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兩天都去見簡諏皓,至少警察不讓他見。可能是還在為他們的監聽系統沒有半點收穫而在鬧脾氣。
話是這樣說,他昨晚和夏林夏楠會合去喝了酒,凌晨回到住處之後一路睡到了翌日中午,醒來時還有些頭痛。
調酒師不見得很能喝酒,臧十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通常店裡在調製新配方時都需要不斷試喝,對喝兩杯就微醺的他來說那是最痛苦的時期了。
男人努力撐開厚重的眼皮,準備吃點東西之後就買些菜回去,今天的Coréia 可以正常營業。
店裡的所有準備工作都完成之後也差不多九點半了,趁這個空檔,他拿出手機確認聊天室,發現栩巍早就傳了好幾條訊息在等著他回。臧十看了幾眼之後索性不回一一回覆了,直接撥了通電話過去,而另一邊的話筒也很快被接起。
「臧十!你今天會回來了嗎!」
「今天會回去,不過可能又是凌晨了。我明早再去接妳好嗎?」
「好吧。」
「先乖乖去睡覺,明天森來叫妳的時候,我會在大宅外面等。」
「等等,所以你今天會去酒吧上班是嗎?」
「嗯。」
「那你起床再來,睡飽了然後陪我。」
女孩的直白語氣讓他無法反駁,只是笑笑著沒有應答,仔細反覆咀嚼著這幾個把他當爸爸看的字句。
「臧十,你有在聽嗎?」
「……有。那晚安了。」
「晚安!」
又是一次速速道了晚安之後就匆忙掛電話的經驗。要不是現在正是小孩的睡覺時間,他都要懷疑是手機被韓姐發現了,還會限制他們的通話時間。
不斷發出嘟嘟聲的手機被移開耳邊,他關掉螢幕,將其放到休息室裡頭,準備開店。
設定過時間的智能大門準時配合著音樂開啟,或許是星期五晚上,加上無故店休了兩天的關係,客人在一開門時便湧了進來,好幾位男士還搶著要坐能近距離欣賞調酒過程的吧台邊座位。
星期五的營業時間與平常不太相同,會提早半個小時關門,因此客人點酒的速度似乎也快了點,剛開始的一個小時基本上都沒有停下搖晃著雪克杯的手和聊天用的嘴。
大約是在十一點半時,難得一次進來了好幾位客人,正在擦拭玻璃杯的臧十一眼就認出來,為首的那個人正是昨天接待他們的那位夏林的警官朋友,那麼跟在後面的那群人多半也是警界人士。
「歡迎光臨,駱警官。真是稀客。」
剛好上一批客人剛離開,臧十收拾好吧台桌面之後接續著就讓警官們坐上了吧台邊。
「這裡是夏林跟我推薦的酒吧,他請我務必過來光顧看看。」
「哎呀,真榮幸。」
穿著便服的警官們看起來已經下班一段時間了,此時就像普通上班族一樣開心喝酒聊天,氣氛好不歡樂。
只不過對臧十來說,或許是因為天使與警察水火不容,看Coréia 裡成堆的警察還是不太習慣,也因此沒有向他們搭話。就只認真調酒、上餐,做好份內的工作。
警官們沒有在這裡待很久,午夜前便離開了,之後也只有寥寥幾位散客。若是平常,他可能會覺得無聊;但現在他卻覺得輕鬆,因為這樣就不會累到需要休息很久才能和栩巍見面。一個人的日子過慣了,偶爾還是會希望有一些驚喜的,而對現在的他來說,小小的栩巍就是他的驚喜。
清晨一點,智能大門與音樂都準時關閉,就和現在迫不及待想下班回家睡覺的臧十一樣。他沖過碗盤放到洗碗機,也稍微打掃了店內,收拾好東西之後便關燈鎖門走去附近的停車場。
夜晚的小巷沒有路燈的話實在是有點難看路,他習慣靠著建築物走,不然就是開著手機的手電筒照明。說實話這條路他也走過好幾回了,該在哪兒轉彎都一清二楚。
但一旁的不起眼巷子——那本應該是民宅入口吧,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考慮到自己的身分和對方可能的身分,直覺告訴臧十得快步離開,不要靠近。
手電筒的光漏到鋪了柏油的馬路上,照出破碎的外衣和銀亮的冷光。
他不會看錯眼。那是星星與月亮的掛飾,他認識的其中一人身上正好就有那種東西,是那位自稱四十六歲的漂亮青年。與韓姐相處下來早已被消磨殆盡的正義感和天使不該出現的多管閒事似乎又在瞬間回到身上,想著既然是知道的人,是否該幫忙叫個救護車?
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這種場面的男人顯得有些迷惘,完全忘了這種時間點出現在暗巷內的傷患可能是同行的問題,關掉手電筒湊上前去探了青年的鼻下。
還有呼吸,不過很弱。
被建築物遮擋的月光幫不了什麼忙,他無法辨認面前人兒的傷勢,只確定那雙深邃美麗的黑眸不知何時已悄然闔上,他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有看見自己。
「小孩兒,醒醒。」
他單手操作著手機準備打電話,另一手覆上因黑夜而看不清的青年臉龐。肌膚上的冰涼觸感讓他嚇了一跳,似乎還摸到一絲不祥的黏稠,這表示這個年輕人的情況實在不樂觀。
手指按下兩個一、一個九,準備撥通電話時,或許是青年本能反應從小嘴中吐出的字句,讓他顫了一下身子,停下打電話的手。
「韓……韓妁媖……。」
韓……韓姐?
天使?他是天使嗎?
臧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根據自己的經驗和常識,這個人不可能是雛鳥,也不可能是目標。目標們不會認識韓姐這個人,而在臨死之前會呼喊的人的名字,肯定不是貴人就是仇人。
不過首先,這個人可能是天使的話,那便不能送醫院了,傷得這麼重也不好送回大宅,要是到時候直接被殺掉就不好了。
臧十暗暗做了一個決定,他維持著蹲下的姿勢伸出手到青年的身體下方,忍著血液黏膩的觸感將脆弱到感覺隨時會散架的傷重之人抱起,就怕他一個不小心會在自己手中斷了氣。
他讓青年平躺在轎車鋪上塑膠布的後座,開了昏暗的燈打亮車內,才好好看清楚了這人的模樣。
那張他幾天前才見過的白皙透亮臉龐現在染上鮮血,兩頰也有不少傷口,本該柔順光亮的髮絲也沾著暗紅,風乾之後貼在皮膚上。
燦金眸子掃視青年的身體之後黯淡不少,身上多處刀槍傷,有的血洞仍然汩汩滲出黏稠。明明應該要很痛,青年卻沒有任何反應。
雖然都沒有傷到深層胸腔或腦部,沒有生命危險,但這也傷得過重了。
臧十首先洗淨雙手,對幾個較嚴重的槍傷加壓止血,再用布將就包紮。接著倒了點礦泉水濡濕手帕,為青年擦拭膚色與血紅糊成一團的臉部。他兩指抵著厚布,以輕點的方式擦去傷口上的血漬,一番努力之後終於恢復他看起來依然稚嫩的面貌,只不過臉色仍然有些蒼白。
他固定好青年的身體,接著回到駕駛座,打算先開車回家之後再來幫這個人清理、上藥和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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