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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放一把火,
就把一段感情火化成灰燼,
那會有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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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輕輕呼一口氣,
就把你隨同我所有付出的感情吹掉,
撒落在這個早被污染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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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的葬禮用火化形式進行。身為美容師的二姐,堅持要替大姐親自化妝,讓她漂漂亮亮地離開。說來可笑,大姐生前從未化過妝,她的首個和最後一個妝容,卻是在她死後才化上。
瞻仰遺容時,陸本木拿出漫畫公司剛製作好的《10大最愛排行榜》漫畫單行本,放在大姐的髮邊。大姐這天看起來真是美極了,她束起頭髮,化了一個無懈可擊的淡妝,穿一襲米白色長裙,根本不是平日兇巴巴像個男人的大姐。
他開始相信,只要大姐稍加打扮,還是客似雲來,好歹也有男人追求她的,可是,她卻將絕大部分時間和心機都投放在家裡,她是真是為這個家付出了生命的所有。
在蓋棺前一刻,各人對大姐說了最後的話。陸本木俯下身,在恰似睡得安寧的大姐耳邊溫柔地說:「大姐,好好睡,現在輪到我來照顧這個家了。」他深深地凝視她最後一眼,便把油壓式的棺木蓋上。
他走過去安慰失聲痛哭的二姐和三姐,而母親就交由何先生照料。教他自己也感到詫異的是,他全程沒流過一滴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那麼堅強,抑或是他要用兒子/男人的身分照顧全家人的情緒,他忘記自己也有權流一點淚。
坐上計程車,離開火化場的時候,他一直隔著玻璃注視著外面。在火化場屋頂上的煙囪,飄出一縷淡淡的黑煙,很快便在天空中淡化成淺灰色,最後被萬里無雲的長空所吞噬。
大姐從今以後就正式離家了。
有那麼的一刻,陸本木想致電給金莎,但他沒有這樣做。他不知道該跟她說些甚麼,也怕得到她的安慰,彷彿要借一個藉口讓兩人重拾舊好似的。他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把臉轉去坐在身邊的母親,輕輕把掌心按在她手背上,兩人交換了一個慰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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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活節假期開始,陸本木卻沒有鬆懈,因為假期後不久就開始大考。他每天會走十分鐘的路,去最接近家的星巴克溫習,免得在家中看看電視吃吃睡睡又一天。他習慣差不多到傍晚才離開,回家為快要放工的母親和三姐準備晚飯。
這一天,一邊喝著strawberry banana,吃著藍莓芝士餅,讀著厚厚的課本,感到頭昏腦脹的時候,他抬起雙眼,一邊看看咖啡室內休閒的客人。他望見一個少年把背囊放在一張無人的沙發上,便走到櫃枱買飲品。這時候,有個穿金戴銀的貴婦走到沙發前,看看座位上的背囊,竟把它隨手擲到地上,然後自己則若無其事地坐下。陸本木在心裡冷笑一聲,她可真是個霸道的潑婦啊!
少年拿著咖啡回來,瞧見那個坐在沙發上翻閱《Time》的闊太太,又看到在地板上的背囊,意氣難平地走到闊太太面前,尚算禮貌地說:「不好意思,這個座位是我的,我的背囊剛才已放在上面。」
闊太太用眼尾瞄了他一眼,冷笑著說:「甚麼背囊?沒看到。」隨即把視線轉回雜誌上。
少年對她事不關己的態度無計可施,只得灰頭土臉地拿起背囊,想另覓座位。坐在一旁的陸本木看不過眼,開口揚聲說:「太太,我親眼見到妳把沙發上的背囊拋到地上。」他一開口,隨即引來店內其他看不過眼的客人一呼百應。闊太太故作氣定神閒地搖頭,冷冷地拋下一句:「這群人真沒文化水平!」才在一片噓聲下滾出店門。
少年在沙發上坐下來,遠遠地向陸本木點頭稱謝,陸本木也朝他笑了笑,便繼續埋頭苦幹。但是,過了幾分鐘,他感到自己像正受監視。他抬起頭,發現剛才那少年正在牢牢地瞪著他,他趕緊垂下眼,心裡在喊「不要吧?」
最壞的事情發生了,他眼見少年站了起來,慢慢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直到他的桌前,問:「我可以坐下嗎?」他唯有抬起眼,向少年苦澀一笑。
少年拉開座椅,在陸本木對面坐下。陸本木把書本和筆記擺滿一桌,少年的咖啡杯無處可放。陸本木只得撥開一點空位,讓他放下杯子。他儘量避免與少年有眼神接觸,卻感到少年仍是目不轉睛注視著他。他心裡發毛,終於忍受不了,開始匆匆執拾離開。
少年突然開口:「你記得我嗎?」
陸本木暗暗吞一口口水,來了來了,他居然被男人勾搭了,人長得帥氣可不是他自願的,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啊!他隨便看他一眼說:「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倆互不認識,再見!」一邊加快執拾筆記。
「我卻很記得你。」少年直勾勾地注視著他,用一種帶著恨意的聲音說:「金莎稱你作小陸,對不對?」
陸本木這才認真地看清楚面前這個少年,過了整整五秒鐘才記起他是誰。
兩年多前,陸本木在的士高內見過他。他是金莎當時的男友,特意去哄回吵架後找了陸本木去狂歡發洩怒氣的金莎。最可憐的是陸本木,給她從家裡拉出來才那麼半個小時,就被這個人搶走她了。唯一慶幸的是,他也剛碰上來的士高消遣的晨希,不期而遇的兩人,喝了一點酒後便各自回家。
「我記得你了,你是金莎的ex。」陸本木放心下來,他剛才多害怕少年下一步就會問他取Line QR code啊!他心頭一陣輕鬆,隨口問:「你和她還有聯絡嗎?」
「因為你,沒有了。」少年用深沉的聲音說。
陸本木聽得莫名其妙:「什麼?」
「我倆就是為了你而鬧翻的,你應該很心涼吧?」
陸本木啞然,一時不能作出任何反應。少年見到他一臉迷惘,瞪著他說:「那個晚上,我和金莎本來已和好如初,在一家餐廳裡坐著,她卻從電視上見到的士高發生大火,急得簡直像個瘋婦!」
陸本木搖頭苦笑,「你的形容也太誇張吧?」
「金莎說如果無法找到你,她不會放心去睡。我不准許她去找你,她卻堅持要去。我問她為何,她咬牙切齒地跟我說:『我很喜歡他!我愛小陸這個人!相比起對他的喜歡,你簡直像一頭蟻般微不足道!你阻止我?你用你和你全家人的性命也阻止不了我!』我看到她那種閃啊閃的眼神,就知道她的每句話都屬實。」少年咬咬牙,才把滿腔的話說下去:「我沒法子阻止她,只好跟在她身邊。她在的士高門前看見沖天大火,連消防員也無法進入,但誰也沒可能活著離開吧。她只得不斷打你的手機號碼,我在她身邊看她,你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她一次又一次按手機上的數字鍵,連指甲都崩了一塊,但她卻像渾然不覺!」
陸本木感覺像山崩地動,像個呆子似的問:「她不是用重撥功能嗎?」
「我有叫她這樣做,她只是盯著我說:『只有真真確確,一次又一次打出去,上天才會為我而感動,讓我終於可以找到你!』我最後絕望地走了。我回頭看她,她甚至連看也沒看我一眼,只是埋頭在打電話……」少年說到這裡,神情由怒轉哀,再也說不下去。
陸本木雙眼紅了,他終於在無意間發現,金莎說自己不斷按重撥,只是要在他面前逞強。
她確確實實是打了一千八百零五個電話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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