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前……
愛德華盤踞在鳥瞰點的末端,靜靜注視對面那棟他時常留心的大樓頂部。他總是在那裡逮到來自夜足的爬蟲女孩張頭探腦,偶爾,奈森那傢伙甚至還會跟她一塊兒出現。
一般來說,他不會干涉千面的獵人要如何完成他們的工作,以及那些嚴格上來說是他同類的存在,他們在這座城市的種種活動。然而今天來的這對男女卻不同。
巧的是,他料到他們會出現。
愛德華以腳尖黏腳跟的方式踩在僅有一個掌幅寬的金屬平台上,悠然地在雨中站直身子,接著縱身一躍,張翅盤旋在巴斯克大樓的頂端,直到那個專門讓他降落用的露天隧道映入眼簾,他收緊翅膀,飛掠過雨水,竄入建築。
他在筆直細長的走道裡飛了一段,身上的羽毛不斷萎縮,最後一刻,他憑藉身體扭動的慣性讓自己在空中側轉迴旋一圈,將雨水從身上甩離,然後以一名人類的姿態優雅著地。
愛德華來到自己時常換裝的衣架旁,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揀起那排深藍西裝中的其中一件。今晚,他有別的安排。他的手伸向旁邊的桌子,一件套在塑膠袋當中的牛仔夾克躺在桌上。那是馮.法洛斯自告奮勇阻止薩拉那晚所穿的衣服,他只希望裡頭殘留的氣味還夠濃。
他拆掉袋子,換上夾克,然後搭乘走道盡頭的電梯直達下方的俱樂部。
愛德華一進到俱樂部大廳後便直奔二樓的包廂區,趁勢在路程中留下點氣味軌跡,讓那名用犬皮的幻形更不疑有他。
千面還沒回來,不過他曉得凱文.李柏曼跟薩妮塔.拉澤斯基這兩人皆是馮的左右手,他們絕對不會默不作聲地看他自投羅網。同時,那兩人對於他的情感也會讓他們在過程中更容易被蒙蔽雙眼。
他在經過那條包廂羅列的走道時,不忘一一掀開布幔,確認過埋伏在裡頭的每一名獵人,最後才進入馮被帶往倉庫前和麥達爾交談的那間招待室。
等候的過程中,愛德華聯繫了轄區內的執法單位,以負責人的名義告訴他們俱樂部遭暴徒闖入,順便對他們描述犯嫌的特徵。
一切準備就緒。
打鬥聲很快傳來——時間算得剛剛好。他看了一下房間裡的鐘,為自己斟滿一杯加了水的威士忌。
撞擊聲、碎裂聲、嘶吼、慘叫、呼喊……
他從沒見過柔步間的戰鬥,而他一直很好奇那些動如脫兔、致命且無聲的貓皮幻形們要是打成一團,會是何等景象——顯然他們還是會製造出聲響,而且還不小。有趣的是,他們偏愛靜悄悄的性子反而讓這場打鬥更值得透過耳朵聆聽,而非用眼觀看。
愛德華端坐在沙發上,捧起酒杯,闔上眼。
終於,門外再度歸於寧靜。他啜飲一小口威士忌,靜待最後的勝利者叩門入室。
碰——薩妮塔滿身是血地推開門,像是披著一件鮮紅的袈裟。「是你……」當她看到裡頭的人和他身上穿的衣服時,憤怒也跟著填滿雙眼。
「好久不見,拉澤斯基。」愛德華放下酒杯。
「你們把馮帶去哪裡?」她站在門口問道。
「別擔心,你接下來也要去那個地方。」
薩妮塔大喝一聲,跳上桌子就往他抓去。愛德華側頭一閃,原先位置的沙發皮面立刻被她的指尖硬生劃開。他抓起桌上的酒杯,毫不留情地把裡頭的酒水潑在她臉上。薩妮塔甩甩頭,發狂地張牙舞爪,再一次鎖定他的臉,卻被他上前一步抱住手臂,夾入腋下。
愛德華用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我告訴過你了,他一點也不在乎你。」
「吼——」薩妮塔咆哮一聲,出腳將他踢開。愛德華拍拍身子,繞著桌子和她對峙。她還沒準備好,不過就差一點了。剛才的戰鬥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加上馮不在這裡,她幾乎就快要瀕臨崩潰邊緣。
薩妮塔又一次跳到桌上,將上頭的瓶瓶罐罐踢向他。愛德華身子一轉,半截羽翼現形。他用翅膀擋下飛來的雜物,然後抽起一根羽毛,扎向薩妮塔的腳掌,逼她痛地跳開。她重新起跳,撲了上來。愛德華抓準時機,以那半邊翅膀朝她一打,將她整個人打向房間其中一面牆。然而她沒撞上去,而是以驚人俐落的身手在空中翻轉身體,讓自己的手腳和牆壁相碰,順勢一蹬,揮舞爪子飛了回來。
愛德華的翅膀在身後一拍,利用氣流將自己噴向房間的另一頭,
她馬上踩跳沙發頂端追擊,像是隻狩獵中的花豹。他故技重施,不停煽動她內心那股無處宣洩的怒火,一方面引誘她消耗自己剩餘的體力。最後,他來到門邊,在她飛向自己時褪下羽毛,舉起人類的雙手。她撞了過來,爪子深深陷入他的肩窩,不過他的手也扎扎實實地扣在她的脖子上,將她扭向地板。
薩妮塔在地上胡亂揮爪,像是溺水之人的掙扎。她沒有怒罵,取而代之的是含糊不清的嘶嘯。愛德華壓著她,任由她的手在身體各處刮出斑斕的血痕和紅瘀。終於,一段時間後她停了下來,陷入昏迷。
愛德華放手,露出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