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早,金莎也會如常上學,看到小蔡快樂地睡到日上三竿,她羨慕死了,開始考慮自己是否要退學。
霍品超問她何以這樣想,她說:「我不是讀書的材料啊!我在學校裡,讀的也是最差勁的C班!」
「無論妳是否那種材料,妳一定要讀下去。」
金莎問他原因,他告訴她,「因為,從踏出學校第一日起,妳就會開始變質了。」
「變質?怎樣變質?」
「恍如醜小鴨蛻變成天鵝似的變質。」
「哈!那不是很好的改變嗎?」
「那種王子與公主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的童話故事,只告訴妳故事的前半部分。」霍品超搖了搖頭說:「後半部分,即醜小鴨變成天鵝後的事呢?我告訴你,因為醜小鴨被欺凌得太久,變成天鵝後一定會變得驕傲自大,最後必然遭受更嚴重的集體杯葛。如此一來,天鵝就會覺得自己變漂亮了的也毫無價值,再也沒有發奮圖強的理由,最後會孤獨得活不下去。」
金莎沉思著他的話,問:「你覺得我應該上學?那麼,小蔡呢?為何她不讀書?」
「是我叫她退學的,事實卻證明我做錯了……那是個非常、非常嚴重的錯誤。」他遺憾地說:「所以,如果妳問我意見,我不想妳重蹈覆轍。」
金莎信任地點頭,「好吧,我會繼續上學。」她頓了一下說:「但我最怕母親會找到學校來。」
「她不會。」霍品超用相當確定的語氣說:「一個剛打劫了銀行的劫匪,絕不敢用顧客的身分光顧那家銀行。」
事實證明,霍品超又一次說對了。母親並沒有騷擾如常上學的她,連陸本木也沒有騷擾她,兩人幾次在學校碰面也像陌生人般擦身而過,這讓她覺得自己被孤立了,恍如一頭未變身的醜小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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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了晚上,小蔡總會打扮得花枝招展。只要化一個濃妝、穿一身性感衣服,她便會顯得特別明豔照人。
她有時會自己出去玩,直到深宵時分,帶一身酒氣回來。有時候她會約金莎去酒吧或的士高,但去到夜店,她總會以大姊姊的身分挺身保護金莎,一旦有男人走過來勾搭,她會以嘲笑的語氣打發他們,然後,兩個女孩會因男人的狼狽相而發出會心微笑。
兩星期後的一天,金莎放學回到那個小房間,看見小蔡正拿著一塊小鏡子在畫眉,她知道她又要去玩了,明天是周末,金莎也想出去瘋一下。
當她要求同行時,小蔡卻笑著搖頭,「我今晚約了朋友。」
金莎失望,鍥而不捨地追問:「妳大可介紹妳朋友給我認識啊!」
「我也希望如此。」小蔡婉言拒絕,「但是,霍品超一早叮囑過我,不可以這樣做。」
金莎深覺莫名其妙,嘀咕著說:「為甚麼?我連交朋友也要得到他允許了嗎?」
小蔡看看手表,「我趕時間,回來再談啦!」說完就匆匆忙忙出去了,金莎發覺她這一晚的裝束有點不同,相比起平日的隨心,她今晚的配搭減了點潮流味道,卻加添了幾分高貴。
金莎納悶地看著那個小小的電視,又看看手機,不知不覺累極而睡。睡醒的時候,餓壞了的她走到廚房煮麵,卻見鄰房那個中年男人也在煮麵,他看到金莎手中拿著一包出前一丁,笑容可掬地說:「小妹妹,我順道替妳煮,好嗎?」她忽然聯想到他在長夜裡飲泣的臉,便馬上返回房間,小心地關好了門。
她忍受著肚餓,卻不願走出這個房間,也不敢獨自落街。一到了夜晚,唐樓那三層樓梯就很陰冷可怖。由於樓下連一道像樣的鐵閘都沒有,任何人也可潛進來,樓梯每個轉彎的角落也可能碰上危險,她真的只有跟小蔡在一起才敢上落。
深夜時分,窗外傳出一群男女的叫囂聲和雜亂的腳步聲,然後是幾陣玻璃碎裂的聲音,有一把女聲用撕心裂肺的聲音喊著救命,幾分鐘後,女子的聲音轉至微弱。金莎用手臂抱著雙膝瑟縮在床上,甚麼也不能做,只覺得打從心底裡覺得驚怕。
當救護車的響號聲也遠去後,她看看鐘,時間已是凌晨兩時多,她撥了小蔡的手機號碼,想詢問她何時回來,也想請她順道給她外賣一點食物,但她的手機卻一直不能接通。
她擔憂起來,甚至懷疑剛才的哀嚎是否由小蔡發出。無計可施之下,她致電給霍品超,告訴他她無法找到小蔡。
霍品超用鎮定的聲音安慰她:「她的手機可能沒電,不用擔心。」
「你知道她在哪裡嗎?」金莎仍是很不安地說:「你可以聯絡到她,確定她安全嗎?」
「她轉到了另一個場地,跟另一班朋友見面。」他用強調的聲音說:「我剛才見過她了,我確定她是安全的。」
金莎沉默了一會,小蔡說跟金莎不認識的朋友見面,霍品超卻說自己剛見過小蔡,她給兩人弄糊塗了。這時候,一陣歌聲從他手機內傳出,她聯想到他是在卡拉OK的走廊講電話,可能剛剛有人打開房門透出聲音。她聽出那把正在高歌的女聲,很明顯屬於小蔡。
金莎用懷疑的語氣說:「小蔡在哪個場地?我大可去找她,我也想認識她的朋友啊!我現在睡不著。」
「我也想告訴妳。」霍品超在小蔡的歌聲襯托底下,溫和地說:「但是,小蔡一早叮囑過我不可以這樣做。」他婉拒她的語氣,居然跟小蔡一模一樣。
「那麼……我也無謂強人所難,算了吧!」金莎這次真的生氣了,但她沉著氣問:「那麼,她何時回來?」
「妳不用等她,她今晚不會回來了,妳記得把房門鎖好。」他用不可置疑的語氣說:「總之,你放心好了,她會安全回來。」
金莎知道問下去也是白問,她很快便掛了線,她用力把手機拋到床上,手機反彈掉到地板上,她也不管。
一陣被遺棄的痛楚,像被人紮了一針,頃刻傳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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