚麼不好，她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不覺得妻妾之間就得明爭暗鬥，勢成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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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任世嬅待自己⋯⋯或許曾有過私心，想要她幫手護著昭昭。但日久見人心，這太子妃待其亦真算不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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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當殿下回來以後，她們還能這般和平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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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這刻，當她這樣陪著他前進時，心卻沒有那麼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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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在太子與太子妃之間，從來就沒有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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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心，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豁達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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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生在聖上和程貴妃之間的事又何嘗不是她的借鏡？她很怕自己有天也會變得和程惜芙一樣貪得無厭，為了追求那不屬於她的東西，而把自己跟孩子推往萬刧不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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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帝皇可以有許多的女人，更多的孩子。但人的心，又能真正容得下幾多個人？想來程貴妃要的其實亦非皇后尊位，而是聖上心中那個無可替代的地位吧？正是那求之不得的痛苦，把她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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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可憐過程惜芙。開甚麼玩笑？若不是這個女人，姑姑不會鬱鬱而終。而太子妃之位亦會是她們莫家的，又怎會憑空冒了個任世嬅出來，佔去了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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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時日的流逝，剛玉漸漸發現，自己和程惜芙的處境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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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莫家的女兒，在遼闊的天地中長大。她不要，也不願就這麼簡單地變成一個怨婦，只能銖錙必較的日夜數算著他給了誰多少關注、多少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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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又有幾多把握能好好保守住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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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當日拖垮姑姑身子的，真是聖上的寵愛不再嗎？還是她難以接受自己的心胸竟可以變得那麼狹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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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失寵更可怕的，是失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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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玉扶著殿下走著，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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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冷、很灰，和她的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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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已經明白了，在這恒安禁宮之中，容不下人心恒久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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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很怕⋯⋯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得庸俗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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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每一個人的一往無前，是不是都會在不知不覺間傷害到其他人？剛玉真的是個很好的姑娘，若是不好，又怎會有那麼多擔憂與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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