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mentalist (七色元素使者） - 第十三章因緣（4）

—不知廉恥的事情？

妮克絲先是一頭霧水，接著才發現處境看上去有多麼糟糕。

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年正壓在自己身上，牢牢鎖住活動關節，指尖更正緣著脖子走—雖然是打算施放術式抹殺白色元素使者就是了。

也許是對第三者的來臨感到驚訝、又或許是突然意識到事態尷尬，奈特抓住四肢的力度瞬間減輕了。妮克絲趁著這個機會掙扎，左手總算是脫離束縛。

「嗚⋯⋯！」

她試著舉手召喚魔法擊退對方，手腕和腋下的傷口卻傳來劇痛，令她的動作慢了一拍。

奈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破綻，只見他一手推折妮克絲的左臂，同時搶先攻擊妮克絲的要害—

啪⋯⋯啪啪⋯⋯啪啦⋯⋯

在黑髮少年能確實施展魔法前，地上的雨水突然凍結，然後化為冰之藤蔓纏住奈特全身。重獲自由的妮克絲連忙脫離，慶幸之餘也感到困惑。

剛才的魔法不是她施展的—雖然露西亞也教過類似的術式，但她才沒有如此精準的局部控制能力。

也就是說，施術阻止奈特的人就只可能是—

銀紫髮少女望向那個充滿謎團的茶髮身影，發現對方正以微妙的表情注視著妮克絲左手上的傷口。同時，黑髮少年企圖趁機彎下身子撿起元素武裝反擊，不料冰之藤蔓瞬速增長，令他毫無立足點可加以施力逃離。

自動追蹤型的青色結界。

之前數度令妮克絲陷入險境的術式竟會救她一命，這實在令她百感交集。這時候，奈特傳來了混雜著不解與憤怒的喊叫：

「什麼⋯⋯蕾塔，你為什麼要⋯⋯！」

茶髮少年—不，是少女才對—先是在雨中微微抬起頭來，接著轉頭正視著對方的黑瞳。

沒有人說話。

兩人就這麼默默對望，仿佛眼神足以代替一切的言語交流。

從這個角度看，妮克絲實在看不見雙方的臉，唯獨是看到蕾塔的手在顫抖。

猶如要隱藏這軟弱的瞬間一般，她改而手握拳頭，用冷靜得嚇人的口吻宣告：

「這麼隨便地推倒女生，不論怎樣看都是你的錯啊，奈特。」

—不，你完全誤會了！

明明想如此辯護，妮克絲卻忍住了。總覺得自己沒資格開口打斷這個對話。

面對著這個看似合理的答案，奈特卻毫無接受的意思。「別給我裝傻了，你沒可能不知道妮克絲的真正身分是什麼—」

「對，我知道。」

「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殺她的必要—」

「嗯，這個妄自尊大又自以為是的白色元素使者大人真的好令人牙癢癢。」

「既然如此！為什麼是你，偏偏是你⋯⋯要阻止我殺掉她⋯⋯阻止我完成這六年來的願望？」

蕾塔伸手觸碰自己脖子上的紅色圍巾。「因為比起剷除妮克絲·羅莎娜·利維提亞，看見你被艾莉絲玩弄於股掌之間更令我不爽。」

白色女神「艾莉絲」。

即使沒有見過其面貌，妮克絲曾從奈特口中聽過有關虹之女神的真相，因此得知白色女神的真名。

「你說⋯⋯我被利用了？」奈特看上好意外。

「對。奈特，你不是失憶了嗎？為什麼你會突然記得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以白色女神那種糟糕的性格，她會隨便容許背教者恢復記憶嗎？而且時機未免太巧合了，這場戰鬥不論怎樣看也是那個女人運籌帷幄的結果。」

「啊⋯⋯」

黑髮少年如夢初醒似的眨了眨眼睛，頓時說不出話來。

看來事態比想像中複雜，繼續旁觀下去不是辦法。然而，正當妮克絲打算開口搭話的時候—

「⋯⋯我不管。」

—啪。

冰之藤蔓碎裂的聲音響起，猶如在象徵談判決裂。奈特的呢喃聲再次傳來：

「就算是被利用也好，我才不管白色女神的自編自導自演計劃。總之要趁妮克絲恢復記憶與力量前殺掉她，不然我們反過來被葬送就只是時間的問題。」

脫離束縛的黑髮少年瞬速撿起元素武裝突進，白色元素使者唯有舉劍防禦。蕾塔今次沒有插手，只是靜靜看著兩人爭持不下。

「奈特，你到底在胡說什麼！為什麼我會想殺掉你啊？」面對著連番追擊，妮克絲連忙左閃右避。

「⋯⋯人會隨著時間改變，這點不論是你還是我也一樣。」

對方的回答簡直莫名其妙。「這和改不改變沒關係！我不是說過—」

「說過了又怎樣！我承認你和艾莉絲有分別，但是就算沒有記憶，你的本質還是不會變。自從兩年前⋯⋯不，自從六年前我被冠上背教罪名的那天起，互相殘殺就是我們的命運了。」

雷光飛濺，奈特試圖召喚雷電來定奪決定性的一擊。妮克絲瞬速搶攻以打斷，成功架開對方的攻勢後便大喊：

「那是你單方面的解讀吧！你說你很在意『背教者』這個身分，但那終究只是別人加諸在你身上的東西！」

「對啊，那正是你在我身上加諸的東西！所以我好在意！」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妮克絲反應不過來。奈特趁著這個機會乘勢追擊，猶如要發洩一切不滿似的表示：

「是你！正正就是你令害死媽媽、為我貼上了背教者標籤、一次又一次奪走我重視的人⋯⋯為什麼你要毁掉我的人生！告訴我，妮克絲⋯⋯告訴我，你這個裝作無辜的白色女神分身！」

—什麼？我是白色女神的分身？

沒可能。然而，奈特的表情認真到難以相信他在瞎說。

妮克絲的腦袋頓時陷入混亂。

—的、的確，如果這個假設是真的話⋯⋯之前無法理解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為什麼露西亞會花費兩年的時間陪伴她，不惜引發綁架事件來促使她「覺醒」？為什麼洛塔之前會追殺她，並把她稱為裝作人類的怪物？為什麼她可以命令得到人型虛獸？為什麼奈特現在會這麼執著於殺掉自己？

倘若妮克絲·羅莎娜·利維提亞確實是白色女神的分身，這些莫名其妙的事件就全數說得通。

「等、等等⋯⋯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超越理解範圍的事實令妮克絲的內心逐漸崩潰。結果，回過神來時—

—漆黑劍尖就已經迫在眉睫。

奈特選擇在這個時機透露真相，為的就是創造破綻。

「呼啊⋯⋯啊啊啊啊啊！」

黑髮少年首次發出戰吼，妮克絲只能眼睜睜看著黑劍貫穿自己的胸膛—

—至少原本是這樣子才對。

要不是突然出現的冰之藤蔓抓住兩人，並強行替他們拉開距離，妮克絲基本上是必死無疑。

「那麼，你們吵夠了沒？第一次看見這麼激烈的情侶罵戰呢，你們平時也是這樣子溝通的嗎？」

茶髮少女傳來了悠哉得不合時宜的發言，霎時惹來兩人的怒瞪。

「你在幹什麼！」「我、我和奈特才不是情侶！」

蕾塔像是要證明自己清白似的舉起雙手。「好了好了⋯⋯重點是沒有搞出人命。深感榮幸吧，利維提亞，換著是之前我可是很樂意見到你死的。」

原本妮克絲打算開口回應，誰知奈特搶先了一步。「為什麼你老是要阻止我，蕾塔！有什麼理由足以令你袒護妮克絲？就算撇除我的個人理由，兵器計劃什麼的，白色女神的存在就只會令世界步向滅亡—」

「—說實話，這個世界破碎到爛透了。我覺得就算毁滅掉也沒關係。」

過度具震撼力的發言令奈特和妮克絲啞口無言。茶髮少女倒是若無其事地繼續說：

「不過呢，重點不是我們怎樣死，而是我們怎樣活⋯⋯所以如果殺掉白色元素使者會令你好過點，我是沒有異議的。」

奈特眉頭一皺。「既然你都這樣說—」

「我都說了，前提是『令你活得好過點』。現在殺掉妮克絲的話，你肯定會後悔一輩子⋯⋯我被託付阻止你亂來的責任，所以就唯有這樣做。」

「後悔一輩子⋯⋯現在留妮克絲活口，我才會後悔一輩子吧！你懂我什麼！」

「我懂。因為—」

茶髮少女抬起頭來，斬釘截鐵地道出點出自己剛才行動的真正原因：

「—因為你在哭。」

沈默回歸夜雨籠罩的廣場。

奈特在哭？妮克絲望向黑髮少年的臉，這時候才發現他在潸然淚下。

由於一直都在下雨，她實在沒察覺到對方最為真摯的感受。

只見奈特茫然地把手伸往臉頰，然後鬧別扭似的表示：

「我⋯⋯我才沒有哭。」

「真是的。關於一旦獨處就會變成愛哭鬼這點，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既然會在別人面前流淚，就代表你的精神狀態已經被逼至極限。」

喬裝成少年的少女露出了調皮的微笑，然後補上了這麼一句：

「就這點來說，你兩年來都沒改變過呢，大哥哥。」

置身於事外的妮克絲聽到摸不著頭腦，但奈特倒是驚醒什麼似的雙眼微睜。

唯獨是這次，他沒有反駁對方。

然而，正當妮克絲以為事件面臨圓滿解決的轉機時—

「哇啊⋯⋯場面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子？完全偏離了計劃呢。」

一把陌生的女聲響起，清脆而甜美的嗓音簡直沁人心肺。

—我⋯⋯我認識，這個人⋯⋯

明明理應未曾聽過這把嗓音，妮克絲卻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緩緩轉過頭來，便能看見一頭閃礫著虹光的銀色秀髮、以及和自己如出一轍的金黃色眼眸。

沒被邀請參與聚會的第四者，於焉到達是次戰鬥的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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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因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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