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話 日本現代圍棋

徐梓揚乘坐的飛機已經達日本東京，他身無長物，出門前也沒有帶上行李，自然能夠率先下機。

還有三十多步距離便能到達機場出口處，陡然間，幾個身穿西色西裝的男人，竟然一字平排的守在大門，徐梓揚那鬆懈的態度，一瞬間急轉直下，他想不到陳夕的人，效率會如此高，竟然比他還早到日本，急急回身到禁區，在衣袋裡抽出那塊面皮。

徐梓揚蓋上那仿製面皮，頓時由一個清秀的俊朗少年，變成一個面無血色，皺紋滿佈，醜陋不堪的老人家，他往機場出口處緩步而行，刻意走得一柺一柺似的弱不禁風，雙手抖得誇張過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痙攣病人，豈料，門口守著的那幾位西裝男一目睹他，竟然紛紛橫身讓開，給徐梓揚一個寛坦的大路，一幕敬愛老人家的畫面就此誕生了。

徐梓揚離開後，急急找了一間民宿，就此渡過了這個晚上，隔日，他推開玻璃窗，仍能見到陳夕的手下已經找到了這條街上，他發現自己低估了陳夕的耐性和決斷，開始恐懼回到香港後，要怎麼面對他。

徐梓揚再次蓋上那面皮，喬裝為一個老人家，隨後輕快的腳步，趕上乘坐那新幹線鐵路，也沒有計劃過去哪裡，打算先遠離這個鬧市再作打算，希望能夠避開陳夕的手下。

坐上新幹線已有一小時，到達了輕井澤，徐梓揚透過玻璃窗外的風景，可以看到一達綠色的油畫就在眼前，與東京的高樓大廈相比，根本就與銅鑼灣沒有分別，到處也是行人，和永不竭止，而眼前的輕井澤卻是一間一間的平房，相距不遠不近，沒有一種擠迫的感覺，而且盡是被綠色植物所包圍，突然有種強烈的歡喜從內心中浮現，其實徐梓揚並沒有想去的目的地，他一心要避開陳夕的手下，才會隨便漫無目的地去，當下見到這達平靜的地帶，正合他意，所以選擇立即下車。

下車緩緩走了一會，漫無目的隨機選路地走，只覺得周圍空氣清新，穿出狹窄的鄉間小路，放眼望去，眼前是一個小鎮，街道建築物和自然景色竟然有一番歐陸風情，隨處也聽到鈴聲作響，徐梓揚回身一瞧，原來有一家單車租賃店，怪不得鈴聲連連。

徐梓揚隨便找了一家兌換店，將身上所有港幣都換成日圓，數了一數，就只有四十萬Yen。

這時徐梓揚發現店員看著他臉有難色，馬上恍然大悟，似乎那店員見他樣貌並不是一般的醜陋，甚至面無血色，甚似鬼魂，所以才會這樣的看著他，徐梓揚當下垂頭，回身離開這家兌換店。

他摸摸臉上那塊簿皮，心裡竟然有一絲暗喜，想不到這面皮竟然可以令他死裡逃生，避開陳夕手下的追捕，僅僅一招易容，簡單過千計百計去迴避敵人。

就在徐梓揚自顧著笑的時候，恰好走到路邊經過一家門牌寫著「碁GO家」棋會。

徐梓揚看著這家棋會，高不過三層，橫行也不足十五步路，是一家鄉村棋會，他能從門外的玻璃窗透視入去裡面，只見棋會裡每個坐上了人的位置，都是老頭子，沒有半個年輕人，此際，玻璃窗反照著徐梓揚現在的樣貌，也是個老頭子，先不說不會格格不入，而且更是毫無疑義，他當下童心未泯，決定要混進棋會，見識一下日本的圍棋是怎麼樣。

他推門進入棋會，裡面的情況當下一目瞭然，果真全場都是老頭子，就連在門口收錢的老闆也是個看上去有七十歲的老伯伯，那老伯伯一見徐梓揚便開口說:「你好，你很陌生，是來下棋嗎？」

徐梓揚對日語只懂皮毛，對方一說話，自然是聽不懂，但老闆會說的話其實也不外乎那幾句，大約是問他「是否要下棋」？徐梓揚知道只要說一句「嗨」就是表示日語的「是」的意思，但這句話還未說到嘴邊，就隨即想起自己的聲音清亮，根本不像年老的人一樣沙啞，若果說話了，自己扮演老頭子的角色，就會變得奇怪，於是他決定 裝聾扮啞，一來可以免掉說話，二來更可以讓自己聽不懂日語的事變得合理，這就能夠避免別人覺得他聞不答話，以為他是個不可一世的人。

那老伯伯見徐梓揚捏著喉嚨，指手畫腳的，顯示是個啞巴，當下連連點頭，似乎在作個道歉的樣子出來，非常有禮貌，隨後他收了徐梓揚200日元，便領著徐梓揚到棋會內某個正獨自下棋的老頭前面，對那個老頭子說:「這個人是初來步道，希望好好相處一下，他是個啞巴。」

那老頭子聽到老闆這般說，也欣賞點頭:「可以可以。」

徐梓揚見日本人這麼喜歡點頭，也入鄉隨俗，頭連連地點起來，而且更帶著笑容滿面。

棋局就此打開了，通過猜先，那老頭子執黑，第一手就取自「星位」穩穩的佔地，而徐梓揚取了局部角位，幾手後，又習慣性的施展了他隨便點空地的習慣，迅速展開戰鬥。

那老頭子的棋法，有種不主張戰鬥的氣息，而且棋很厚，大約五十手已經能見到棋盤的黑子，許多用著「連」或「長」這種慢性的建立土地，反之徐梓揚的白棋，零零星星的滿地散播，簿弱而輕快，那老頭子看著徐梓揚下的棋，不知為何皺起眉頭，口中喃喃自語，似乎在埋怨什麼，終於到了七十手的時候，徐梓揚對黑棋局部地區進行二連扳頭，扣著黑棋打的時候，那老頭子當下揚聲大罵起來。

這時場內的人均不知何時，都紛紛走過來，徐梓揚更是一頭霧水，只聽到這些日本人，留意著白棋的走法，看多三秒，也隨即語氣不好地說話起來，似乎在怪責徐梓揚什麼事似的，只聽見眾人議論紛紛，疾言厲色地告誡徐梓揚，但徐梓揚根本不會日語，他們的罵話除了「八加也魯」之外就什麼也聽不懂。

徐梓揚看著黑方棋路，順著一看，發現黑棋的棋形雖然厚重，但走起來形狀美麗，似乎在想構成一個和平又簡約的國度，而徐梓揚最後那幾招連扳扣頭，狠狠地打在黑棋的建立，別人一看，似乎是要推倒「和平安寧」的意思，他當下尋思:「原來日本人喜歡感覺，或者不戰，重視棋形的優美大於勝負，我卻公然破壞了，他們優雅的情操，難怪會這麼生氣……」

徐梓揚知道自己不能說話，若果陡然在這種情況下說起粵語，可能誤會更加之深，深怕他們會以為自己是專程來，挑戰日本圍棋的，於是急急起身，邊走邊彎身鞠躬表示道歉，就落荒而逃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