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文不自認是個紈褲,縱使雲峰府城裡大半都是何家的商行,他平時也就往溪裡玩水、溜到茶莊聽話本故事去,根本沒時間去做那些真的紈褲子弟在幹的事,諸如搜集各種奇珍異寶還是看戲聽曲一擲千金,這些他一概毫無興趣。
但這也是因為他早就司空見慣,以前他爺爺出海回來,除了滿載的古董古玩不說,各式各樣的綾羅絲緞都上過身,更有洋邦的珍奇藝品,身在大商人家,他什麼樣的奇物還舶來品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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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把人吞進去的畫?這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何清文慌張地大口喘息,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腳身軀,確認自己四肢無缺後才稍微鎮定。
此處空氣凝重,壓在他狂跳的心上,一抬頭,便見烏雲緩慢沈重地從遠山翻滾而下。那群山與畫中如出一轍,只不過此時被籠罩在烏雲裡,叫人看了寒毛直豎。好一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何清文隨即知道自己並非身在雲峰,他溜出去玩水乃至於被抓回家時都不過三兩朵浮雲,怎麼可能眨眼間就變成這種倒霉天氣?
他望向堤岸上的牌樓,遠遠只能見到橫梁上的枋,枋上寫著澄明宮三字。而在堤岸之上還有民居,倒不像畫上的零散模樣。只不過他的角度看不到街道,不知是否有人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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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文心裡疑道:「我真是在畫中嗎?」接著,他才感覺跌坐的地上好生不適,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一屁股坐在石堆裡,他的雙掌被硌出了密密麻麻不舒服的紅印來。他磕絆地爬起來站好,甩甩跪得痠軟的兩條腿,轉身一看不得了,身後竟是一條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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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文記得家中請過幾位西席老師,每一位對他的評價都是「不拘小節」,但其實何清文心裡明白得很;「不拘小節」不就是變相著說他混混噩噩又神經大條嗎?他雖然不愛讀書,但可不笨。
西席先生來來去去,沒有一位能管得著他成天插科打諢,他私下反省了幾次,得出的結論是:他爹請的西席個個都像保母,他已經有一個愛管事又碎嘴的娘了,不缺這些成天管他哪去的男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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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生第一次,他覺得那幾個老師真說對了他「不拘小節」的狗樣。眼看這條溪河之寬,能讓兩艘大舫並排都綽綽有餘,絕非徒步可涉越。更見水面上有樹枝殘葉不快不慢地飄過,要沖走一個不留意的人也是綽綽有餘了。而他前一刻竟還若無其事的坐在岸邊!
再看向從山上滾滾而來的黑雲,上游十之八九已經在下雨,雖不知雨勢如何,但此方水域隨時都有可能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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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文蹭了蹭鼻子,小心翼翼地湊近溪邊看,清澈的水映著灰濛濛的天色,流水滑過露出水面的岩石,線條優美地順流而下,若是天氣晴朗,絕對是個可以跳下去玩的好溪。
話說回來,畫中的溪不是一直都是乾涸的嗎?此地若真是畫中世界,怎麼會又有正常的水流?
何清文看著自己同天氣一樣灰暗的倒影在水中波動,開始有些煩惱自己究竟身在何處。該怎麼回家倒還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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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一滴如針的水滴打散了他的倒影,伴隨著逐漸密集的雨點,漣漪在水面上一圈圈擴散碰撞,為他增添了新的難題。
莫名其妙的畫帶到不知名的地方、見了新的河水還不得趣,何清文抿緊著嘴角,又來個屋漏偏逢連夜雨!
只見雨勢越來越急,鋪天蓋地落下,不過瞬息,雨水再度打濕他本就未乾的身子。
安全起見,他決定遠離溪邊。在他被畫丟來這裡前本就沒穿鞋,現下只能赤腳踩著一片砂石;中下游的石頭大部分都已經一路磨去稜角,但仍然有幾顆尖銳的漏網之魚藏在裡頭,等著某個赤腳的倒霉鬼一腳踩下——
就在他踩到尖石痛得皺眉的瞬間,只見溪流上方瞬間湧出大量白色泡沫,那層怪異的水像是吞食一般覆蓋了原先清澈的水流,伴隨著巨大的水聲排山倒海般地向他襲來。
何清文心臟錯落一拍,本能地抬腳要跑,卻甫踏出就立刻滑了一跤,整個人摔在石堆裡,他沒時間理會擦傷流血的痛,手腳並用地往前逃,卻跑不過無情湧上的大水,被水撞到時他慘叫出聲,隨即就被暴漲的溪流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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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文被大水撞得頭昏腦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冰冷的念頭:該不會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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