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諧平靜的一時半會,只有外頭細密的雨聲淅瀝、風吹得大樹窸窣與門板哐哐、以及香爐裡的香灰掉落,煙霧翻騰流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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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湯都用完了,李昊雲主動收拾桌面,跳下長凳丟下一句「我去洗碗」也不看任何人便端著兩個空碗溜走了。
本來何清文還想問能不能再喝一碗,只好作罷。倒是李芝開口問道:「小友,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何清文這才想起來,回答道:「我叫何清文,清水的清,文章的文。」
「清文……」見李芝若有所思,何清文方才忘記的種種疑問又重新湧上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不安地扣住手指,等待下文。
「此地是嶙東洲的太溪,你來此之前可曾聽過?」李芝沒有問他是怎麼出現在溪邊的,反而在兩旁書堆翻找,終於抽出一張輿圖,角落寫著「鯤島輿圖」幾個字,圖上畫了一座似鯤鵬的大島,上頭密密麻麻畫著一堆何清文看不清楚的地名分界。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TBMNqj6KT
李芝指尖點落圖中右邊,向他解釋道:「這裡就是嶙東州,在嶙山山群的東邊,故稱嶙東。你看,鯤島由鯤脊山隔開東西兩邊,西邊比起東邊熱鬧得多,東半邊的聚落零散,田野與林地居多。不過只要有溪流就有聚落,太溪此地因太溪府君而得名,也是嶙東洲內規模最大的村鎮,而我們澄明宮正是此地居民的中心。」
何清文湊近一看那張輿圖,圖上的東北到南邊畫著連綿的山群,圖上也標示出了官道,還有幾隻重要的水脈。他隨意地瀏覽之際,看見了嶙山西方畫著幾座較小的山群,上頭寫著他熟悉的地名。
「雲安!」何清文手指圖上西南一處,驚喜道:「我家就在雲安州的雲峰府城。」
李芝的臉色略帶訝異,疑道:「雲峰?」
這時李昊雲拿著藥品紗布和乾淨面巾回來,見他們在看輿圖,連忙湊上來道:「哪裡,你說你住哪裡呀?」
李芝見他又恢復平時的樣子,心想這孩子心思纖細,卻還能夠歡喜就笑,悲過就忘。身為師父,他有時也猜不透李昊雲是真能沒心沒肺地復原,亦或是把糾結的心思藏起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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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方何清文帶著他看雲峰所在之處,李昊雲聞言,目瞪口呆:「你家在這?那你到底是怎麼跑來這裡的啊?」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甚至不是秀才的何清文頓時面有難色,有些萎靡地撐在桌沿,左思右想也不知從何說起這樁怪事。李昊雲見他這副模樣,將一條面巾蓋在他頭上,也不見何清文拿起來,沒良心地哈哈笑道:「濕透的流浪小狗。」
李芝彈了一下徒弟的額頭,也不管他浮誇的哀嚎,對何清文說:「清文,把頭髮擦乾,慢慢說你究竟發生什麼事。」
他像搓湯圓般擦髮,散開的長髮裡掉出一片葉子,想來是泡在溪裡時卡進去的,李昊雲神色複雜的看著那片葉,覺得何清文還真有點像落魄幼犬。
何清文看了看李芝,又盯著雲峰山旁一條叫做雲水溪的河流,開始娓娓道來:「我本來在雲峰的雲水溪裡玩水,後來被我爹揪回家裡罰跪。」
李昊雲原先嫌棄與憐憫參半的表情頓時後者大於了前者,他安慰道:「你爹好嚴厲,你一定很不好過吧。」
何清文想都沒想,回道:「還好,我好像被罰習慣了。」
李昊雲瞇起眼的表情依然是憐憫,只不過滋味變得不太一樣了。
他繼續道:「講到哪了……對了,在我面壁罰跪的牆上掛著一幅怪畫。」
多年來他都覺得這幅畫充滿靈性,只不過今日將他丟包他鄉,就變成怪畫了。
李昊雲奇道:「怪畫?」
何清文點點頭,回憶道:「那幅畫……會變,畫面上的山與山腳聚落不變,雲霧卻不時在變化,還有畫上的飛鳥到了黃昏會成群結對,春天花樹會開花,冬日山頭會積雪……」
話到此時,他抬頭看向兩人,李昊雲的眼裡滿是訝異,李芝端著下巴思考,抬眼示意他繼續說。
「……今日我看畫時,忽然見到山腳下有一抹紅色,細看後發現那是廟的飛簷。」他停頓了一下,李昊雲瞪著眼道:「該不會……」
「就是澄明宮。」何清文道:「接著突然有雲霧從畫中滾出,包圍四周,一眨眼我就在太溪邊了。」
師徒兩人交換了一個古怪的眼神,何清文滿頭疑惑地左看右看,好像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這兩人又不趕緊跟他交代清楚,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何清文傾身追問:「你們知道這幅畫?」
李昊雲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邊點頭道:「難怪……難怪我想說雲峰為何聽起來這麼耳熟,師父叫我讀地理時我明明都神遊不然就是溜走了,怎可能在輿圖上看過。」
李芝一臉朽木不可雕也地扶額。
李昊雲笑得一臉狡猾,問:「是不是這幅畫除了你以外誰都看不到變化呀?」他彷彿搖著狐狸尾巴,瞇著眼說道。
何清文忙道:「對對對。」
李昊雲再裝神弄鬼地猜:「我猜猜,落款是不是寫著『蘇愮途經嶙東繪』呀?」
就連確切的人名都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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