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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我騎車上福和橋,腦海浮現我對孟妍說過的話。好幾天前,我們去了超商,她卻不知道該買什麼。沒差,隨便,都可以啦,她說。我感到一股青少年不常出現的消極,所以告訴她:「如果你不能決定你要什麼,你的人生就會被支配,由其他人來決定。」
有點諷刺,毫無說服力,更差勁是還想顯得語重心長。我不就是生活在一個由他人支配的世界裡嗎?
我感覺我被工作所支配了,卻不曉得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支配自己去做一件支配自己的工作。工作,愛情,親情,朋友。都一樣。為什麼。
活著,但像為別人活著。不知道所求為何,像在旅途的驛站挑選紀念品,站在成排展示櫃前,卻無所適從。曾經,拿了最便宜的、或者賣得最好的,到後來,甚至也不用挑了,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
好像只有這麼一件事除外ㅡㅡ在我彈奏鋼琴的時候。任何一項輸入和輸出,僅在我的身體裡遞迴。彈奏本身阻斷了所有對外的通訊,投入了我的眼睛、耳朵和雙手乃至我的全部。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我是不可支配的。
雪莉傑克森在小說中如此描繪著:伊蓮娜一輩子為其他人奉獻,甚至照顧她生病的母親長達十二年,在她生命中,唯一能幫自己做決定,是引導自己走向死亡。
自我的選擇,無論多麼可笑,彷彿都是快樂的。
米蘭昆德拉在書中說,生活是一場戰爭,一場互相佔領耳朵的戰爭。這場關於支配的戰爭,如今已然延伸出多種令人驚訝的形式,藉由科技的演進,現在的我們,得以同時佔領上千人的眼睛和耳朵。
我還是沒有答案。如果一台電梯有意識,它應該和我有相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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