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控制。我想在日子那短暫珍貴的空閒中可以靜下心來。可以閱讀,可以寫字。
諮商師常常這麼提問:你想要什麼。你想要她跟你在一起嗎。我笑著不置可否,我說我不確定。我說我想要控制我的情緒。
正中午吃完飯,心中就激起想要離開辦公室出去走走的欲求。一次約十五分鐘,我可以出了大門往右走,一路走到隔壁小山的入口,然後爬坡向上。
彼時太陽也通常很大。陽光形成樹蔭,濕熱形成蚊蟲。除了草叢不時有窸窣竄動,我也總是遇到一個中年男子。
穿著西裝,他站在蔭下,側著身抽菸。戴著金絲眼鏡,髮絲銀白,小腹明顯。偶爾講著電話。我在他身上看到一些共性。一個共同的秘密,是正中午的山上小徑。休息,或者說避世。在樹葉沙沙而鳥鳴不多,陽光過盛而無人的山丘。在與他的視線交互之處,我總是巧妙避開,知道彼此不欲多作干擾。
山丘至高處是一座土地公廟。極簡樸實,配合一座香爐便完成。美中不足在於頂遮塗成鮮紅色,在各種翠綠包圍下顯得格格不入吧。
那是我的散步的終點,有時候我會希望它再延長一點,不至於輕易抵達而打斷我剛建立好的思緒。
與其說我很清楚問題是什麼,不如說我只是在鞏固我的邏輯。與其說我像是在論述著為什麼,我會淪落至此,時不時情緒化,為什麼每天都哭,不如說我在加強我的憂傷,我在浸溺,我在得出一個無能為力的結論便深信不疑。
我的自省與小徑的幽麗衝突。儘管如此,它是隔絕的,它適於藏身,它極為穩定。現在想起來,這種環境也許不是特好,但它有益於短期舒緩,而因為它的隔絕性,容易使人固化了思想,甚至變得偏激而孤僻。
與自己的另一面辯論。與其說是辯論,更像是另一面的自己,用憤怒的詞語批判著,像是在為我抱不平,在說一切無法改變,而全世界只有他會一直跟我站在一塊兒。我理解那種安慰,但同時說著不要那樣說,她不喜歡,她不是這樣。不要這麼憤怒。
我的惡魔。笑著跟我對賭說,信不信你等下看她還是會沒有回覆。在我全然喪失自信的同時他就出來。他會簡化問題,舉證從前受過的傷,蒙蔽真相,找個人頂罪,鼓吹逃避,說服著只有結束才能終止痛苦;我的惡魔啊,在車上嘶吼,保護我的同時也試圖摧毀我。
後來惡魔走了。他無奈地被迫離去。與之一起的憎恨也一併帶走。在那之後,我的第一個念頭浮現,清醒地敦促著自己,我想要與她溝通,做我真正想要的事,那就是表達,繼續表達,想要表達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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