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是她從前在宮裏貼身伺候的婢女,與徐昭亭年齡相仿。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Rw5ZCkMLI
徐昭亭拼了命搖頭,可夢裏的她卻紋絲不動。
「公主!」映雪怕被人聽見,捏著嗓子低聲喊著她,隱約帶點嗚咽。
夢裏的李萱無動於衷,漠然轉身瞧著跑得氣喘的她。躺在榻上的徐昭亭握緊了拳頭,鬢邊沾了水滴,不知是滑下來的冷汗還是淚珠,仍舊拼命搖頭。
「公主,請公主帶著奴婢吧,一路上也能有人服侍。」映雪跪在黑烏烏的長草上,哭腔更明顯了。
李萱只是輕手輕腳把她扶起來,稍稍拉開距離,轉身道:「我走的不是生路,你回去吧。」
映雪聽了,更急切地衝上前拉住李萱的袖子:「那奴婢更要去。奴婢雖然不會武功,但在危急關頭以身為盾,也算不負婕妤所託。」她沒有哽咽,語氣執著,眼珠的亮光比瀲灧月色還要閃灼。
李萱低頭瞧了瞧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燒得通紅,還有一個一個的水泡,便無聲無息點了點頭,繼續往一片漆黑的前方邁步。
徐昭亭想伸手把她推回去,去哪都行,回宮裏,回老家,就是不要跟著自己,可她的手偏偏被束縛得不能動彈。
這確實不是生路,兩人逃跑時慌忙造次間根本沒來得及收拾行囊,幸好映雪機伶,臨走前順了一塊茶几上的桂花糕,用手帕包著,儘管是碎了,聊勝於無。
映雪一帕子的碎屑全給了李萱,李萱吃了一半就遞回給她,映雪卻搖頭晃腦地拒絕。李萱見狀,柔聲勸說道:「吃飽才有力氣上路。」
映雪怕拖累公主,兩眼含淚地把碎碎的桂花糕塞嘴裏,腮幫子鼓鼓囊囊,卻仍剩下小半收好留給公主。旁邊的李萱兩手把頭上的簪子、玉釵、耳墜一併扯了下來,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藏好在腰間。
他們一直往北走,可這一片荒蕪的林子像是沒有盡頭。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6GYSGW0u4
桂花糕根本不飽腹,映雪的肚子又在叫。過了不知道多久,晨光熹微,四周還是一片深沉的綠,李萱的肚子也投降般叫了起來。
「公⋯⋯公主還好嗎?」她們許久沒有喝過水,映雪聲音沙啞得輕飄飄,如同沙子刮喉嚨。
李萱停下了腳步,扶著映雪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上:「休息一下。」
映雪本來不敢坐,想讓給公主歇息,可她已經沒有力氣開口了,也沒有餘力再次站起來,如今也只是迷迷糊糊中堅持著不閉上眼睛而已。
李萱靠在映雪身側,沒有坐下,但力道都卸道她身上了,相互支撐著,就不會倒下。
餘暉已至,前方有幾聲低沉的號角聲,李萱還以為是自己幻聽,瞇著眼睛透過刺眼的夕陽,看見了一頭深褐色的牛。牛拉著一輛車,車上坐著一個人,原來是牛叫聲。
沉睡中的徐昭亭瞭然,張皇失措地想要抓起映雪就跑,可她依舊無計可施,絕望地眼睜睜盯著越發靠近的牛車。
李萱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看著五六十歲的農民,頭上用粗布束著一頭乾燥得豎起來的頭髮,花白鬍子留得很長,一身褐黃的麻布,踏著一雙破了洞的草鞋。他慢吞吞地跳下牛車,小跑著靠近兩人。
李萱警惕地把映雪擋在身後,映雪卻霍地站起來,衝到她跟前,張開雙臂攔著李萱,先前的憊態蕩然一空。
那個農民見狀,慌裏慌張後退幾步,急切地不停擺手:「兩位姑娘別誤會別誤會……我不是想做甚麼,只是看兩位姑娘好像身體不適,又坐在這荒郊野嶺,看看你們有沒有甚麼需要幫忙的……若不介意,賤內會煮幾個小菜,寒舍也有間空房,你們要不來歇一歇再上路吧。」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FcVBVOi01
徐昭亭拼命地想把出匕首,她的雙臂還是被鎖住般,只有緊緊攥住的拳頭一如既往。
李萱心裏疑惑,可她見映雪噘著嘴,靠到她耳邊壓著聲音說:「公主,公主殿下也累了吧,一路上水也沒喝一口,要不就在老丈那裏歇一晚上?」
李萱其實還能忍,但瞧著映雪臉色比中午的日光還要白,淡粉色的唇上布滿裂紋,她只好應了:「有勞,我這有個耳墜,不太值錢,就當是報酬。我姓沈,不知如何稱呼?」
農民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這怎麼使得,助人為樂而已,沈姑娘收回去吧。」映雪一聽,繃緊的神經驟然一鬆,護著李萱的雙手垂下,站回她身後。
「在下姓林,叫我林老丈就行,大家都這麼叫。」林老丈一臉憨厚地撓了撓頭。
李萱牽著映雪的手腕,跨上了林老丈的牛車。一路上林老丈與映雪聊著她妻子的事,談得挺融洽,唯獨李萱還是冷著臉,一手抓住映雪,像是準備隨時拔腿就逃。
林老丈的家是個簡樸的草廬,李萱和映雪互相攙扶著下了車,隨著他走。
李萱進屋後率先環顧四周,不見他人,頓時停下了腳步。
林老丈回頭見兩人還站在門口前四處張望,立刻瞭然,撓了撓頭,笑道:「賤內上鄰舍那裏換雞蛋去了,我們這兒偏僻,來回要些時間,快回來了,快了快了。」說罷,翻開了兩個空杯子,倒了兩杯涼水,遞給了她們。
李萱將信將疑,抿著唇接過杯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殊不知旁邊的映雪就已經昂首一飲而盡。她嗅著也沒甚麼端倪,就稍微放下戒備,慢慢喝完這杯甘霖。
林老丈的夫人遲遲不歸,便索性自己下廚,煮了碟青菜,每人一碗白飯。「沈姑娘,抱歉啊,她應該是見天色已晚,歇在鄰舍了。你們就將就一下吧,今晚我睡屋外的雜物房。」
李萱沒有回答,映雪見狀也不敢多說話。林老丈反倒喋喋不休,滔滔不絕地講她的妻子有多賢惠,說著還扯到了她的女兒:「唉,要是她還在,該跟你們差不多年紀的。我看映雪姑娘的眼睛,就很像我女兒從前那雙又大又亮的眼。」
菜不多,狼吞虎嚥地很快就吃得乾淨。李萱讓映雪跟她一起睡,安全一些,她卻不肯,說要守在門口。
李萱不及映雪舌燦蓮花,只好任由她守在門口,也不敢深眠,半睡半醒地留意著門外。她自宮裏被火燒以後,沒有須臾放鬆過緊繃的心弦,馬不停蹄地逃跑,終於有稍微舒適的環境,不求絲滑軟榻,淨是有個可以平躺的寧靜之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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