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件事情事過境遷後便可以一切如初輕鬆面對,有些人有些事,在心中還是一個忌諱,對任何人也不敢提起,包括自己,這些事或人都只會在心裡空出一個角落把它封存,也許有時會不得不解封,但最後還是會把一切封存好,再把它推開並盡量遠離,說穿了,就只是怕再度受傷心或失望來纏繞。
正橋把杯裡的威士忌酒一口接著一口的喝下,也許酒有點烈,所以每喝下一口時,正橋總會緊閉雙眼,酒保小可對他說:「喝成你這個樣子就不是享受,是難受。」正橋舉起酒杯搖晃了幾回說:「但我喜歡喝,再來吧!」小可服從著把酒倒下說:「這已是第三杯了!你有心事嗎?」正橋把濃密的眉毛揚起,好像在說:太好了!終於有人會問起我。然後正橋嘆了一口氣說:「如果你借了十萬元給好朋友,當有日你想收回之時她卻說沒有,你會怎樣?」小可把香檳酒杯放在燈光下照了數次,手勢是那樣的不切實際,但確定了它的純潔無暇,就像不曾被人沾染過一樣的時候,小可卻又會露出滿足而又罕見的笑容,然後小可說:「那個是你女朋友?」正橋苦笑了:「如果是,我也可以甘心情願,可惜不是。」小可說:「那為何可以借十萬?十萬不是少數目呢!」正橋想了一會說:「因為她在我小時候,陪過我一段很孤獨的時間。」小可睜大了一雙小眼說:「怎樣?有一個悲慘的童年?」正橋又喝了一口威士忌酒說:「我是個孤兒,我從沒有向你提起吧!」小可搖頭說:「沒有啦!你來了三年多,與你暢談也只是近年的事。」
正橋開始數著往事說:「我的養父母在我十歲左右才把真相告訴我,那時...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一回事,只知道...眼前的爸媽原來是假的,真的已離我而去。」小可終於把一堆酒杯清潔乾淨,他鬆一口氣就像完成了一項艱辛任務一般,然後望著正橋說:「那起碼還有養父母,也不算太孤單呢!」正橋微笑說:「其實是的,但小時候的我卻因此把自己封存在心裡面,開始不太說話...我記得那時的活動只有上課下課,回家後只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小可說:「就是你的朋友陪著你?」正橋點著頭說:「她是個女孩子,個子雖小但很美麗,她總會每天打電話給我與我聊聊。」小可說:「所以她一說要幫忙你便立即捐輸?」正橋說:「你這酒吧有沒有熱茶供應?」小可說:「你是熟客,當然有!」不一會兒,熱茶便端上在正橋面前,小可吟起詩來:「徘徊龍井上,雲氣起晴畫。」正橋就:「意想不到呢!你會詩?」小可哈哈大笑說:「班門弄斧罷了!我只懂這兩句。」正橋輕嚐了一口龍井便說:「那時為什麼我能夠堅強以對?為什麼不會放聲大哭?」小可也喝著龍井說:「因為要裝扮成大人的模樣來讓面前的人不要擔心。」正橋說:「你也是如此?」小可立即搖頭擺手說:「不是不是,我有一個正常家庭的。」
正橋沒有把正常家庭這四個字放在心上,反而專注的把杯裡的龍井喝完說:「好喝,可以添茶嗎?」小可對剛才的失言有點歉意說:「當然可以。說回來,你就用這十萬當成還人情債?」正橋笑說:「算了!我也沒有追債的意思,只是看到存款少了有點心痛罷了!」我們總以為只要轉過身繼續前行,傷痕自然會消失,但是,其實不管走了多遠,終究無法逃避自己。正橋再說:「多謝你陪著我面對過去。」原來封存好的角落是收藏自己童年的地方,終於要正視它並將它解封,陪伴自己,繼續完成屬於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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