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換了一把刀，倏地與少女拉近距離令對方無法使用手槍。他想在自己的懷疑被自己認定前脫身，儘量不去想臧十的事。
韓妁媖不善戰鬥，但也不代表手槍是虛拿著，機器人身上可是有近距離射擊孔的。不過現在的她正在把寧引導到「韓妁媖現在是真身」的事實上，若是機器先開槍了就表示她自己戳破了謊言，所以眼下絕不會這麼做。
然而，再不快點兒找到面前少女是機器的證據，他都快要相信了。
彎下身鑽入少女身前破綻，提刀刺向右胯骨。只見銳利的銀色逐漸沒入軟軟的皮膚，磕進發出脆響的骨。看著從側骨盆處冒出的血，右腿站不穩的少女不但沒有折騰，還笑得開心。
青年猛地退後，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他不相信，不相信泡了二十五年福馬林的身體如今還能用，不相信面前的韓妁媖和他一樣是血肉之軀。
不會痛還能解釋，韓妁媖幾乎什麼都做得到，尤其擅長改造人體。拔除部分的痛覺神經或許還是有可能的，但他卻不知該怎麼解釋那些血。從機器的身體裡流出來？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樣子。
青年想到什麼似的嗤笑一聲，像是在嘲笑剛才有一瞬被韓妁媖騙過去的自己。
青年舉起刀，將沾上血液的刀尖湊近鼻下，小小力抽動嗅聞。
沒有味道。不是他對血味麻痹的老毛病，而是真的沒有味道。沒有熱燙流出體外的黏稠，也沒有腥臭濃重的鐵鏽味。只有超級假的自製假血漿可以出包得這麼嚴重，畢竟科技發達的現代，假血漿都已經做得到能夠被驗出血型了，韓妁媖根本就只是在賭他們不會把血拿起來聞。
她根本不懂用武器把人類柔軟的身體開出一個濕潤破碎的血洞是什麼感覺，這才是韓妁媖。她利用他人的手沾上太多醜惡之物了，所以她根本不懂得生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身為天使或者祭司，她的劊子手，當然是了解了。人類的命是多麼脆弱，埋藏在平滑漂亮皮膚底下的肉看起來是怎麼樣鮮紅濕潤；支撐全身的節節白骨是怎樣堅硬、怎樣的利刃才能切斷那種東西；又或者從破碎的紅肉裡頭流出的潺潺鮮血是什麼味道。
他們可是最清楚了啊。
青年斜著眼望著失去晶片卻仍在裝，利用左腿穩穩站著的少女，嘴角只能無奈勾著。
他重新拿起槍，對準韓妁媖的左邊胯骨毫不猶豫地扣下板機。
「如果這是妳的真身，那麼妳打從一開始就只是個披著人皮的破銅爛鐵。妳根本就沒有想要認真成為人或者瞭解人，韓妁媖。」預防萬一，他也對人類的心臟處開了一槍讓對方滿意。「人類不是妳想的那麼簡單就能模仿得來，再怎麼精密的機器都沒有用。」
青年退後一步，他必須走了。和他們的目標打架並不是他的工作，等等用徽章喚其他人過來就行了。伸手按掉攝影機，雖然剛才這些影像沒有韓妁媖的攻擊畫面，卻有他揭露對方的過程。
向後踏的小腿好像撞到了什麼，他維持著對準少女的槍管向後張望，一個穿著全身黑的女孩正執著手槍扣下板機。而擊發的子彈打中了韓妁媖的左眼。
寧忽然之間有點混亂，不過幸好栩巍的槍法了得，能夠為他們爭取時間。不然韓妁媖被拆穿了就也失去繼續不攻擊的理由，必定會想要殺了他們。
青年轉身一個使力抱起女孩就往屋頂下跳，發射拋繩槍勾在牆壁，利用繩子把自己盪破窗戶進到室內。
利用背部撞破玻璃，雙手緊緊抱著女孩的青年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才緩下身子，與栩巍那雙圓滾滾的紫羅蘭眼睛對看。
「小巍沒事吧？」
青年語氣焦急，臉上落下一滴鮮紅色，啪嗒一聲打在女孩的臉頰上。他怔了一下，卻無暇顧及自己的傷，只是迅速扶著女孩起立，一邊說著這裡現在很危險，一邊帶著她快速離開房間，手上也拿著槍戒備。
「我沒事，但是寧哥受傷了。你的臉。」
走廊空蕩蕩的，所以女孩看了他一眼才開始用正常音量說話。本來身高就高的十歲女孩抬手替他擦去刮傷帶來的血漬，小臉擔心的樣子很可愛，他也伸手揉揉女孩的髮。
「謝謝妳。小巍剛才開的那槍好帥喔，楠叔叔教妳的嗎？」
「嗯！楠叔叔說要專心看著目標，可以的話就朝眼睛這樣，碰！」
「沒錯呢。」
寧欣慰地笑了，心中卻也有滿滿不捨。
十歲的孩子必須和他們在這裡一起參與大人們的骯髒和醜惡，明明她就是個這麼好的女孩。
不過這一切都是栩巍自己決定的，她身邊所有大人都想要保護她，沒有強迫她開槍。但到了關鍵時刻卻能讓她帥氣扣下板機的，或許就是這群她愛的大人。
青年沒有問起栩巍擅自脫離計畫來到他身邊的原因，但要是不快點送她回去夏楠身邊的話，恐怕會讓他等得焦急吧，尤其現在又在計畫中。
「寧哥為什麼要安排我們攻擊那間房間啊？我明明看過，韓姐的聲音是靠著四周牆壁裡埋的發聲器發出來的，她剛才也和你在屋頂上不是嗎？」
「唔，是、是呀。」他沒有想過韓妁媖會讓這個只進來兩天的孩子看到完整的房間，以及栩巍驚人的觀察力。「我是……好吧，我是為了要讓大家也看看小巍知道了的這些事，這樣他們才能更了解目標。哥哥和叔叔們都還不知道喔，小巍很厲害對吧。」
女孩看著他的眼神閃閃發光，青年按下胸口的徽章告知大夥兒栩巍在自己這裡，接下來不照計畫，栩巍會跟著他行動。
這其實有一部分是為了能更好地保護孩子，也有一部分是想讓栩巍的第一、也是最後一項雛鳥任務和她的爸爸一起執行。
報告完畢之後，他邊向女孩說明邊往大宅的另一個方向走，抄岳染告訴過他的小徑快速離開宅邸，接著前往高中和臧十會合。
「小巍，我們去找臧十好嗎？讓他也看看妳這麼厲害的槍法。」雖然嘴上這樣說，他還是希望女孩別再開槍了。這是為了她可能得以過上正常人生的未來著想，因為普通的小女孩才不會拿著槍射別人眼睛。
ns 15.158.61.20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