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mentalist (七色元素使者） - 第十四章兩人的故事（5）

「總括而言，你只是記得零碎的片段？看來記憶封印比我想像中牢固呢。」

中午的陽光燦爛非凡，窗邊的微塵隨即現形飛散。

睡醒沒多久的黑髮少年坐在地板上，蜷縮作一團的模樣顯得異常地無力。反觀站在一旁的露西亞雙眼炯炯有神，仿佛聽見了什麼有趣的資訊。奈特微微抬起頭，張口回應之際卻在最後關頭止住，嘆氣後改而呢喃：

「⋯⋯這麼隨便地談話真的沒問題嗎，還以為你會把我五花大綁耶？」

露西亞露出莞爾一笑。「沒有那個必要，因為我知道你根本無處可逃。」

—在無家可歸、計劃完全被打亂的情況下，自己確實沒有任何避難所可言。

當然，對方身為堂堂青色女神的末端體，房間早已佈置大量封印結界也不足為奇。發現自己基本上被軟禁的奈特沈默抿嘴，而青髮女子則是興致勃勃地繼續查問：

「那麼，就兩年前失憶前發生的事情，你記得的最後片段是什麼？」

「⋯⋯蕾塔被虐待，以及我用元素武裝刺中白色女神的那一刻。」

昨晚被艾莉絲的力量弄昏後，他一醒來便和睽違半年的露西亞共處一室，對方更迫不及待地拋出各式各樣的問題。由於不想再落入如意盤算當中，奈特原本打算默不作聲，不過情急之下還是最終屈服了，以致情況發展成一面倒的審問大會。

明明已經對答了好一陣子，他仍未搞清楚現況，唯有按照對方要求試圖喚起兩年前的記憶。然而，即使組合到事件的來龍去脈，當中的具體細節仍稱不上完整，使奈特本人也開始煩惱起來。

使艾莉絲分裂成二人之後，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原本和自己一同行動的蕾塔又何去何從？黑髮少年絞盡腦汁地回想，最終道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結論：

「不過，我和蕾塔兩年前應該⋯⋯不可能活著撐過才對？就算沒有直接被擊殺，當時的傷勢絕對足以致命。」

持劍手報廢、雙腿受創、心臟幾乎被貫穿。奈特敢斷言自己當時頻臨死亡，之後沒可能安然無恙地在央都的街道上醒過來。同樣在場的蕾塔更為慘不忍睹，所以她存活的可能性理應微乎其微。

「我猜蕾塔應該是和黑色女神進行了交易，以換取奇蹟的施予。」

露西亞首次提供有用的資訊，不其然地奪去奈特的注意力。她像是在回想什麼似的望出窗口繼續說：

「不過就算資質再怎麼優秀，她的身體應該無法完全承受虹之女神的力量⋯⋯大概是以壽命作誓約籌碼，然後滿足特定條件後才能從中得到釋放。」

「以壽命作誓約籌碼⋯⋯」

黑髮少年怔怔地重複對方的話語，過了一會才以沙啞的聲音確認：

「⋯⋯所以說，昨晚阻止我殺妮克絲的那個人真的是蕾塔嗎？」

「為什麼這樣說？」

「她⋯⋯她改變了。」

姑且不論體型與裝扮的改變，對方冷淡的態度和奈特印象中的蕾塔大相逕庭。要不是被主動呼喊出名字，奈特甚至會以為自己是認錯人。

—而且，那不是我失憶後首次遇上她。

儘管當初毫無頭緒，兩人曾在密絲蒂利亞有一面之緣，但蕾塔則是選擇了逃走，簡直就像不想見到他似的。如果她真的是兩年前的那個蕾塔·瑟妮卡·瓦雷米卡斯，那時候一早坦然相認不就好了嗎？

「你也改變了吧？」露西亞不慌不忙地回敬了這麼一句。

奈特無法理解對方想表達的意思。「這又怎樣說？」

「至少你以前應該不會這麼冷靜地和我對話，而是衝出去尋找妮克絲或艾莉絲個了結。」

「啊⋯⋯」

自己不是一個容易動怒的人。

然而，一旦聽見對方提及那兩個名字，就是會感到一股莫名的憎惡在胸口沸騰。

像是察覺到奈特的內心變化似的，露西亞的語氣變得比平時小心翼翼：「奈特，我知道你對女神⋯⋯不，我知道你對女神統率的七色聖堂懷恨在心。可是—」

「—總之你想我支持妮克絲正式成為白色女神，對吧。」

對方會展開友好對話的目的早就呼之欲出。

—七色女神能掌管世間的元素，卻無法操縱人心。

看準這點便不難推測露西亞正有此意，她本人更無意掩飾。「對。歸根究底，妮克絲這個虛構人格的出現算是你一手導致，而你應該清楚知道白色女神處於多麼不穩定的狀態。看在兩年來的姊妹交情上，我也不想動用武力回收她，所以⋯⋯」

「⋯⋯你問錯人了。」

奈特沒興趣繼續聽廢話，而是一口氣道出心中醞釀的不滿：

「為什麼現在才要說這種話？既然你知道我的過去，一早解釋給我聽不就行了嗎？」

半年前，露西亞曾帶領奈特進行元素誓約儀式來確認所屬女神，但現在回想起來就那根本就只是個裝傻充愣的舉動。

「艾莉絲大人沒預想你和妮克絲會建立深厚的關係，所以當初沒打算把你牽涉進計劃內。」青髮女子倒是回答得冠冕堂皇：「為的就是讓你可以在失憶的狀態下過無憂無慮的餘生啊，奈特。」

又是裝作高尚的行動方針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女神慈悲？還是玩弄人類於掌心的惡趣味？「那麼，當初支持我和蕾塔衝擊聖堂的人不正是你嗎！為什麼現在又成為白色女神的走狗了，青色女神絲卡蒂？」

「時勢改變了。而且我的主子由始至終都是艾莉絲，不是諾特。」

青髮女子的語氣平淡得嚇人，簡直就像在說服自己一般。

聽到這裡，奈特唯有道出自己貫徹始終的立場：

「我發誓過⋯⋯我十歲的時候向自己發誓過，向一切悲劇源頭的七色聖堂報仇之前也不會罷休。所以不管是妮克絲還是艾莉絲，有關白色女神的大計我都不會成全。」

「⋯⋯那真的是你渴求的結果嗎，奈特？」

看著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睛，黑髮少年不知為何就是火起來了。

「那我可還可以怎樣！什麼都不幹，若無其事地繼續活下去嗎？」

「不。什麼都不幹是很容易，寬恕卻是難如登天⋯⋯至少我對人類的理解是這樣。而且—」

青髮女子停頓了瞬間，接著感慨良多地出言勸誡：

「—對所愛的人過度忠誠，永遠是個致命弱點。」

「⋯⋯就這點你根本沒資格說我吧。」

已經沒有繼續對談的意義。

奈特站起身來，決絕地向大門邁開步伐。露西亞沒有阻止，只是問了這麼一句：

「你打算去哪裡，背教者？」

「去找出妮克絲，然後了結她。」

「但是你不知道她在哪裡吧？另外你不想和蕾塔正式敍舊嗎，那孩子可是尋找了你很久。」

「不知道就找到知道為止。至於蕾塔⋯⋯我覺得我們還是不再見面較好。」

兩年的分離，使雙方都改變得面目全非。

即使曾相熟得形同家人，兩人現在跟共享過記憶的陌生人無異了。

「等等，奈特。」看見黑髮少年毫無退讓的意思，青髮少女一臉匪夷所思。「就算不想再見到蕾塔，你現在就這麼去找妮克絲未免太魯莽了。你該不會忘記了兩年前受過的教訓吧？」

「不⋯⋯」

奈特閉上眼，下意識地任由持劍手緊握。

兩年前的他，確信自己能憑著雙手改變世界。

這是何等的愚昧。

—何等的猖狂。

「我永遠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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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兩人的故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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