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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曆四千零二十年○○月○○日】
若是一提到王家墓園這個詞彙,在多數人腦中所想像出來的畫面,一定是一個埋葬著歷代王族成員的豪華墓地,但在魔王大人所統治之下的魔王國裡,並沒有所謂的王族成員,因此能夠入葬在王家墓園裡的唯一條件,便是一群為了魔王大人而死的成員,有如前世為了天皇而殉難者的靖國神社。
位在王都西方城外不遠處,占地相當廣大的王家墓園,從魔王大人統治初期到現在為止,每個為了魔王大人而殉難者,都會以他生前的席位而安排入葬序列,包含著魔王大人特別設立出來招攬特殊人才的客卿之位。
在現今的魔王國裡,唯一有公開下葬在王家墓園的客卿級人物,便是在兩百年前,力戰著由光明教會所派遣來,為了討伐魔王大人的勇者小隊和神聖軍團,而莫名遭受到自己部下所背刺的暴食卿。
暴食卿的旗下軍團成員,也為了搶回暴食卿遺體、掩護其他軍團成員和附近被波及到的城鎮居民安全撤回王都而紛紛誓死突擊與斷後,導致整個暴食軍團裡,回到王都的殘部成員人數不到暴食軍團總人數的一成,而最終收攏完畢的殘部成員,只剩約三成左右的數量。
後續因面對著領導者已逝的這些成員,陸續地散入民間與森林裡,繼續奉行著自己的信念。
暴食軍團的傾滅,在王家墓園的歷史裡,不算是一個少見的例子,也因此豎立了一個暴食軍團的專屬墓碑,並刻上了所有陣亡與失蹤的成員名字。
完成入葬的所有程序,高度超過三公尺高的墓碑豎立起來,暴食軍團殘部成員將自己懷中的花束,紛紛地放在墓碑前面,不發一語地與軍團長和弟兄們告別,部分成員加入了其他軍團,尤其是與暴食卿最為要好的怠惰卿衛隊,而多數軍團成員選擇退役,分別散入到民間裡,成為一位位沉默的提燈者。
與暴食卿交情相當好的怠惰卿,在暴食軍團墓碑豎立的時候,帶來了一個刻畫背叛者跪地磕頭的石像,放在暴食軍團墓碑前面,其石像的樣貌非常逼真,甚至於臉部表情充滿了恐懼與後悔,讓圍觀者感到相當地驚訝,也讓參與致哀的民眾有了一些想法。
因此事後,在整個王都內,便流傳了不少種傳聞,以怠惰卿親自制裁背叛者的傳聞為廣為流傳。
當時的傳聞是趁亂逃脫掉的背叛者被極度憤怒的怠惰卿所抓住之後,親眼見證了自己家人的死亡慘況,無一倖免,而在見證完自己親屬因自己,面臨著各種慘死之後,因此感到相當悔恨的背叛者也被石化成石像,放在軍團墓碑前懺悔。
關於這份傳聞,有些人解釋成魔王大人為了告誡國民們不可當叛徒而所流傳著,也有人解釋成是怠惰卿自己所放送出來的,為了宣洩自己的怒氣與避免有下一次的背叛事件。
因不斷地做出各種善舉而成為居民愛戴的暴食軍團,又經歷了掩護軍民撤離而傾滅的行動,在風光大葬之後的兩百年來,一直都有居民或殘部來掃墓致意,也常常有非人種的殘部與過往戰友敘舊而醉倒在巨大墓碑旁。
至於背叛者石像經由怠惰卿表態須保持整潔,而才沒有被前來致意的居民或殘部成員所汙穢。
一名戴著半截面具的黑髮男子,把自己懷中的一把花束放在暴食軍團墓碑前面,便喃喃自語了起來,像是一名暴食軍團殘部成員來跟過往戰友敘舊一般。
在哀悼了一段時間之後,這名黑髮男子走向在王家墓園旁的王都墓園。為了王都民眾的方便與擴展王都範圍,將內外城範圍內的墓地,全部遷往此地,因此成為了坐落在王家墓園旁,容納著王都居民遺骨的王都墓園。
黑髮男子憑著他人所告知的訊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墓碑,將自己懷中的另外一個花束放在墓碑前面,伸出雙手分別撫摸著兩個只刻著名字的墓碑,指腹感受著兩個墓碑名字的刻劃,不斷回想著三個人過往相處的種種記憶,不管是盡情歡笑的記憶,或者是明知不可為而為的悲傷般記憶,甚至於最後一天的種種記憶與之後獨活許久日子的那痛苦般記憶。
「我‧‧‧‧‧‧好想妳們,我真的好想妳們。為什麼‧‧‧‧‧‧」
黑髮男子說完這段話之後,沉默地撫摸著,感受著墓碑上的名字刻痕。在不遠處有一個穿著黑色樣式的軍禮服,露出姣好身材的長髮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外觀相當普通樣貌的木製盒子,靜靜地等待著黑髮男子掃墓結束。
過了一段時間,黑髮男子結束了自己的哀悼,走到長髮女子面前,接下原本屬於他的盒子。
「謝謝。」
「抱歉,因為王都要擴建,所以這個盒子就由我保管了。裡面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少,我也有用時間凍結,讓裡面的東西不至於隨著時間而損壞。」
「嗯,謝謝。」
「走吧。」
說完話的長髮女子,伸手撕開空間裂縫,讓黑髮男子先走,而自己後來跟上。
黑髮男子回到長髮女子所安排的房間,坐在樸素的床上,打開這個屬於自己的木製盒子。
木製盒子的外觀相當地樸實,就像是一般民眾所能夠輕易取得的款式,可以說是一般民眾所下葬的殉葬品盒子,而這個盒子也可以說是黑髮男子自己的殉葬品盒子。
木製盒子裡面的第一層,放著一把比一個巴掌大沒多少的匕首。在東方人的傳統觀念裡,這種長度的匕首,通常不是讓女子用來殺敵用的,而是讓那些身分高貴的女子自殺用的,避免女子自己淪落到更悲慘的境界,名為懷刀,又稱為殉節刀。
這把懷刀的外觀,是雪白色刀柄配上稍為以珠寶點綴過的刀鞘,最大的特點是刀柄把手上刻劃著一個沐字,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沐家人的懷刀。
「沐沐‧‧‧‧‧‧」
黑髮男子撫摸著盒中的那把懷刀,回想起了那段與沐沐相處的日子,從沐沐害怕他為日子的開端,到了可以扶著沐沐的手,緩慢地一起前行。那段相敬為賓,卻能夠感受到彼此心意的日子,無奈於兩人身世的差異,始終無法繼續同行下去。
盒中的另外一件物品,就是一把已經斷成兩節的普通髮夾。款式與樣貌都是相當地樸素無華,一般民眾可以輕易取得的髮夾款式,卻是自己第一次送給倩兒的生日禮物。
自己與倩兒一起長大一起練劍,自己不是一個天份高的弟子,也就是比較勤奮一點,而倩兒是個有天分又惹人憐愛的女弟子,一直受到師兄弟們的寵愛。
原本送她這一個禮物,也只是表達身為師兄的自己,疼愛她的一點心意,卻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是如此珍藏著,直到那一天才被自己發現,但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倩兒‧‧‧‧‧‧」
想起那天兩名鍾情於自己的年輕女子都因自己而死,不禁地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而繼續沉默著。
木製盒子的第二層,就是放著自己的玉佩,用來證明自己身分的玉佩。這個身世已經害死了許多人,沒有什麼好提的,而且都已經過去幾百年了,所謂的林家是否還存在著,自己也不知道。
黑髮男子慶幸著自己轉生成史萊姆,雖然這一切的實力都要從頭開始練起來,不過有一個巨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把這個木製盒子,安穩地放存在自己的胃袋裡面,不再需要什麼樣的衣冠塚,自己的葬身之地,就是三人的葬身之地。
告別了身為劍客的種種過往,也告別了身為暴食卿的種種過往,接下來的日子,自己的身分,就只是一個領地的總管大人,要好好地替那個倒霉的後世者,管理好他的小領地。
做好了自己的心態,便看著自己套在左手小指上,那個款式相當樸素的戒指,不禁地苦笑了起來。他不是不懂這個款式看起來相當樸素的戒指,會有多可怕的功能,而是他已經再也承擔不起些什麼了。
面對一個個為了自己所愛而固執的女子,也面對著一個個離去的傷痛,與被留下來的哀傷。
黑髮男子認為再也承擔不起了。
──無力承擔著那個名為愛的枷鎖。
黑髮男子回想起那天兩人的對話,這段對話到了現在,還是讓自己感到不知所措。
「為什麼妳要這樣做?」
「因為我愛這樣做。」
「妳這樣做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啊,我又拼不過兩個死人,不過成為死人之後,我就會有意義了,你說是吧?」
面對著自己埋怨般的質問,說完這般話的長髮女子,便露出了一個令人感到相當苦澀的笑容。
當時的自己,也應該是一臉苦笑的表情吧。
更別說現在的自己,透過一些人所給予的暗示,得知了不少當初相關的事情真相,包含跪在暴食軍團墓碑前的石像。
「我該怎麼做呢?我也不知道‧‧‧‧‧‧」
黑髮男子低著頭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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