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聊聊
「墨南可靠嗎?」
吳解沒想到張揚找他敘舊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有關墨南,他還以為……
「怎麼不說話,小老弟你好像從看到我和墨南下直昇機之後開始,就一直把不滿的情緒掛在臉上,剛才在病房要不是有外人在,你就要用這張臭臉面對大家,對吧。」張揚伸長手想觸碰吳解的臉,卻見他身子往旁閃躲,抬起手用力格開張揚的手。
「為什麼要問墨南?」吳解不由自主全身呈現戒備狀態,雙拳緊握置於身側。
張揚看著吳解對自己充滿敵意的表現,就知道他以為剛剛自己是想伸手揍他,所以才會像刺蝟般防備著他,張揚勾唇一笑,將雙手插兜。
「阿解,你今天情緒很不穩定,這不像以往的你,我問墨南不是很正常,他一向跟他老爸是賴家那一掛,怎麼會跑到逍遙部落安裝秘密防衛設備,這不是跟他的立場相抵觸嗎?雖說他也是師父一手調教出來的,但突然改變心意,這就不是件簡單的事,該不會是因為他與吳痕的關係才會有所轉變。」張揚從未聽過吳解談起有關墨南的事,所以不清楚兩人之間的交情如何,但從直昇機下來到剛剛病房狀況來看,吳解對墨南隱約存在著敵意。
「小痕跟墨南有什麼關係?」吳解感覺張揚話中有話忍不住問著。
「不就是很親密的男女朋友關係,不是嗎?」張揚試探說著。
「誰說的。」吳解悻悻然問著。
「墨南自己說的,而且我也親眼看到他倆在樹叢裡……」張揚下頜上揚露出你知道的表情,故意沒把話說完,留白有時候比說清楚更讓人想入非非,然後就看著吳解鋒利的眉頭聚攏,緊抿著唇瓣,此時的他內心必定深受影響。
「你為什麼要故意用這些話來刺激我。」吳解半瞇眼眸怒視張揚。
「你終於發現我是故意的,這是我對你警告,別以為你的謊言不會被我看穿的一天,你說,當年我要帶走的小女娃還活著對不對,她是不是吳痕。」張揚以強硬的語氣挑釁望著吳解。
「不管以前或現在,吳痕都跟你沒有半點干係。」吳解豁出去直截了當想斷了對方的浮想聯翩。
「這麼多年,你終於敢承認。」張揚連連冷笑說著。
「沒有敢不敢的事,她在你選擇前往北州時就已經是不存在了,小痕不是當年的小女娃,朱席紅才是那時候的小女娃。」
「又想編派另一套謊言來誆騙我,別以為當時的小奶娃太小我會分不出來,吳痕跟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而朱席紅長相沒有半點雷同之處。」
「那是因為後來為避免被認出來,我在她的容貌上改造過,你不也見過她以前影像和照片,當年要不是你她會氣息奄奄,要不是我爸及時拯救,挽回她一條命,你還能看得到她嗎?」
「不可能,吳痕不但長得像,連聲音都如此相似,而朱席紅從前長相也只有三分相似而已……」張揚猛然搖著頭,就是無法把已既定的印象拔除。
「怎麼可能把小時候的童音和現在的聲音相比較,你在那時候聽到小痕說出和你印象中相同聲音。」吳解與張揚激辯著。
「她在自然反應中的叫聲……」張揚看了眼吳解,終究還是未把吳痕和墨南親熱時,所發出的聲音說出來。
「這那能聽得出來,不否認小痕長相比較幼態的娃娃臉,有時聲音也偏軟糯嬌甜,也許這樣才會讓你有所錯覺。」吳解說起吳痕低沉聲音中帶著幾許溫柔的磁性,張揚聽到最後不禁心生鬱悶,此時瞄到不遠處墨南與吳清明兩人並肩緩緩走過來。
「我們談論的主角之一和你爸正往這裡走來。」張揚即時拉住吳解想往前靠的身子,「放手!」吳解不解張揚為何不讓自己過去。
「因為──你爸有可能討論墨南和吳痕的終身大事。」張揚露出惡意滿盈的笑容,然後又再說:「墨世居一聽他兒子的女朋友是吳痕,恨不得馬上與你們結親家,嘻嘻嘻……」說到最後張揚樂開懷偷偷笑著,趁吳解還在消化他的話時,把他拉向一旁隱身偷窺前方動靜。
「咦,怎麼拐彎走了,墨南的眼睛真利,看來是想避開我們。」張揚看墨南沈默不語片刻後,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等等我……」張揚朝吳解身後追去。
「別再走過去了,水池那邊樹下有人,吳叔叔我們就沿著藤蔓架下的石子路,邊走邊聊比較不會被打擾。」墨南眺望水池邊兩人身形,應該是張揚和吳解,就別靠過去打擾人家敘舊,而且吳叔的談話內容單獨聊,比較不會惹出多餘的麻煩。
吳清明看著這條路來來回回不知走了多少次,很少像現在有閒暇心情來觀看四周景緻,沒想到墨南就這樣輕易被小痕給擄獲,他與賴家千絲萬縷的糾葛,是真心還是假意被給拉攏過來,他可以委託他幫忙嗎?
墨南觀察吳清明緩步沉靜地走著,心事重重的模樣往藤架深處望去,想來父親的話讓他為難了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68lG1fp1Z
「吳叔叔,您別太在意我爸說的那些,他本來就有點人來瘋,昨晚又喝多了,尤其是有關我的事,他更會想太多瞎操心。」墨南開口想讓吳清明別為父親的話產生心理負擔。
「其實他是昨晚喝最少的人,耆老的酒量是最好,我和你賴叔叔都喝到斷片了,要不是發生小痕這件事,硬撐到現在……」吳清明揉揉額角萎糜不振說著,精氣神已沒有在會議室時來的好。
「別擔心,部落裡的大媽們都餵給我們喝解酒湯,否則還真的起不來。」吳清明看向墨南輕托自己的手臂,眼眸中關心之情溢於言表,老師曾說墨南最值得託付的地方,是在他的保有的初心,也是因為這樣,才使得他困在牢寵中無法動彈。
「您也別聽張揚的隨口瞎編的話。」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有跟小痕『幕天席地』親熱,是張揚看錯人?」吳清明打趣笑著問,這反應太輕鬆自在,反而讓墨南想繼續說些使對方安心的話都免了,他不禁暗自竊喜。
「也不是說看錯……,就是當時為了……為了把人趕走,故意演的一場戲……,後來沒想到他走了又回來,才被撞上看到的一場誤會……」墨南原本口齒便給的人,卻為了解釋這件事,斷斷續續地才把話說完整。
「不管是真有其事,還是誤會一場,我只想問你,真的喜歡小痕嗎?」吳清明認真的神情看著墨南。
「喜歡。」墨南以真誠肯定口吻回答。
「喜歡到可以改變原有的理念和想法嗎?」吳清明尖銳提出反問。
「您是在說我是因為吳痕,才會回部落秘密安裝防衛裝備嗎?」墨南聯想到吳清明查明自己的喜好,而把吳痕放到眼前與他相識。
「也不全然是針對這件事。」吳清明想了一下才回答。
「我如果是會為女色來改變原則理念,那就會是件十分危險的事,將來有相同的女人給我,是不是隨時都有可能轉移陣地改變想法,我不否認是因為吳痕的事,讓我看清以前沒看到的事,耆老的隱忍,許叔的怨,那些從小愛護關照過我的人心裡的難處,逍遙部落是我學習成長的地方,那裡的人們與賴先生有著相互扺觸的利益存在,所以過著不是我想像中看到的生活,我不會輕易背叛賴先生,更不會為賴先生而去傷害我身邊愛我或我愛的人。」墨南將內心想法和立場挑明侃侃而談。
「在權利鬥爭之下,越是想平凡過日子的人越是遭殃,所有高不可攀理想和信念都在高位者口中播放傳頌,掌控話語權才能掌控局勢,所以張揚才會不畏艱難隻身到北州,為登高位汲汲營營在夾縫中求生存,然而每個上位者當年,那個不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為何最終都難免在爭奪中淪為權力的奴隸,只因越往上爬的人,聽到周遭的聲音就變小了,登高頂只剩下唯我獨尊,腳下的人群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螻蟻罷了。」
「吳叔,您意有所指……」
「我在闡述事實,倒不是針對特定的人……,小南,我想請你幫個忙。」吳清明還是將心底最大癥結提出來。
「您就直說。」
「幫我查一件多年前的事──我女兒吳語。」
「吳……語,是不是賴大哥生前的女朋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是在得知賴大哥死訊後,在國外趕回來途中發生車禍去逝的。」
「不,我去認屍時,看到的並非吳語,而是賴虜戈安排在她身邊的女保鏢。」吳清明將事情的詳細經過說與墨南聽,也將他的推測給說出來。
「賴家的人為何要將吳語藏起來?」
「你曾帶來加密檔案其中兩個未具名的實驗體,其中一名我一看就知道是賴虜戈的,當年的研究我和你爸最是清楚了解,另一名實驗體有可能就是吳語,當年賴天享和蔡美謠苦苦哀求耆老幫忙救活賴虜戈,為此才會有生之鑰的計畫。」
「那些在特殊小組排列的實驗體,也都是生之鑰研究的一部分?」墨南不安地`問。
「不,生之鑰研究最主要在修護、重建以及再生,阿解看過你朋友的狀態,初步判斷應該是曾被器官移植和寄生之類的實驗,他從特殊小組帶回來的物件,經過我們研究分析,可以培育成活體,跟生之鑰最後階段再生培養液十分類似。」
「生之鑰應該不止是為賴虜戈一人重啟,對吧。」墨南想起之後被北州暗殺身亡的耆老女兒和女婿,能傾全力彙集需求者財力和智慧,才能推動如此龐大精密的醫學研究。
「你推測的沒錯,朱玄武和周含雨也納入實驗體當中。」吳清明沒有否認。
「那為何生之鑰最後會中止了。」
「因為實驗體一夕之間全部流入大海消失殆盡,真的應了那句付之東流,至今雙方互相推諉分道揚鑣,但仍能確定這定是內部人員所造成的,才會如此精準把實驗體全數處理的乾乾淨淨。」
「那特殊小組就是當年生之鑰成員。」
「當年生之鑰後期大半的掌控權在蔡氏集團,很多事情耆老這邊已經很難插手,畢竟出錢的人說話總是聽得人多,他們能帶走大半的人也是正常。」
「所以現在他們的研究實驗你們並不清楚。」
「那是當然,他們也不會讓實驗成果分享給別人。」
「可是這並不代表你們沒有繼續研究。」
「……我們一直都在專研實驗,只是沒法像生之鑰時那麼可以砸大錢大規模實驗,很多成果是需要靠長期數據才能知曉其是否成功。」
「那朱玄武與周含雨有沒有流入大海。」
「沒有,因為他倆不在那實驗室內,那次流失的實驗體幾乎是蔡家人掌控中的,也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懷疑是我們動的手腳,後來他們自認為羽翼已豐,不需要我們這方面的技術輸出提供,藉此斷絕一切合作關係,反而既省錢又能不被束手縛腳難以施展開來,不過他們還是無法拋棄你爸的那雙巧手,因為賴蔡兩家人都仰仗他的爐火純青開刀技術,這是無人可取代。」
「您……是說特殊小組裡的實驗體大部分動刀都是我爸。」
「那還得看看需求者是誰,不是重要的人還輪不到你爸,他如果不這樣做,你早已在特殊小組的實驗室中了。」
這些話大大震撼墨南,如果不是他身邊同僚也出現在特殊小組裡,他不會感受如此強烈深刻,有那麼多活生生的人被打上記號成為祭品,來成就他們心心念念的人身上,而操刀執行者卻是他父親,起因落在他身上。
「別太自責,這些事輪不到你去承當,我們這群始作俑者才是起源的罪人。」吳清明以悲憫的眼神看著墨南。
「你們也用相同手法去做實驗嗎?」
「我們沒有如此大的財力及權力,我們有的只能從身旁或自身做起。」
「什麼意思?」墨南聽了心裡毛毛的。
「你知道神農嚐百草吧,還有你爸為何會在你身上安放圓珠,就是這個意思。」吳清明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墨南頓時感到寒毛直豎,像飛入蜘蛛網裡的昆蟲,全身被絲線沾粘外,還要面對四面八方虎視眈眈獵食者垂涎,他身旁好像圍繞了不少這類人,連他老爸也搶先拔得頭籌。
「你好像有點擔心,害怕了嗎?那你知不知道小痕是我們得意的代表作,也是最甜美的誘餌,你會對她產生異樣的情愫,完全是在我生物學上推演計畫下執行的,喜歡小痕身上的味道對吧,那是因為我在她在排卵期間,讓你們兩人相遇相識,你會不自覺地被排卵期的小痕氣味吸引而靠近,並分泌睪固酮。換言之,你會突然覺得小痕格外有吸引力,完全是男性賀爾蒙在作祟,別以為這就是真愛,你只是沒脫離雄性生物範疇內的關係。」吳清明勸離的方式如此清新別緻,完全讓墨南感覺在上生物課一般,真心服了他,吳痕應該也看穿吳叔的伎倆,所以當墨南願意吞下這魚餌時,才會反應如此之大。
「吳叔一定沒把剛才這番話告誡過吳解,而您當初也是抱著這種心態去娶老婆的嗎?我還滿喜歡這種原始本能,這麼多年難得遇到聞起來如此對味的人,管他是不是雄性生物的本能還是其他,想太多沒意思,不過吳痕應該沒有告訴過您,我願意任由吳叔差遣的事,對吧。」墨南翹起嘴角滿不在乎地說著。
吳清明感覺頭大如斗,不知從何下手來勸說,也許宿醉後的關係腦袋無法正常運轉,不過聽到墨南願意幫忙就暫且把瑣碎事情給放下,開始與墨南討論吳語可能還活著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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