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肢體接觸,代表對方有在看著我吧……真想轉頭啊。)
抱持這種毫無意義想法的霍華,查看交到自己手上的東西,是一本便攜筆記本並且附帶了一枝原子筆,看來這就是他們拿來交流的工具了。他翻開筆記本,考慮到對方在收過紙球就立即塞過來,第一頁的內容顯然是預先寫好的:
「感謝你願意聽我的話,雖然我可以列舉關於『蝶舞』的事,但在你看來只會是賣花說花香,所以倒不如由你來發問,任何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問喔。」
對於結尾還畫了一個哈哈笑的表情符號,讓霍華的嘴角在這種嚴峻的狀況下還是禁不住失守。
假如對方真的是那個印象中推敲的小女孩——更正,應該說是少女,因為蝶人必定是十六到十八歲的存在,用這種有點淘氣或者說裝可愛的方式來聊天,的確會叫人哭笑不得。
不過霍華很快就忽略這些,既然對方提出「任何事情都可以問」,他也不打算客氣而揮筆疾書:
「我明白了,那就說說你們是如何找上我的吧?我不認為在茫茫人海之中要鎖定我是這麼容易的事,況且妳提及過知道我在幹什麼,我不認為組織的情報操作形同虛設。」
霍華依照之前的作法把筆記本向後傳,雖然他背後沒有長眼睛,也沒有那種像野生動物的超感覺,但不知為何好像覺得背後那個人散發著一種雀躍的氣息,不一會甚至傳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霍華險些反射性就要奔走,畢竟要是對方禁不住說出話來,只要錄到任何奇怪的話語就等同判他死刑了,饒是早晚得死,他還是想活久一點。
幸好對方情感再豐富,還是守住了底線,度過了一段叫人有點難熬的時間之後,筆記本再次交到了霍華手上,而他自然立即翻到最新一頁:
「『妳』啊……沒想到那樣經過你也能注意到呢。」
(妳都自稱「小雪」了,雖然不是歧視,但如果是男的話著實有點可怕……)
在另一層意義上險些就害霍華衝口而出,連嘆息都要苦苦忍耐著,甩了甩頭才讀下去:
「首先解釋如何找到你吧?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蝶人只集中誕生於兩個國家,自然是基於『博士』分別在這兩個國家進行研究,而我們擁有『博士』在這邊曾參與過的手術記錄,因此知道你是蝶人,順帶一說我也是這樣被他們找上。」
(作那種瘋狂實驗竟然也會遺下這種記錄?就算真的有,是怎樣的人才有辦法入手?不,更重要的是,這份記錄的存在本身肯定就會引起爭奪的戰爭,如此輕率地說出來真的可以嗎……)
霍華當然不會全盤相信對方提供的資訊,但這的確合理解釋對方如何鎖定自己,另外他也得知了一件事,小雪自己也是被招攬的人而不是出身於「蝶舞」。
「至於入境的事情是怎麼知道,那個……詳細我也不太清楚,然後關於你為何出現在這裡而我們選擇在這裡與你接觸,就像之前提到的,我們知道你在幹的事情,而且真要說的話,運氣也在我們這邊呢,你的管理官不在附近。」
(連「管理官」都提出來了,到底是我們的組織太爛,還是對方的組織太強?按照現在的狀況推想,「蝶舞」比起「神蝶教」更有國家在背後支撐的感覺吧。)
霍華的腦袋有點發麻,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多個漩渦之中,本來只是打算套取對方的情報,可漸漸覺得自己泥足深陷,知道得越多本身就是種危險。
「我重申一次,我們知道你目前隸屬的組織,以及正作為『捕蝶者』行動,想當然也知道你為何願意效忠,我們這邊……的確無法保證能夠提供比那邊更先進的治療,但是我們組織也擁有絕對不容小看的醫療技術,而且不會把你的父母當成籌碼,而是讓你們能夠團聚。」
(既然知道管理官與「捕蝶者」,我的背景被調查得一清二楚自是無可厚非,那麼問題來了,他們為什麼會想要我?真心只是想讓蝶人過得快樂?這個玩笑可半點也不好笑……)
霍華作了一個深一些但不會被人察覺有異的呼吸,他得要花些時間整理思緒。
自從得知自己是蝶人,不只壽命的限期變得可以預見,行動的自由在國家面前可謂毫無選擇,在這樣的局面下他煩惱過好一段時間,曾經想過行屍走肉好等自己落得輕鬆,但最終仍是覺得那不符合自己的性格而勉強自己找出一個結論。
想活久一點,最好當然是看到母親康復,能夠與父親穩定生活下去的樣子,那他還真是毫無遺憾,最壞希望至少能夠聽到母親病情好轉的消息,在這看不見未來的宿命之下也算是值得高興了。
只是如果可以讓他想更多,想得更長遠,像是自己死後,對組織而言其父母將會失去價值,身為底層戰鬥人員的他,實在想不到組織會不會「忘恩負義」甚至「處理不必要的麻煩」,因為那已經超出他可以想像的範圍了。
可是眼前突然不知道打從哪裡出來的「蝶舞」,這個只能用神秘來形容的組織,隱約地指出了自己從不敢想像的未來。
(十分誘人……)
霍華不得不承認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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