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司傳 - 第二章｜歸來輾轉雲峰　第一回｜大雨傾盆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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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二章｜歸來輾轉雲峰　第一回｜大雨傾盆

金玥

Jan 17, 2025

13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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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清文做了一個夢，大雨傾盆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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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中的他同樣杵在溪邊，與昨日的現實重疊，故而他沒有察覺自己身在夢裡。

　　何清文打一把傘沿著溪邊信步而行，他側頭望去，滂沱的雨水從天而降，又隱沒在寬廣水面，生出漣漪綿綿；大溪河的水勢卻沒有因雨變得氾濫，反而像被安撫似的，平靜地狹著雨水往前方流去。

　　只是在水面下，卻有金色的物體游移如絲，彷彿不刻就要越出水面，又像被包裹在溪河之下而不得釋，只見色卻不見形，在河底閃爍。

　　他順著流向看過去，卻看不清白霧朦朧的前方，他心裡正疑惑著河流去向時，忽然有個女聲道：「這條河乘載眾生心魔，最終要流向大海。」

　　何清文轉頭，只見有個女子走在一旁，一襲縹色衣裳，下裳繡著水藍的紋路，煞是眼熟。她負手而行，傘緣擋住了她的面容，而何清文卻也沒想到要移開。

　　他不解道：「什麼是心魔？」

　　她的聲音圓潤且清亮，猶如圓荷瀉露：「心魔乃執念，有情眾生皆有執念，為己心所囚。執念困在心裡一久，便成心魔。」

　　何清文沒吭聲，愣是半個字都聽不懂，那女人卻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輕飄飄地道：「你不懂？那太好了。」

　　隨後，見她一隻纖纖玉手，指著那條河說道：「這條心魔河就是太溪府君的河。」

　　何清文不著邊際地問：「那雨呢？」

　　女子停頓了一下，明明看不見面容，何清文卻知道她在笑。

　　她反道：「你不也見過了？」

　　他腦海中浮現一塊匾額，上頭寫著「天河仙君」四字，頓時恍悟。

　　此時，另一個聲音朗然響起，抑揚頓挫念道：「天河水者，亂灑六野，密沛千郊；淋淋瀉下銀河，細細飛來碧落……」

　　何清文循聲扭頭，見又多了一個男人，他一身銀縞白衣，外袍一層無風自飄的月白輕紗，隱約閃爍，袖口衣襬的銀色暗紋若隱若現，腰間綴著一塊精雕細琢的水色玉珮，隨著他行走時擺動。

　　而他頸部以上的面容被一團白霧隱去，不得而見。

　　何清文看得目不轉睛，心頭登時亂了套，一股被夢境放大許多倍的情緒頓時搪塞在他胸口，他反射地想喊出一個名字，可他喊不出來，他不記得了。

　　「我見過你」簡單的四個字，何清文開不了口，發不出聲，全身上下都呼嘯躁動著，想看清他的面容，可那片白霧卻揮之不去，不動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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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看嗎？」男子似乎不像那女子能知曉何清文在想什麼，他清亮的聲音笑著，尾音卻好似帶著一點悵然：「那你在宮裡怎麼不多看看我呢？」

　　他手上的扇子風流地搖了搖，又恢復自信道：「不過好看的話那就多看幾眼，因為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這一男一女，把何清文夾在中間，不躲在傘下，卻一點也沒有被雨濕，聲音在偌大的雨聲中依舊清晰可聞。何清文這才發現好像有什麼不太尋常，正想開口詢問，卻聞那女子淡然道：「先這樣吧，你該回去了。」

　　他疑惑未解，卻不知怎地，十分乖巧地應：「哦，好。」接著便走入前方的大霧中，只有一片空白，他又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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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清文輾轉從被窩裡醒來，吸了一口熟悉的被襦薰香，這才迷迷糊糊地睜眼。

　　床上沒有李昊雲的身影，而是一面始終如一的床架，嚇得他猛地驚坐而起。

　　他定睛一看，那佈滿雕花的月洞門不就是他架子床上的的嗎？外頭的桌子椅子、趣玩架子、太師椅、偏聽、正廳……

　　瞬間，何清文感覺全身氣血都湧到頭上，腦子又涼又熱，他難以置信——回到何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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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為什麼？何清文氣憤地攢緊了棉被，使力揍了幾回出氣，最後乾脆把臉深埋其中，忿然低吼。

　　他埋在被子裡直到吸不到空氣，才起身換氣，緊張兮兮地想：該不會昨日都是一場夢吧？

　　他回想起被水沖走的驚險、與李昊雲的拌嘴、李芝的待人處事……那一點都不假。

　　尤其是跟李昊雲爬上屋頂看滿天的星子，他永生難忘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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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驟然的憤怒後是綿長的黯然傷神。何清文萎靡地垂肩，分明都離開了雲峰，交到朋友，還遇見李芝這樣令人崇拜的長輩，還以為就要開始截然不同的生活，沒想到卻在一夜之間又回到原點。

　　何清文想起自己前一晚才拍胸脯說要帶李昊雲來雲峰，卻一早就莫名其妙消失，李昊雲想必對他大失所望，他盯著手指，心裡自責不已。

　　他不知道發生何事，自己又為何回到雲峰，這一切難道只是夢？他頓時心緒翻湧，全身無法動彈。

　　有道是夢哭泣者，旦而田獵；夢飲酒者，旦而哭泣。何清文忽地心頭苦澀，眼眶發痠，頓時只想大哭大鬧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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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的手指憑空抽動了一下，像枝針戳到他的腦子，倏地想起什麼。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入衣襟裡，竟掏出了李昊雲在溪邊為他包紮的那塊衣襬碎布，頓時倒抽一口氣，緊接著再把腳從被窩裡抽出來看，果然有包紮！

　　他愣了一會，感覺自己有點蠢，居然忘了腳上那一綑紗布；他嘴角寬慰地扯起一個狼狽的笑，像是卸下心口大石般鬆了一口氣。

　　所幸，不是夢。

　　不是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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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每日伺候他起床更衣的小廝敲了敲門櫺便開門進來，道了一句：「小少爺，該更衣用早膳……」一來便見小少爺低頭看著手上的某樣東西，又嘴角帶笑，古怪得讓他腳步躊躇，可就是這個躊躇，讓他一不注意絆到了自己的腳，在平坦的地上大摔一跤，手上端著的洗臉水盆瞬間往何清文的方向——

　　天外飛來的一潑水「唰——」地澆在何清文頭上，激得他全身一震。

　　這下他是真徹底冷靜且清醒了。

　　他抓著那塊布，百般無奈地看著自己這兩日不斷濕透的身子，一大早就疲累地往後一攤，索性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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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序章｜太溪府君困金蛇台

#2 第一章｜天雨太溪忽遇友　第一回｜何家少爺罰跪嶙東山水圖

#3 第二回｜太溪河畔天雨落

#4 第三回｜天河化雨，大溪捲浪⋯⋯

#5 第四回｜初見

#6 第五回｜澄明宮

#7 第六回｜「從實招來。」

#8 第七回｜鯤島輿圖

#9 第八回｜澄澈明淨

#10 第九回｜雲峰市井圖

#11 第十回｜「哪家少爺這麼呆的？」

#12 第十一回｜「好像一個家。」

#13 第十二回｜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14 第十三回｜銀河落九天

#15 第十四回｜高處不勝寒

#16 第十五回｜少年不識離別苦

#17 第二章｜歸來輾轉雲峰　第一回｜大雨傾盆

#18 第二回｜何家

#19 第三回｜雲峰參厝

#20 第四回｜暮春光暖

#21 第五回｜春風解凍聞道堂

#22 第六回｜笑語珠璣喜鵲堂

#23 第七回｜華裳會新衣

#24 第八回｜千鈞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