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 第009章選拔(上)(二)

第009章

"北國仔，你望咩啊？"

"哇去，這關東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啊？"一心想起鈴女也說過這種方言，聽她說，那是關東獨有的方言關東話，跟四國流通的官語大和語盡不相同，讓人聽得摸不著頭腦，不過北國仔這字他還是聽得明白的，只是有些好奇為什麼他們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來。

此時再打看他們幾眼，這才發覺對方的衣著打扮確實與自己大不相同。

關東物資豐饒，財冠四國，大戶家資巨富，作風奢華，除衣著服飾華貴，著重打扮，還好談論陰陽道術，以陰陽師世家所自居，族中子弟出門遠行，均常配備術器，式禮在身，亦常於坊市中競價爭購陰陽術器，往往出價驚人，成為無數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要知道術器，式禮等物皆有品數比較，如葫蘆材質有木，有玉，有雲石之分，木質有紫檀木，黑檀木，雲衫木，玉有青花玉，蒼天玉，式禮有常見藍田玉明紙，青木蔓羅紙。

追求這些材質當然有道術意義上的價值，但更多的卻只是為了追逐潮流，以便與同儕一較高下，互相媲美。

而說到關東人與北國人打扮上的最大分別，莫過於身材和衣著打扮，關東人身材偏矮，偏瘦，北國人卻長得高，身材一般較魁梧，而衣著打扮更能顯出兩國分別。

關東中上流的衣著一般有兩種，直垂和陰陽道袍，所謂直垂就是正裝禮服，一件直垂套裝包括了一件長袖的直垂上衣，頭上一頂烏帽子，胸前一朵胸紐，腰插一柄扇，一件長袴褲。

而陰陽道袍的設計與直垂相似，卻沒有帽子，而袖子，袴褲改短，一般印有所屬的家徽，或是宗派機關的圖徽，以證明自身的身份，而為了增高道袍的實用性，外面那件短羽織外套內外夾層均有不少口袋，腰間亦並非布帶，而如北國武士般的腰帶般以牛皮所製，能繫上不少重物，方便陰陽師攜帶術器。

而一心這種北國人的衣著就完全不同了，北國乃劍術上國，好武鬥，像一心這種武人大多都一件布製上衣，袖子極短，只到肘子附近，袴褲亦短及到膝，腰間並非繫上葫蘆而是大剌剌的一柄劍，而且一心不只一把，而是三把，還是大上一號的鬼劍，驟一看就能讓人看出他北國人的身份來。

而這時一心也似乎意識到這一點，往他們稍一打量，就見他們全都身穿光鮮的陰陽道袍，有紅，有紫，有青，有藍，各種讓人眼花撩亂的鮮艷顏色，大概是為了在打扮上互分高下。

他們有些甚至在陰陽道袍的前置上帶起了烏帽子，有些還是高身的烏帽子，煞是刺眼，又把精緻小扇插放腰間，更有人還不惜臉塗白色脂粉，嘴上帶點胭脂紅，把自己的臉上弄得像個娘兒一樣，一心看得心裡一陣無語。

"喂，你望完未啊，北國仔？係咪想比人打啊？"這時，那些公子哥兒見一心還在看著，有些生氣，當中有人便站了起來，指著他喝道，語氣不善，一臉的不耐煩，領頭的正是將太。

"乖乖不得了！"一心這才意識到對方不滿自己，吐了吐舌，只好別過了頭。

"嘿，北國仔怕怕了！"頓時，那邊揚起大陣哄笑。

"哈哈哈哈！！！！還是將太有種，我服了！"

"好樣的，老哥，好一個！"真部兩兄弟哈哈大笑，不斷的給將太吶喊助威。

將太不屑的一笑，"這個北國仔想怎樣啊？帶兩把劍來這裡是什麼意思？是來碰瓷嗎？我們用不用好心提醒下他，這裡是護國院，不是他北國老家啊！"

此言一落，眾人又是哄然一笑。

將太哼了聲，"真不知道這些北國仔來這裡幹嘛的，這裡可是我們的地方啊，不知怎地，現在好像到哪裡都可以看到北國仔，就連跟幾個哥們兒吃個飯也能遇上幾個北國仔，真是槽心。"

真部洋笑道："沒辦法啦，雖然北院搬到北國去了，但陰陽機關還在這裡，怎樣也得讓人家來這裡學一下我們的東西，佔點便宜啊。"

倫太不屑笑道："也不知道北國給了我們關東什麼便宜，偏要讓這些北國仔來佔我們便宜，搶我們學位，要不是他們，我們伊勢府至少再能派十人進去啦。"

"對啊對啊...."

"各位肅靜！！"

就在這時，忽然有十來個機關的人從裡面走出來，領頭的執事捧著一卷厚厚的文書，朗聲道："現在喊到名字的出來報到！"

此言一落，場上數百人的目光便即聚焦在這邊。

"開始了點名了...."

"選拔終於要開始了嗎..."

"這十多年來的努力，終於要迎來考驗了...."

"不知道這年有什麼人呢？真希望不會抽中跟厲害的人比試啊...."

這時執事朗聲道："杉井雅人，真水拓真，小杉龍之介...."

"在！這裡！"

"是！！來了！！！"

"我在這裡！來了！！！"

"三田陸，真田大，原島大地...."身旁的幫手也幫忙點著名。

"在！！！"

"來了來了！！！"

"是的！！來了來了！！！"

一時間，場內空地人來人往，人們絡繹不絕的前來點名，又不斷往旁走回，頓時眾人話聲不絕，吵鬧不絕。

"肅靜！！"執事忽然高聲道，喝止了眾人越漸高昂的話聲，"此乃陰陽機關，不是市井之地，眾考生須克己自律，面斥不雅，切勿高聲喧嘩！"

眾人一聽，頓時又靜了一片，幫手們便又繼續點名，其他人雖然亦再有作聲，卻顯然收斂越多，就怕執事動了真怒，把自己攆出去，那就麻煩了。

"那個....北條..."眾人一聽北條，心中一動，紛紛把視線投了過來，"北條拓馬，北條千鶴，西條亮，東條司！"

此時霍的一聲，十來人從人群的一邊冒了出來，浩浩蕩蕩的往中央走去，一心往那一看，便即認出那晚的拓馬，千鶴，還有兩個相若年紀的少年，聽其名字竟也是同出四條，位列十家的東條，西條二家的子弟。

"嗚哇，真是北條宗的人耶...."

"那個....那個不就是裝著北斗七雷的琉璃瓶嗎？"

"龍魂，北斗七雷，哇......"

拓馬和千鶴迎著眾多的羨慕的目光步出，自是相當得意，尤其是拓馬，他圍顧四周，盡情享受著出身北條宗所受到的尊崇。

但很快地，有人要搶去他的光茫。

"西園寺龍一，高槻響，小野寺理繪。"

拓馬一聽，鼻子嗤的一聲，不屑的撅了撅嘴，呸了一聲，龍一便和二女從另一邊快步走出。

"哇啊啊啊.....傳聞是真的耶！！！真是西園寺宗和北條宗的人都來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如果是西園寺宗人對戰北條宗人，這豈不好看？"

"哈哈哈，看你說的，要是看到他們打起來，那當然是好的，但要是我們碰上了他們，那豈不是倒楣透頂？"

龍一他們很快的點了名，只是輕輕瞟了拓馬一眼，轉身就走了，也不理會他的目光挑釁。

"這兩隊人同時出現在這裡，估計在選拔裡又不知要弄出什麼事來，要是他們真打起上來，那真是乖乖不得了。"一心吐了吐舌，暗道。

這時，忽然旁邊傳來一把聲音，"哇啊啊....那個叫北條千鶴的姐姐是我的菜耶，我真的想...我真的想....！！"

"真的想什麼啊，孫六？你才不要說一半，留一半好嗎？"

就見旁邊一矮一胖的少年在人群中踮起腳來打量兩邊的人，那矮的長得憨厚老實，瘦瘦弱弱，衣著有些寒酸的叫孫六，那胖的長得也不高，比孫六只高上半個頭，一身打扮卻比孫六貴氣得多，看來是有點家底，而他正是茂木幸太。

"真的想什麼，這還用說嗎？胖太。"孫六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那當然是想大膽一些！"

"是！大膽一些想幹什麼呢？！"

"想直接問她吃了飯沒有！！如果沒有，不如一起吃！嘿嘿，一下子直接打開了話匣子，妙吧？這叫做投石問路，投機取巧，投桃報李，投其所好，夠大膽了吧？？！"

"大膽...個屁！這叫什麼投其所好？這分明就是投河自盡！"幸太翻了翻白眼道。

"呸，胖太你這是不服氣，明明我的投其所好就好精妙。"孫六不服氣道。

"精妙...個屁！如果你問她吃過飯沒有，她說吃了，那你怎接下去？"幸太說著，孫六聽得有些傻眼，"看吧，傻眼了吧？"

孫六嘟嚷道："那你有妙計嗎？"

"當然有！"

"那你快說！"

"那，就，是，直接問她喜歡怎樣的男人！"

孫六一怔，訝道："哇去，直接問人家喜歡怎樣的男人，這也太超前了吧？"

"超前...個屁！"幸太自信的抱胸點頭，"我這叫做欲擒故縱，欲罷不能，欲求不滿，欲仙欲死！！"

"哇去，這聽起來很變態耶...."

"變態...個屁！"幸太道："我跟你說啊，泡妞不外乎兩個大字，膽大！！正所謂泡妞無難事，只要不要臉，你沒聽過嗎？"

"哇去，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完了好嗎？"一心一陣傻眼，"這兩貨究竟想怎樣？"

這時外面再次傳來點名聲，"瀧川武，早坂蒼！"

"俺來了！！！"忽然，門口那邊傳來一陣洪亮的聲音，然後就見一個身材極為魁梧的青年走了進來，身後還有個侍女跟著。

"是昨天在馬槽裡面那個智障！！...哇！我去，這傢伙居然長得這麼高大？"

一心這時看著瀧川武快步走進，第一印象是相當深刻的，因為此人實在太過高大，大約有七尺之高，比自己的鬼人化只矮了一個頭，而他的身形寬大厚實，雙臂粗長有力，看他肌腱發達，看來是久經鍛煉的武人，心想以這他這副軀體，甚至比大半的百鬼還要粗壯，簡直可稱為人形百鬼。

因此，他甫一進來，便吸引到不少人的注目，而當然的比起他的身材，更令人注目的是他那身武裝勁服，那是關西傳統的騎服，還有他那日曬的膚色，關西的口音，還有他手執那柄六尺長的關西騎槍，這無不讓在場的關東人投以敵視的目光。

"什麼？關西狗怎會來這裡了？！"伊勢府一眾人站了起來，紛紛面露不善，旁邊也有不少關東人一臉憤慨，就不知一個關西人怎麼都來這裡了。

要知道關東與關西乃百年世仇，兩國國人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針，皆想除之而後快，縱使二代鬼役過後，護國院與關西王議和，兩國暫時休戰，但關西諸部偶有牧民不聽約束，借機侵邊搶掠，再加上百年仇恨，儘管兩國關係緩和，卻難阻東人仇視西人。

瀧川武卻彷若不知，和早坂蒼點了名，便自顧的往那一邊空地待著，也不顧旁人目光有多毒辣。

這時又傳來點名聲，"松清慶，天谷溫人，吉澤瀨，還有這個.....明石男！"

"明石男？"一心心中一動，"又是明石家的人，聽這個男字，恐怕這次是個男的....."

"嗯哼哼...嗯啦啦....."一個十二、三歲，長得機靈可愛的少女哼著小歌，執劍步出，旁邊還有幾個執劍的北國人並肩走著。

"好吧，當我沒說過吧，嘿，又是明石家的女人，啊哈哈哈哈...."一心心裡呵呵笑道。

"南條蘭！"

"......"

"南條蘭！！！"

"五師姐在哪裡了？怎麼她不出來呢？"一心一陣好奇，往人群中找尋著南條蘭的身影，終於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了她，她正艱難的從人群掙脫出來。

"啊啊啊啊....來啦......嘿啊....麻煩讓讓啊....嗚哇哇！！！！"南條蘭忽然給什麼抓了出來，往那一看，竟是一心，他正抓著自己的右手，她見了臉上微紅，便即輕輕拍打他手，啐聲道："喂喂...醜八怪，別碰我的纖纖玉手，別弄髒我吹彈可破的肌膚啊....快放手..嘿...嘿..."

"南條蘭！！！在嗎？你再不來，我就當你沒來了！"

"啊啊啊啊！！！！我我我我來啦！！！！"南條蘭急得躂躂躂躂的跑了出來，點了名，面對執事不善的面色，又不忙彎身道歉，幸好人家見她長得漂亮，才沒為難她，她這才輕輕的鬆了口氣，又走了過來，"你別這樣盯著我看，我可不會謝謝你哦，醜八怪。"

一心呵呵笑道："幫師姐忙是我應當的啊。"

"嗯嗯，你知道就好啦，這可是你做師弟的義務哦。"南條蘭點點頭道："喂喂...醜八怪，我跟你說啊，那個執事先生看起來好兇哦，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幸好有我的花容月貌，才沒給他多罵，真是太好了啦！！"

一心聽得一陣傻眼，竟連南條蘭肩上那隻火靈鳥也搖了搖頭，表示著它的無奈，看來是能聽懂人話的。

"下一個是....柳生一心..."

"噯，到我了..."一心這就步出，而另一邊似乎有些動靜。

"還有....上杉遙，上杉信！"

"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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