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生命中被潑出一道稍縱即逝的花火之後已經過了三個月，逐漸轉涼的天氣與天使的工作完全佔據他的腦袋，心裡曾經的那抹絢麗早已不復存在。
臧十的心裡，現在只有溫暖的小夜燈栩巍，以及韓姐賦予他的、冷血弒殺的天使本能。
穿著白衣的男人猶如背後長了對翅膀，靈巧奔馳在夜色中的亮銀色屋瓦，堅固得連子彈都打不穿，走在上頭也只會發出小聲的噠噠，對任務的進行無傷大雅。
自從上一次交出了令韓姐滿意的作品，這是他在那之後第一次再出攸關人命的工作。不知是不是自己的作品被其他天使超越了，韓姐這次丟給他一件挺棘手的案件。
那是她的怪癖，他覺得或許這個時代的人都有些奇怪的想法或癖好。
大概是在二十歲左右，臧十還住在宅邸的時候，曾經不小心看到韓姐的「展示間」。那裡就像是華麗的宴客廳，鋪著華貴的紅地毯、高雅的水晶燈。但裡頭擺放整齊的卻不是大圓桌和披上白紗的沙發椅，而是如實驗室般的一櫃櫃透明罩子，完好地保存著那些曾經穿在天使身上，染著四濺鮮血的白衣。
那些被誇讚過猶如完美的作品。
那時還只是個不諳世事年輕人的他確實被嚇了一跳，但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把那當作是普通衣物的保存間，即使他不知道韓姐這麼做的理由。
臧十也是直到最近想起來才發覺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把染血的衣服留在自己家裡當藝術品展示著？古老的民俗傳說曾說過那會招來不好的東西。雖然現代的人多半已經不信那種東西了，只不過沾著新鮮的血一字排開還是有點毛骨悚然。
這是的目標是一位欠了債的黑道老大，債權人是韓姐。就像臧十父母的狀況一樣，都是欠了人家錢之後就開始逃跑，最後還不是被天使找出來殺了。他總覺得這種行為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根據森提供的資訊，這個黑道集團的巢穴就在台北的蛋黃地區，是遵循暴力原則的一個笨蛋團體，或許連所謂首腦都很好騙。畢竟他們也不是詐騙集團，不聰明的程度是臧十大約在出門的一小時內就已經找到了集團幾個小嘍嘍的蹤跡。
那些只帶了一隻違規警棍的小朋友不是他的對手，或許也不會造成麻煩。他忽視那些麻煩的人數戰略，不打算做掉無辜的小朋友，只悄悄跟著他們進到一處不起眼的建築物內部。
那是很普通的百貨公司，但沒有地下美食街，取而代之把空間都讓給了那個黑道集團當作辦公室。說不定那地方也是他們贊助的，才能光明正大地把大本營放在台北市。
跳下亮銀色屋瓦，男人在角落打暈一位小嘍嘍，偷了他的衣服穿上，接著跟著原本的同伴進入電梯。
他提高警戒。剛剛那位矮小的男子被他固定住丟在暗巷了，吸入昏睡劑之後或許要過兩小時才會醒來，而這也就是他要行動的時間限制。
出了電梯之後他跟著前面的同夥來到一處被金屬色包圍的空間，就像個巨大金庫。令他驚訝的是他們沒有用安全碼就進到了本營內與其他手下會合。
從黑布挖開的小縫看出去，他稍微瞥過了這整個房間內的所有人，他替代的這個人似乎是將軍職位，比起他的小兵還要高一階層，身上帶的武器是基本手槍，算是這房間裡位階最高的。
但以這個職等要進入老大辦公室或許有點困難，臧十探了探路，在四方形空間的左側發現了森說的將軍專用通道，而且不會觸發任何警報。
他隨著其他將軍走入通道，根據腦袋裡記下的森傳過來的內部地圖思考過路徑，從這個通道出去之後他必須把身邊的四五個人通通擊倒，才能一個人安全地去和再上一層的總司令交流。
厚實的手插在口袋裡，摸著手槍的板機，額角不經意滲出一絲冷汗。
感覺著加速向前衝的小空間逐漸減速下來就代表目的地快到了，戴上變色片之後成為淺咖啡色的細長眼眸瞥了下周遭，似乎換來一些不太友善的視線。
「搞什麼東西，你這個新上任的看屁看？」
換來其他將軍的閒言閒語他也不回嘴，只是搖了搖頭之後淺淺道歉，這樣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回應。
原來他撿到的是一個新手將軍。難怪那麼簡單就制伏了。
叮一聲，就像電梯開門那樣，小房間的門緩緩敞開，從小縫看出去的空間已經與起初大不相同，而是他在地圖上看過的長型走廊。
臧十趁著空檔衝出通道，轉身面對還怔在一邊的四位將軍，小而高效益的槍口對準男士們被黑布遮掩的眉心中央，連響四聲。
黑色的槍口冒著煙，子彈慢了半拍，在鏘鏘響著落在地上之前就被他的左手接住了，待那些將軍都了無生命跡象倒下後，將對應數量的空彈殼塞到他們的西裝外套裡頭。
這支槍是韓姐那邊發下來的，槍身上有刻著韓姐名字的SY 縮寫，理所當然子彈殼也有，那是特別製作的。韓姐總說能夠被天使以這種子彈結束生命可是非常光榮，要把彈殼送給他們當作禮物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不算是處理完了將軍們之後，臧十回過頭警戒著空蕩蕩的長廊。地圖上寫著那裡應該會有總司令駐守著，但他確定自己剛才並沒有看見那樣的人物。
他準備收起手上的槍，可卻才剛準備拾起，便感覺到熟悉的冰冷抵在他的頸動脈。他確實大意了，但也沒有弱到會被敵人像這樣一槍斃命。
「……誰派你來的？」
聽見在他上頭那個冷冰冰的聲音這麼說時，臧十大概就覺得無聊了。讓這種愛出風頭的手下來當總司令的人，肯定腦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現在對方已經到了賽末點取得優勢，要保住性命的話，他可不能用輕鬆的態度應對。得要先亮出誤導牌。
「韓姐。如果你們老大有跟你提起的話就會知道我只是來找他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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