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亞,我們認識的嗎?」
奈特尾隨著露西亞,提出了他一直有點在意的問題。妮克絲曾向奈特提及「姊姊早就告訴我你的名字了」,但是無論怎樣回想,他還是對眼前的青色元素使者毫無印象。
「你不是住在這裡附近吧,我今天前從沒看過你耶。為什麼你會這樣問?」露西亞頭也不回地回答。
「沒、沒什麼!」奈特連忙搖頭,表示沒什麼要緊。
—哎呀,還以為我失憶前可能是認識她的?
對奈特而言,他自出生到十四歲為止的人生可謂一片空白。這兩年來,他從沒遇過對自己有印象的人,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原本在深山裡隱居的。每天光是為了賺錢吃飽三餐而忙翻了,使他從沒有空閒去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但說不好奇就是在說謊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走到一對巨大的雙扇門前。門上鑲嵌了不少七彩的寶石,兩旁亦有擔當守衛的巨漢站崗。不管怎樣看,也知道這對門後的房間絕非簡單。
守衛看見露西亞,雖然睨視了奈特一眼,但還是沒有過問,直接讓他們通過。露西亞把手放在門上,輕輕一推,雙扇門便隨著沈重的聲響打開。
「我們到了,這裡就是密斯蒂利亞的大聖堂。請跟我來,奈特。」
「喔喔,是的!」
他們筆直地往前走,經過一排又一排的禮拜長椅,往聖堂盡頭的白金祭壇前進。奈特東張西望地觀測四周,對於第一次參訪大聖堂的他來說,一切都顯得新奇有趣。尤其是那些彩繪玻璃窗,它們描繪有各式各樣的神話場景,歌頌著七色女神與虹之女神的事跡,令奈特看得目不暇給。
這時候,他才察覺祭壇後的女神像—
「啊!」奈特伸出食指大叫:「女神大人是七胞胎嗎?為什麼她們會長得一模一樣?」在這裡,說的話都帶有些許回音,讓他好不習慣。
祭壇後的八個雕塑也模擬著同一名長髮飄逸的年輕女性,唯一不同的,就是頭髮和裙子的顏色。
走在前頭的露西亞轉過頭來,並把手指豎起到嘴旁,大概是要他安靜點的意思吧。「不是啦,和虹之都的大聖堂⋯⋯也就是真正的『七色聖堂』不同,這些雕塑只是概念式的畫像而已。」她露出了苦笑。「由於不想沾污女神在大家心裡的形象,大部分的大聖堂也是設置八個相同外表的雕塑,並只用顏色來區分各個雕塑所代表的女神。」
「喔喔,原來是這樣嗎⋯⋯」
據說,除了教主等最高級神職人員外,從沒有人親眼看見過女神大人,所以坊間有關女神的畫作和雕塑多半只是人們想像出來的意象圖而已。再者,別說是外貌,各位女神的真正名字對大部分人來說也是一個謎—所以,對於和<元素誓約>無緣的人們,女神的存在就好比戴有神祕面紗一般。
—不知道我會和哪名女神大人訂立<元素誓約>呢?嗚嗚,希望不會誓約失敗吧⋯⋯
想到這裡,奈特不禁感到有點緊張起來。雖然不太了解細節,但他也聽聞過成為元素使者的必要過程。即使能得到無色魂石,元素使者見習生還好像有機會在正式的誓約儀式中失敗,無法和女神締結<元素誓約>。
如果誓約失敗就麻煩了,奈特心想。因為到時候,他的魂石就會—
「奈特,可以給我看看你的魂石嗎?」
被露西亞溫柔地這麼一問,奈特懵懂點頭回應,並從口袋把無色水晶拿出。青髮少女如確認什麼般伸手撫摸水晶,小聲說了句「果然是這樣」後才抬頭問道:
「你也應該知道,元素使者見習生十歲時便會參與誓約儀式,而那些孩子不是成為正式的元素使者,就是魂石破裂吧?像你這個年齡還持有無色水晶,原本應該是沒可能的事才對⋯⋯當然,如果你因違背<元素誓約>而失去元素使者的力量,那就另當別論。」
「呃⋯⋯其實我自己不太清楚。」奈特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
露西亞應該還不知道他失憶的情況才對,但她並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地帶領奈特走到祭壇上去。
按照七色聖堂的規例,所有聖堂也得每年在特定的日子舉行<元素誓約>祭典,讓所有年滿七歲的小孩子也到大聖堂進行由祭師主持的篩選儀式。和元素之力有一定共鳴的人,便會得到能成為元素使者見習生的資格,更會獲得無色水晶作專屬的魂石。
同樣在祭典舉行期間,修行了三年、年滿十歲的元素使者見習生便會參與正式的誓約儀式,在大聖堂向女神立誓。那是一個全城參與的盛大活動,獲得女神大人青睞的見習生便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成為正式的元素使者,魂石亦會和所屬女神的顏色有相應的變化。相反,如果誓約失敗,見習生這輩子就再也無法施展魔法,魂石會永遠破裂,三年來的努力也會瞬間化為泡影。
說實話,奈特這兩年來也沒有主動要求參與誓約儀式,是因為有點怕自己會誓約失敗,結果連控制無屬性元素之力的權限也喪失掉。要四處跑,習得魔法是必要的防身能力,失去魂石的話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會特定想和哪名女神締結契約嗎?」露西亞的話把奈特的思緒拉回現實。「我能幫你修改誓約詞來限定對象,但這會降低成功率就是了。」
「啊啊,不用了!」聽見「會降低成功率」這句後,奈特立刻搖頭推卻露西亞的好意。「舉行最傳統的誓約儀式就行了。」
「好的。」露西亞點了點頭,表情驟然嚴肅起來。「那麼,請舉起你的魂石,面對祭壇後的女神雕塑,然後跟著我唸誓約詞。」
奈特咽了口垂液,照著露西亞的說話去做。即使只是八個概念式雕塑,要如此直視七色女神和虹之女神的化身還是令他好不自在。尤其是立在祭壇正前方的虹之女神雕塑,比起站在天界率領者的化身面前,他實在較想敬而遠之。
大聖堂除了他們以外並沒有其他人。靜止的世界—在令人耳朵發疼的寂靜中,露西亞終於開口打破了沈默。她的話聲很小,但仍足以令少年聽見。待她唸完開首句後,奈特便以響亮的嗓音重複說道:
『吾名為奈特,在此祈求汝等的祝福⋯⋯』
一旦大聲起來,經過大聖堂幾番反彈的聲音顯得格外莊重,但總覺得這回音有點失真。奈特完全沒預料到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會這樣子,幸好他總算是快速從驚訝恢復過來,沒有因此而停止唸誓約詞。
誓約詞比他想像中還要長,但奈特唯有一句句地跟著露西亞唸。他嘗試專注在自己唸著的誓約內容上,若要大致歸納的話,似乎是先以所有女神為對象的立約,確立身為元素使者的使命,就像是「不會把力量用在私利上」、「不會用魔法來傷害別人」等等。
『⋯⋯吾為驅除一切萬惡之人,願汝施恩賜予力量⋯⋯』
接著,便是以一名女神為對象的立約,請求對方能悅納自己的祈禱。要遵守的誓約規條滿多的,但聽說如果元素使者違約的話,<元素誓約>便會瞬間失效,那人亦會喪失擔任元素使者的資格。輕罰就是要到大聖堂懺悔及再次立約;重罰則是魂石破碎,終生無法再成為元素使者。
—為什麼誓約詞會那麼長,我現在超肚餓的啦!
雖然才剛吃完妮克絲的三文治,但午飯時間的到來令奈特的生理時鐘發出食慾大開的訊號。
『⋯⋯吾身為汝而戰,吾之劍亦為汝之劍,並以此命脈作血之契約⋯⋯』
正當奈特快耗盡專注力的時候,一陣意外的刺痛使他回過神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食指不知甚麼時候多了個小傷口。指尖傳來彷如被冰刃輕輕擦過的冷凍,難道這是露西亞趁他分神時弄的嗎?
『⋯⋯願在汝等聖名之下立誓,即使天崩地裂,吾亦絕不違反與汝之誓約。如有虛假⋯⋯』
噗通。一滴朱紅沿著奈特的指尖落下,並在地上濺散。
『⋯⋯吾願意接受劫火焚身之刑,直至影子化為灰燼。』
—<元素誓約>的末句意外地可怕呢。
奈特冒出這無關痛癢的想法時,他手上的魂石開始發熱。熱力瞬間攀升到掌心仿佛在燃燒的地步,但他拼命忍著發出悲鳴把魂石扔到老遠的衝動,等待著女神對自己命運的裁決。
無色水晶發出了炫目的光芒,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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