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崢回到自己內殿,倒頭就睡。不一會兒,一陣敲門聲,又把他吵醒,他拖著疲累的身體坐起,捏了一個訣,門口的結界就解了。
「副局!」傅玄黓彎腰行禮。
「別客氣了傅教授。坐吧!」尹崢抓了抓頭,打了個哈欠。
傅玄黓看著尹崢,很有禮貌的問候著:「副局身體好些了嗎?」
尹崢點點頭:「沒事,死不了。」眼前的傅玄黓已回到青年的模樣,卻仍是謙謙君子,而尹崢印象中仍是那個白髮蒼蒼的智慧老者,看來這三百年來壬的氣度修為是一直在長進。相形之下,尹崢覺得現在的自己反而像是個在鬥氣的孩子。
傅玄黓笑著點頭:「那就好。今天局長本來想過來,但我看他猶豫了,我又不好意思過問,想說您醒來我都沒來關心一下,之前您一直睡在局長內殿,他沒讓人進去打擾您,您今天回自己部門,我乾脆就直接過來看一下。」
尹崢撇過頭去:「我就是認自己的床,想回來睡。」
傅玄黓見他答得敷衍便又接著說:「我知道三百年前,是我造成你們的不愉快,如果您還介意,我先跟您道個歉。」
尹崢馬上回過頭來淺笑了一下:「跟你沒有關係,你不用如此。」這情景怎麼搞得像是在爭風吃醋。
傅玄黓很認真的看著他:「但我覺得我還是必須跟您解釋清楚。」
尹崢緩緩站起背對著他:「找回你們本來就是這三百年來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事根本不值一提,我只是在意他的不信任,我們一起從學園畢業來到這裡,如果不信任,我覺得就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這三百年,我也累了,現在他回來了,我可以把這些都交出去,好好休息一下了。」尹崢故作輕鬆。
傅玄黓定睛看著他:「你和他之間,信任是問題嗎?」
尹崢疑惑的看著他:「難道不需要信任嗎?」
傅玄黓走到他面前直視著尹崢:「你覺得三百年前局長衝進滅世咒裡把你推開,是因為信任的問題嗎?你覺得三百年後他在豐山上看著你被擄,拿出刀子沒有猶豫的往自己脖子上畫下來,是因為信任的問題嗎?」
尹崢一時語塞。
傅玄黓點點頭:「副局,其實他的心意你一直都明白的,不是嗎?」
尹崢撇過頭去沒有回話。
傅玄黓:「同樣的,你會選擇開啟滅世咒、趕去豐山救他,你的心中難道也只是信任或不信任嗎?」
尹崢深吸一口氣這複雜的人事本不是他在行的:「我不知道。」
傅玄黓淺淺一笑:「恕我直言,你之所以在這件事上糾結,或許是因為對方是伽宇,換了別人,你並不會在意到生氣吧?」壬知道叫局長伽宇,或許已經是僭越了,但對於此刻的尹崢,伽宇這名字對他才是有意義的。
尹崢看著他說不出話來,的確,他可以對他生氣、對他任性,因為他是伽宇,永遠會讓著他、護著他的那個伽宇。
傅玄黓嘆了一口氣:「你去看看他脖子上的那一道痕,就會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如果你的心中仍是在意這個的問題,那我也無話可說了。」傅玄黓向他傾身,便走出刑事課內殿。
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xyi3x5XHQ
第二天。剩下的案件又繼續接著審,一連串冗長的問案,疲勞轟炸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馮耕有條不紊的一一釐清著案件,直到維洛被提審,伽宇上前把馮耕換了下來,看樣子是要親自審理,尹崢換了個姿勢又繼續坐著,想想又看了一眼伽宇:「局長,我需要迴避嗎?」這話說得清冷,畢竟自己也是當事人,必須完全的公事公辦。
伽宇看著手上一整疊的卷宗,頭沒抬起來:「你如果累了就休息,換阿碩來。」工作中的伽宇也是一板一眼。
尹崢沒回話,依舊坐在位子上,調出維洛的檔案。不知何時,旁聽席上已坐滿了冥政局各課的人,對於這個造成冥政局三百年紊亂的禍首,每個人都咬牙切齒。
伽宇冷靜的宣讀維洛做過的事,接著他人生跑馬燈一亮,所有做過的事在審判台前一一重現,伽宇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拳頭握得都快壓出血來。尹崢仍是面不改色一語不發,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操作著畫面,即使看到他一劍刺穿了自己,又打進了鎖骨釘,彷彿在看著別人的事件,他冷靜得幾近冷血。
眾人一幕幕看著,那一夜尹崢像個孩子抱著膝抓著頭在黑夜裡問著:「我的過去對你不重要?」、「為什麼想不起來?」;那一夜他擋下維洛致命的一擊,抹掉嘴角的血:「你果然不是他,他一定不會這樣……。」維洛一聽臉色大變,按著他的肩瘋狂的吼著:「都已經這樣了,你還不肯忘了他,你到底要怎樣才……。」
一時間刑事課的夥伴們全都站起來,憤怒的離席衝上審判台,將維洛團團圍住,伽宇見情形不妙,抬頭看了一下臺下,揚手:「夥伴們,請冷靜!」但刑事課的人,仍一動也不動,各個劍拔弩張怒視著維洛。
這時,尹崢站了起來,眼神掃過了每一個人,下巴微微揚起,所有的人似乎收到了命令,又一一退回座位上。尹崢靜靜的坐下後仍是默默的操作著畫面,彷彿自己是個旁觀者,看著別人的掙扎和痛苦,自己仍是春風吹過湖面般的波瀾不興。
此時伽宇的表情冷得快要結成冰,直到那一夜,維洛打傷了尹崢,被他抱回了床上,這已不知是第幾次他抱著尹崢放回床上,小心翼翼,彷彿深怕碰傷了、弄碎了他的珍藏品。半夜又被尹崢激到發狂,把他壓制在床上,親吻撕咬著。透過維洛的視角,看著自己一把推開他,隱隱的感到一絲從維洛來的失落。
尹崢一手托著下巴,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看著屏幕中的畫面,暗暗的召了丁瑤來,兩人交頭接耳,丁瑤在他手上寫下了些東西。
此時一聲巨響在法庭中響起,伽宇再也忍不住,一拳捶在了桌上,把桌子震碎:「維洛,你為了自己這個執念,這三百年來都做了些什麼?」冥政局的夥伴全部轉頭看了過來,局長的震怒非同小可。
「你憑什麼限制別人的意願來成全自己的私慾?」伽宇火大了。
「憑什麼?如果我比你早認識他,你說憑什麼。」維洛不甘的說著。
「這都一個月了,他有說過要和你在一起嗎?」
「那他有說過要和你在一起嗎?」
這話一問,問的伽宇也心虛了,尹崢確實沒說過要和誰在一起,只說了要和他一起下到地界建立新秩序。
維洛轉身面向尹崢,深情的注視著他,低聲的說:「相信我,我本來並不想這麼做的, 如果當初你直接和我去天界.....如果當初你直接和我進了輪迴, 後面這一切就不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真的, 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不後悔。」
旁聽席上一陣鼓噪:「你個變態!」、「想要收藏人就像收藏伊甸裡的植株一樣?真可怕!」「是為你自己吧!」……..。
伽宇一張臉變得陰沉,冷冷的宣讀了他長達三百年的監禁,他彷彿沒有聽見一樣,自始至終只是微笑著看著尹崢,而尹崢也自始至終不發一語的看著屏幕,直到宣判完畢。
幽冥執事上前要來帶走維洛,維洛突然大喊著:「尹崢,你就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他在審判臺上大叫著尹崢的名字,尹崢這才看著他,全場憤怒的執事們,罵聲連連,這時尹崢慢慢的站了起來,原本還在鼓譟的全場,一時之間全都安靜了。
「對不起各位夥伴因我受累。」尹崢向場中深深鞠了一躬,尹崢此時心裡百味雜陳,他似乎是受害者,但也是這災難的起因,他低沉平靜的說著:「即日起我辭去副局一職。」
「二哥!」、「二哥,不要啊!」、「別這樣,二哥。」…….尹崢丟出的震撼彈,驚得眾執事和幽冥使紛紛站了起來。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