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諸一直認為,梨花的行為是受到露露的影響所致,最直接的解救方法自然是切斷兩者的聯動,只是想不到努力將兩人的聯動降到低點,最後她還是跑回露露身邊。
看著梨花一步步走近露露,袁諸很不甘心,但又苦無辦法。萬萬想不到頑固的梨花會為一句說話停步,說話的人是一位站在他身旁的婆婆,他不知道婆婆何時出現,只見她臉容祥和,氣質頗感優雅。
「井梨花!站住,妳要去哪裏?」
梨花緩緩地轉過身來,露出一副難以致信的表情。
「那個女人不是好人,別過去。」
梨花好不為難地說:「她很可憐,我們同樣都是被母親拋棄的。」
「妳連婆婆的說話也不放在心上,那留著我們的屋子作什麼,不如賣掉它倒算乾脆!」
梨花難過地說:「婆婆,別這樣說。」
「乖孫!」婆婆攤開雙手說:「來我這邊!」
梨花身型高挑,但在婆婆跟前彷彿變成小女孩般,兩人相擁而哭,思念之情溢于言表。看著這變化的袁諸,頓時放下心頭大石。從靈子態的角度而言,梨花和露露的纏繞幾乎斷裂,換上的是這位不知名的婆婆。
露露和婆婆雖同是擁有黑子成份的鬼靈,但濃度和密度就有天淵之別,用一般人的理解說明,婆婆只是鬼魂,而露露則是凶靈。
魔鰻感應到露露因為失去了梨花而產生的震怒,隨即發了狂般地噴出淫液,勢將結界內的人全部活埋。
看著傾瀉而下的淫液,剛從梨花脫困而欣喜的袁諸隨即又驚惶失措起來。反觀殷筱雲卻出奇地冷靜,腿上的風靈變速靈活地在漫天淫液中穿梭。她很清楚「術」的能力發揮得愈極致,就必須要犧牲系統的穩定性,現在她就是等一個機會,一個魔物「當機」的時刻。
袁諸切身體會過黏液那強大的束縛力,為免婆婆與梨花受傷,慌忙帶著他倆閃避,但淫液傾盆而下,三人已近無路可逃。在最危急的時候,袁諸醒起殷筱雲之前製造出來的土丘,他便火速地帶著兩人躲進土丘內。
借助土丘的掩護,袁諸三人總算鬆了口氣。然而梨花的靈子態仍然虛弱,如果以解救甘鴻的經驗來說,殷筱雲的掃毒程式應該可以讓梨花的靈子態回復正常,然而此刻的她正與魔鰻戰鬥著,根本無暇抽身,無助的袁諸只好用回他的土辦法。
他收攝心神,讓自己的靈子波動擴展開來,然後輕按著梨花的臂膀,希望能夠對她有正面的幫助。然而此刻的他對這種救助梨花的作用一點信心也沒有,畢竟此招之前也用過,最後只換來梨花的一記蹬腿。
此一時彼一時,婆婆代替了露露作為梨花的心靈寄託,縱使婆婆也是鬼魂,但和露露這種惡質靈體相比,產生的負能量自然少很多。
心態上,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袁諸,發現梨花前額的靈子態竟逐漸壯實起來,他的方法顯然比之前更能帶出果效。這讓袁諸很是振奮,他決定除了前額之外還打算重建兩肩的靈子態,亦即所謂的「三把火」。
拖著婆婆的梨花完全不知道袁諸的靈子波動正和自己產生共振效應,但當了一段日子遊魂的婆婆就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份由袁諸透過來的和合祥瑞,讓她的魂魄重新感受回那久違了的和諧和完全。
當婆婆的魂數據得到修復後,反過來鞏固著梨花的靈子態,三人互相扶持下,梨花肩頭的靈子態果真由散渙中改變過來,看來重建肩頭兩把火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希望。
當一切都似乎朝著更好的一面前進時,一聲呼叫驚動了袁諸,驚呼的人是婆婆,只見她望著土符築起的穹頂,淫液竟然開始滲透進來。土雖然剋水,但水多也會土流,魔鰻拼命地分泌淫液,連土符也開始支持不住。
正正是這個由土符建構出來的避難所,梨花的三把火才有望重建,正當初現曙光之際,淫液又開始威脅著三人。三人一邊躲避著滲漏,滲漏就愈見嚴重,不一會滲進來的淫液已經將他們逼到死角去。
與此同時,殷筱雲正和魔鰻鬥個不可開交,之前的木符紙人已經被淫液沖刷瓦解,大水勢強,但一副靈動裝甲仍然能夠在漫天淫液中穿梭,魔鰻雖拼命,但仍奈何不了她。
當魔鰻想再次提升淫液噴灑的速度時,它身體竟突然一僵,魔鰻的系統終於當機了。殷筱雲以飛快的身影靠近,尺刀暴長數倍,貫穿魔鰻的頭部,狠狠地把牠釘在天花上,另一把尺刀則從頸部入刀,然後一氣呵成地拖斬至尾部,情況就好像魚敗劏鰻魚一樣。
魔鰻的結構被破壞,系統亦隨之崩潰,束縛在裏頭的黑子就好像爆米花一樣炸了開來。四散的黑子有部分回流到露露,魔鰻被擊潰,梨花也被帶走,她的臉色顯然有點難看。
斬殺了魔鰻的殷筱雲從容地回到地面,露露明白自己輸了,而且能力也因魔鰻被屠而減弱了。
她很不甘心,生前的她,無論在家中還是學校裏,都只能卑微忍辱地生活。反而在結界裏,她可以是女皇,可以是公主,也可以懲罰那些虧欠她的人。她不想再次屈服人前,畢竟她仍然感應到自己還有力量,她要重回之前的狀況。
露露的黑子在密度上已經減弱了,但仍默默地波動起來。殷筱雲看著眼裏,便警告著說:「別再打算做壞事了,如果妳可放下憎恨,我可給妳到廟堂作超渡。」
「我沒有做壞事,幹壞事的是他們,他們沒個是好東西,我只是給予他們報應而已!」
對於露露來說,凌辱其他靈魂並不是壞事,他們都罪有應得,所以對殷筱雲的批評很是反感。
「甘鴻先生有做過壞事嗎?」
「他拒絕我的表白,這難道不是壞事!」
「那梨花小姐有害妳嗎?」
「她什麼都比我好,這已經不對!她必須為她拿過的好處作賠償!」
這根本是強詞奪理,殷筱雲很清楚露露的妒恨很深,是說服不來的,只能硬來。
「冥頑不靈,唯有把妳封印!」
殷筱雲隨即驅動符籙列印機。
「金符列印,石室金匱。」
一道金符應聲彈出,迅速捲成管狀並疾飛到露露頭上。露露不知道這個頭頂上的東西是什麼來路,只見它漸漸變成鐵枝般的東西,然後不斷分裂並逐一掉下來,當她發覺不妥的時候,她已經困在一個由符籙構成的鐵籠內。
她曾經用相同的方法對付小葉,想不到今天卻輪到自己,驚恐與羞辱讓她以最愚蠢的方法衝出鐵籠,然而符籙化成的鐵枝卻狠狠地將她彈回中心。
被困的露露擺出一副可憐相,說:「梨花!救我!」
聽到露露求救,梨花忍不住前走去,然而婆婆火速攔住,說:「妳這個魔女,還害我的孫女不夠嗎?」
梨花求情說:「婆婆,她和我一樣,都是給母親拋棄的。」
「不!」婆婆懇切地說:「妳媽媽是有苦衷的,直至今天,她心裏仍然記掛著妳。」
求救梨花不果,反而讓露露明白,原來只有自己才是唯一被媽媽拋棄的人。身為結界主的優越感不但蕩然無存,那種被漠視的卑賤感更加倍放大,那個被母親捨棄的深黑夜晚又重現於露露眼前。
不知從何時開始,爭吵成為了父母的日常之事,由最初的吵咀到大打出手,日趨嚴重的狀況讓細小的露露承受著很大的壓力,過程中雖然還有姐姐作安慰,但她最想得到的是媽媽的擁抱,可惜媽媽在那個奪門而走的夜晚中,卻連回望的一眼也沒有。
沒過多久,一位她喚作姨姨的女士來到她的家,父親和姨姨除了吸煙和飲酒外,幾乎什麼也不會做。這段時期,幸得姐姐的庇護,她的童年也未至於太糟。然而當她習慣了姐姐的保護後,她卻因為結婚而搬出這個家,留下無奈的她面對著那個糟透的父親和姨姨。
她不喜歡這個家,所以下課後的她,不會和大部分同學般離校回家,長時間逗留校園的結果竟是惹上校內的一群太妹。在家裏她逃避父親和姨姨,在校內她逃避一群惡霸,不斷委曲求全的她,幸運地遇上抱打不平的梨花,讓她脫離被欺凌的同時,也重新得到倚靠,可惜在一次校園打鬥事件中,梨花被逐出校園。
之後她被甘鴻拒愛,雖然她在小葉身上得到一點安慰,但她的身體卻淪為賺錢的工具。
一切的負能量都在她那猶如無底洞般的黑色眼球中匯聚,當密度到達一個程度時,黑氣開始爬出來,多條荊棘狀的黑氣以眼睛為中心向臉部蔓延。
「點解!」
隨著露露的一聲怒吼,臉上的黑荊棘猛然向外伸延,金符造成的牢籠隨即被瓦解。
這一切都出乎殷筱雲的意料,沒想過金符竟困不著她,而且黑子的密度亦不斷加深,這樣子是沒法將她收服的,剩下的方法就是把她滅掉。
殷筱雲感到這可能是一場苦戰,然而站在另一邊的袁諸卻有另一種感覺,一句「點解」讓他聯想到魔鰻體內那個哭泣的小女孩。
「難道魔鰻激射出的並不是淫液,而是眼淚!」
悲憫的袁諸想起曾在魔鰻肚中有過拯救女孩的念頭,竟情不自禁地說:「露露小姐,對不起!要妳受苦了,如果一切還來得及的話,可否讓我拭去妳臉上的淚水?」
殷筱雲不明白袁諸為何說這種話,但見露露對這番話似乎有著一點奇怪的反應。只見那些荊棘般的黑氣開始散亂起來,眼窩更突然湧出大量淚水來,原先藏在眼窩內的黑氣也被淚水沖刷得失去凝聚力。
「我想重新開始.....」露露淚眼汪汪地說。
殷筱雲說:「縱使是道門科學,也沒能力起死回生,但我的廟堂有系統重組程式,可以減少黑子對魂數據的影響,如果順利的話,對投胎一事會有正面影響。」
袁諸對露露的回頭是岸很是欣喜,他一邊迎上去一邊說:「露露小姐,我們回家吧!」
但在這個時候,露露的眼淚突然止住,整個人也僵直了,喉嚨深處傳來陣陣低嗚。
「妳搞錯了!妳已經不是從前的妳!」
一把詭異的聲音從露露身上傳來,富有經驗的殷筱雲也未見過這種狀況,她連忙抓住正前行的袁諸說:「別過去,有點不妥!」
僵直的露露已經不能自己,眼球重新被黑氣佔據,頭不斷地向後仰,向天的口部張得很大,並慢慢吐出一支黑色的金屬柱,而柱上刻有666三個數字。
殷筱雲大驚,喊道:「是魔鬼芯片!袁諸快逃!」
ns 15.158.61.1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