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mentalist (七色元素使者） - 第十章願望（2）

—到底自己為什麼會下這個決定呢？

艷陽高照，銀紫髮少女跟著卡塔爾走在陌生的小徑上—不，說不定那就連小徑也稱不上。只見四周荒無人烟，腳下的泥濘路則怎樣看也久經失修，以致雜草叢生。這裡的天氣比帝國炎熱，妮克絲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並一邊維持著距離一邊前進。

「是說，不用那麼警戒著我啦⋯⋯」

走在前頭的村長兒子再次嘗試搭話，但這只是換來少女的一瞪。

她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更何況是這種設下騙局後仍有臉這樣子說話的輕佻傢伙。

也許是察覺到妮克絲的不滿，卡塔爾並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繼續往前走。兩人經過了無數的稻田後，總算是進入了有些許遮陰的樹林地帶。

由於絝盧達村位於山腰地帶，他們光是走下山就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從妮克絲的體感時間來看，現在應該有兩三點左右吧。空腹走這麼久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銀紫髮少女唯有集中精神，靜心等待饑餓離去。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卡塔爾突然轉身詢問：

「我們也差不多到達教團的基地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

「呃，你看看⋯⋯趁這裡有遮陰，我們就來個簡單的午餐吧？」

面對著如此可疑的邀請，妮克絲總算是開口說話了：「誰要和你一起吃飯啊，在敵人面前降低防備等同自殺。」

「真是的，妮克絲小姐，我保證我們毫無傷害你的意圖。都主動把你帶到教團的基地了—」

「你以為我是笨蛋嗎？誰會邀請人質的同伴到自己本部啊⋯⋯我猜是那個叫做娜塔莉雅的女人想見我一面，然後籠絡我幫助你們吧？」

其實只要拿奈特的安危作威脅，自己也有可能會作出妥協，但對方大概是認為背教者的性命不足以作白色元素使者的把柄吧。再者，考慮到異端教團對奈特的執著，他們應該不會這麼隨便地利用奈特的性命來交涉才對。

—那麼，如果他們真的拿奈特的安危來威脅我⋯⋯我會因此而屈服嗎？

說實話，就連妮克絲本人也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就是奈特曾毫不猶豫地前往救助身陷囹圄的自己；現在會像個笨蛋那樣接受敵人的邀請，應該和當時的恩情脫不了關係吧。

原本還以為卡塔爾會因為計劃被一語道破而沈默不語，誰知他只是聳肩說了一句：「誰知道，其實我也不清楚娜塔西雅大人的意思。不過要是無法把你帶到教團本部，麻煩的人倒是我呢。」

「你和你爸只懂當教團的走狗！不惜大費周章追蹤我和奈特，干涉航道使我們走投無路，然後再欺騙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妮克絲壓低聲音，漲升為怒意的焦慮與不安頓時傾瀉而出：「什麼令奈特恢復記憶、解放黑色女神之類的，根本就不需要用這麼強硬的手段！」

「話就這樣說，不過如果突然有自稱『異端教團』的人提出這類請求，你們九成就只會拒絕然後離開吧？」

「說、說不定—」

「—說白一點，如果綁架奈特的計劃失敗，你們優先考慮的就只是如何逃離庫魯達村吧？白色元素使者大人，你們到時候仍會願意留下來聽我們的解釋嗎？」

「這⋯⋯」

接二連三的反問令妮克絲反應不過來。

站在前方的青年把少女的沈默當作某種默許一般，逕自坐下吃包子起來。妮克絲原本毫無跟從他的打算，但最終還是敵不過倦意，找了個遠一點的樹樁坐下休息。

—咔！

豈料，樹樁比想像中脆弱，才一坐下就發出被壓碎的聲響。妮克絲驚訝地彈起身，並低頭看看旁邊的樹樁。

「咦，為什麼⋯⋯」

樹樁的表面呈現異樣的焦黑。

她疑惑地抬頭觀看四周，這時候才留意到周遭景色的異變。

兩人仍處於滿是樹木的未開發地帶，但附近的樹木不知為何也漆黑扭曲，毫無綠意。無數的枯骸更灑落於地，看似是經歷過山火焚燒。

—不，這真的是自然災害引致的嗎？

妮克絲東張西望著，試圖發現這不協調感的來源。放眼望去，前方道路的樹均被全數燒毁，其範圍之廣實在叫人有點不安。回頭一看，只見從數十尺後的一棵樹開始，樹林就毫無大火的痕跡，綠葉茂盛成蔭，深褐色的樹幹亦毫無曾被煙熏的跡象。

焚燒的交界太不自然了。

—這應該不是樹林失火這麼簡單，而是紅色魔法殘留的破壞⋯⋯？

「—直到一年前，這條路的前方有個小小的村落聚居喔。」

異常地淡漠的嗓音響起，妮克絲把視線移向前方的卡塔爾。對方的臉朝著另外一邊，使少女無法看見他的臉。

「⋯⋯這裡發生過什麼事嗎？」

「是七色聖堂的圍剿行動。」

如此簡短的回答實在不符合卡塔爾一向以來的說話風格。妮克絲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主動開口說：

「聖堂騎士團近年來好像很致力於清除異⋯⋯任何不信奉白色女神的組織。赤騎將曾說—」

總覺得卡塔爾猛然抽了一口氣。「等等，你見過那個惡魔？」

「⋯⋯惡魔？」

妮克絲花了片刻才理解到對方的意思。

—他是指花見閣下嗎？

「對，當時建在這裡的村子⋯⋯正是那個裝柔弱的女人，自己一個人發動術式燒掉的。整個村子的人在一夜間就死光了。」

—赤騎將獨自導致村子滅亡？那個總是謙虛有禮、溫柔敦厚的花見梅？

跟幾乎毫無攻擊力的紫色魔法相反，紅色魔法是最具殺傷力的魔法系統之一，但也因此而難以精密控制。

—太誇張了，要獨力勞駕這麼龐大的火焰，同時精準地控制燃燒的範圍⋯⋯這真的是人類幹得到的嗎？

而且，總覺得卡塔爾口中的赤騎將和自己印象中的褐髮少女毫不吻合。

「不⋯⋯不，就算村子裡有人信奉黑色女神，花見閣下也不會—」

「—你懂什麼。那傢伙⋯⋯是貨真價實的惡魔。」

不論面對如何露骨的敵意，仍未曾退縮的青年—

如今光是提起一名少女，身子便因為深切的恐懼而微微顫抖著。

妮克絲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能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漆黑樹林。不論怎讓定睛觀察，她也看不到建築物燃燒後留下的殘骸—是因為村子本身離這裡太遠了，還是當時的火勢大到一切也化為灰燼呢？

「是、是村民反抗拘捕，花見閣下才會被迫採取強硬手段吧？」

「哼，住在這裡的老太婆和老公公怎可能有力量反抗拘捕啦。我和其他援兵趕過來時，整個村子就已經陷入火海了，光是能成功逃命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妮克絲還是無法相信對方的陳述。「不過她身為聖堂的騎將，應該不會公然違背元素誓約『不用魔法傷害別人』的條文才對—」

卡塔爾傳來了一聲冷笑。「七色聖堂什麼時候會跟從自己訂下的誓約條文啦？為了剷除反對聲音而隨便滅口已經是他們的習慣，說實話背教者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蹟呢。」

「⋯⋯你告訴我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想說，如果你覺得我們是異端教團的走狗，那成為七色聖堂走狗的你也很可悲。」

這突如其來的指控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我才不是什麼走狗！我、我也有想守護的東西，會一直替聖堂和虛獸戰鬥是因為—」

「—我們也一樣啊。有想守護的東西，想尋回的東西⋯⋯因此才甘願加入被列為異端的教團裡。所以希望白色元素使者大人可以減少偏見，把我們當作正常的人類來看待。」

對方的觀點還真是莫名其妙。「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由始至終也把你們當作正常的人類來看待！」

「是嗎？」

這時候，名為卡塔爾的青年說出了決定性的證據：

「可是，你從來也未曾用名字叫過我吧，妮克絲小姐？」

「這⋯⋯」

妮克絲咬緊下唇，猶豫了片刻才說：

「那好吧，卡塔爾。如果你真心回答我接下來的問題，我會努力正視你⋯⋯你們黑色女神信徒的存在。」

不過都被欺騙與要脅到這個程度了，單純的信任已經是沒可能了。

「好吧，白色元素使者大人。你到底想問我什麼？」

「你可能不知道，不過在戰鬥的後期⋯⋯出現了隻奇怪的黑影虛獸。那隻虛獸有著酷似人類的外表，以及令元素使者魔力無效的恐怖能力。」

「⋯⋯我確實有接過這個報告。」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別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那隻虛獸和異端教團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大概是聽懂妮克絲的意思吧，卡塔爾先是閉上眼思考片刻，接著才正色回答：

「應該怎樣說呢⋯⋯那其實是七色聖堂的產物，不過教團⋯⋯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說，還是由娜塔莉雅大人來說明會比較好吧？」

「給我少在那裡打哈哈—！」

卡塔爾無視少女的抗議，只是站起來開始繼續前進。「我們也差不多到該達基地的入口了，你就再等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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