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話 捲土重來

徐梓揚與陳靜雨一起坐著房車回來西貢別墅。

日落下的別墅，依然氣勢十足，徐梓揚一下車子就抬頭望上三樓，那禁止進入充滿神祕的三樓，今天卻傳出悅耳的鋼琴演奏。

此時徐梓揚和陳靜雨也靜了下來，一起望著頭上的三樓，沒打算移動，只覺得琴聲美妙靈動，似絲絲細流淌過心間，琴音柔美帶著悲傷，難免令人投入那份失落。

忽然旁邊的陳靜雨跟著琴音低聲唱起來:「剩了多少作紀念……唯匆匆的每天……在等候你……仍然……思念更凌亂……前路已模糊我不可看穿……」

徐梓揚本來不作說話，又驚又喜地享受接下來的琴聲和歌聲，可惜陳靜雨突然靜下來，只聽她說:「看來彈琴的人還沒熟悉琴譜，在這裡突然停了，還一直重覆上一個位置。」

徐梓揚豎起耳朵感受，果然，三樓傳出來的琴聲仍然不停重覆在那三個一頓一彈的音符位，無法進入一下輪的旋律。

兩人拖著手一起進入別墅，徐梓揚問:「這首琴曲是一首歌嗎？」

陳靜雨點點頭:「是呢，而且是一首老歌。」

陳夕突然從樓梯上叫道，將兩人的談話打斷:「梓揚，你上一上來。」

徐梓揚拍拍陳靜雨的肩膀:「待會再聊。」

言畢，朝著樓梯上行，二樓的兩邊轉角位，正是陳夕的書房，另一邊就是通往三樓的樓梯，這時琴音比起剛才在地下更加清晰，只是通往三樓的路口仍如往日的，被兩個壯漢嚴密看守，心怕有外人闖入一樣，本來徐梓揚一直認為，三樓裡面或者是一個禁錮著一隻猛獸的世界，但現在美妙的琴聲不止傳出，令到整間別墅清純樸素，不由得令徐梓揚認為三樓裡並非猛獸，居住的其實就是一個仙子。

徐梓揚推門進入陳夕的書房，足見裡面近乎一個客廳那麼大，地上舖了高級的地毯，放眼望去盡頭的陽台，是一片祕密花園的綠色景觀，陳夕此時打斷了徐梓揚對書房的鑑賞:「梓揚，今天這一個難得的假期，過得高興嗎？」

徐梓揚朝著陳夕那邊的書櫃走近，書架充滿著不同的著作，例如「圍棋一千年」之類的書，更甚的就是其他類別書藉，例如「世界歷史」、「日不落帝國的興衰」、「法西斯主義」或者「名人傳奇」等等不同範疇的大著作，忽然感覺到自己所擁有的知識非常有限，難怪自己除了圍棋，便一無所知，反觀陳夕，讀書廣博，年長五十歲仍然事事親力親為，博學的性格令到徐梓揚深深體會到陳夕的發財，並非偶然。

徐梓揚說:「今天我們遇到靜雨的一個老朋友，那個人用英語溝通，我一直以為自己的英語在靜雨的悉心補習之下已經大有進步，原來只是一點皮毛而已。」

陳夕似乎動容，微微一笑:「梓揚，聽你這麼說，證明你對自己開始有要求，沒有以前那麼吊兒郎當了。」

徐梓揚才發現自己原來慢慢受陳夕影響，陳夕又說:「雖然我對你有要求，但是沒有人要求你一學就要全學懂，語言和文字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學得會，是慢慢累積出來的。」說罷他又拍拍徐梓揚的肩膀，鼓勵道:「有心不怕遲啊。」

徐梓揚忽然對陳夕有所改觀:「我還以為陳先生眼裡只有錢……」

陳夕笑了幾聲又說:「自古以來，不論是市井之徒出身的漢高祖劉邦，也是一邊追求夢想，一邊讀書來增值自己，就算是建立太平天國的那位半吊子讀書人洪秀全，也是依靠那不全的語言水平，去吸西洋的基督文化，去建立屬於自己的江山。」

徐梓揚大腦忽然有點被陳夕開闢了，他一生人曾經受過連正初、小飛象、小金魚和木場真實這多位前輩的教導，學懂了的不僅是圍棋，還有如何做人，但唯獨只有陳夕會教導這種東西，僅僅幾句說話，已經足以令他看見做人還有另一面從未看過的世界，當下滿胸熱血。

陳夕又說:「知識為人帶來自信，和別人對你的尊重，不學無術的人生並不充實的，做人總要有點追求。」

徐梓揚點點頭，笑說:「我知道了陳先生。」

陳夕雙眉一鎖:「還陳先生？你已經都跟靜雨這個關係了。」

徐梓揚恍然大悟，揚聲道:「爸爸。」

陳夕唔的低聲，此時傳來敲門聲，他往門邊叫道:「進來吧。」

徐梓揚視線轉去被打開的門邊，當場嚇得一驚。

只見開門進來的人，是一個身高偉岸，雙眉如劍的冷峻男子，他就是溫遠宏。

溫遠宏在門邊問:「不打擾你們聊天吧？」

陳夕說:「當然不會，等你很久了。」這時他又轉個身子對徐梓揚說:「這位需要介紹嗎？」

期間徐梓揚就是一直張口無言，說不出話來，溫遠宏走過來說:「不用了，我們都見過面。」

徐梓揚本來想問「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之類的說話，陳夕已搶先說:「溫小姪是我的得力助手，跟梓揚你一樣，我都寄於厚望。」

徐梓揚良久才擠出一句:「得力助手？」

陳夕走到書房的另一邊，把酒櫃打開，拿出一支02年的紅酒:「溫小姪就在梓揚你不在香港期間，代表我出去挑戰那些，不肯為我出賽的棋士，進行交涉，他的棋力太高明了，他只是一個還沒有段位的棋士，就打敗了不小八段九段的高手，果然是我的猛將。」

溫遠宏向陳夕恭敬地作了一個彎腰:「陳先生，你過獎了。」

徐梓揚不禁相信:「是你幫他出面去威脅那些棋士的？那麼你豈不是同流合污？」

陳夕把紅酒倒在酒杯上，分別給了徐梓揚和溫遠宏，期間又說:「這一方面你的思想就太守舊了梓揚，我一直在幹什麼我心裡很清楚，那些棋士其實上到場上，也不見得能贏溫小姪，倒不如照著我們的劇本去下棋，去發展我們的外圍生意更加好。」

徐梓揚拿起酒杯，胸口一陣苦悶，剛才對陳夕的滿腔熱誠，又一剎那變化灰塵，更加想不到連溫遠宏也是一個為虎作倀的貪財小人，悔氣地說:「圍棋能夠在香港這個商業社會引起熱潮，多半是出於爸爸你搞的外圍賭博吧。」

溫遠宏對徐梓揚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說話？偉大的藝術品不必追隨潮流，而是他本身就能引領潮流。」

陳夕又說:「又或者說，如果圍棋是主菜的話，那麼賭注就是主菜的調味料，將食物的味道提升至最好的級數，梓揚，別想太多了，東南亞圍棋第二輪戰很快就會舉行，我期待你的表現。」

徐梓揚當場語窒:「我也要參加？那麼我豈不是也要……？」這時徐梓揚想起他曾經答應過陳靜雨的說話，就算陳夕要他幹這回事，也會去幹。

陳夕揚起手止住徐梓揚:「不，你和溫小姪也不必下假棋，就照自己的水準發揮就好了。」這時他拿起酒杯向著溫遠宏和徐梓揚說:「這一場比賽又是一門賺大錢的生意，兩位左右手，努力了。」

徐梓揚與溫遠宏也隨即舉起酒杯，同時擊在陳夕的酒杯上作了個乾杯動作。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