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瓖晴的故事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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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是怎麼把自己埋進鹽堆的呢?還幾乎堆滿了一樓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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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樓天板嗎?這就意味了有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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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小木屋時,曾在屋裡繞了一圈時,那時確實有看道樓梯上到二樓……。
於是我在廚房摸了一隻打火機,再藉口上廁所溜到樓梯旁,偷瞄了一眼在走廊上打盹的鮮肉,同時順便確認一下夾層所在的位置,很好,記得盤起頭髮,我告訴自己,然後躡手躡腳地摸上樓梯。
果不其然,兩間毗鄰的房間,就在一樓兩間客房的正上方。我分別轉開房門,最後選了夾層位在衣櫃後頭的那間——如果要把人跟鹽丟進夾層,有個壁櫃當緩充應該會比較方便吧。
於是,我隔著手帕打開壁櫥,裡面沒有東西,但是……,我敲了敲後側的廚板,手感很厚實,不像一般獨立廚櫃所用的薄板,所以這座壁廚是直接從屋子的一面隔出來的?但敲擊聲聽起來卻的空空的,又不像是一面隔間牆該有的厚度,所以,這其實是道假牆?
我點燃打火機仔細看了一下,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衣櫥了啊,沒有什麼暗藏的地方……。難不成是推算錯了?可是牆面的聲音真的不太對勁呀。到底是哪裡錯過了呢?於是我傾身附耳到衣櫥的內壁上,叩叩,再聽仔細……哇啊!牆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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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定了!倚在牆上的我失去重心,整個人隨著傾塌的牆面一起往前跌!完了完了!二樓也是夾層,這不意味著下面連通著一樓,然後這就要跌下去了……咚!我的左肩撞到牆面?嘎咔!傾塌的內壁也是?壓在對面的牆上?
不!死裡逃生的我終於把處境看了個明白。
首先,那不是傾塌的內壁,而是不經意被我推開的暗門。其次,暗門不寬,但也沒窄過夾層,於是開啟的暗門便卡在對面的牆上——跟我現在一樣,腳在這邊、肩在那頭,整個人前傾跨過夾層,這才沒有跌下一樓。第三,也是最後,呃……,就算跌下去了也不會怎樣,下面堆滿了鹽呀,不是一路堆到一樓天花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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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在驚嚇與慚愧之餘,我開始觀察這個新發現的空間。左邊與前方看起來都是原始的牆面,下方是鹽堆的頂部,上方呢……?哇……高度比預料的還高,是傾斜屋頂的關係?房間內,屋頂的下方還隔了層天花板,封閉住一塊三角形的閣樓構造;但夾層裡則沒有天花板,所以視覺上又再高出一截?連帶的讓卡住的暗門上方也多了段空檔?嗯,而且藉由微弱的火光,看似後另一側還有更多的空間?
我邊試著拉回暗門邊思索著,這很明顯,樓下的夾層有一整座房間那麼寬,但二樓所見的部份只有肩寬見方而已,於是少了的部份一定是被擋在暗門後頭,只是……後頭會有什麼……呢?
吚呀……,扳著門板的手指稍稍施力……喀嘎…………,動了!我輕輕地將暗門往回拉,同時調整姿勢讓頭伸過漸寬的間隙,並做好心理準備,面對後頭一切的…………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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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無物,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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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門後頭確實遮住了一大塊狹長的空間,但裡頭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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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門後頭,就是空蕩蕩的夾層。低頭是一樓鹽堆的頂部,抬頭則是高於二樓天花板的屋頂,左右不過比一隻手臂略深,前後則大約與房間等寬。空間說大不大,但也不小,只是觸目所及,都是空的,什麼都沒有……。
當然,我說的什麼都沒有,指的是理應出現在這種夾層結構裡的東西,例如廢棄的電線、鐵釘或是木板之類的,要不然就是兇手或被害人可能會遺落的物件,例如衣物、刀具,或裝鹽的紙袋,你知道的,夾層說大不小,要用鹽填滿一層樓高,就算是工業用的粗鹽也得上百袋吧?因此不要說運進來,光是清掉空袋也就夠麻煩的了,那為何不乾脆把東西丟進夾層藏起來?屍體都能藏了,不是嗎?
那為何夾層裡什麼都沒有,有的就只是鹽,堆滿整個一樓的高度,直到離腳下的二樓地板不到十公分。整個剩餘的空間空無一物,只有點點的星茫,來自細小晶體折射著我手上的火光?
所以,人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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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既然夾層裡除了鹽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那人是要怎麼死,才能死成那個死法?
死後被埋或生前被下藥?但這樣一來,他不是該或躺或趴或蜷縮地被壓在鹽堆下?
被綁住讓他只能乖乖站著?但這樣一來,死人身上不是該有繩子綑好綑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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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實就是沒有,所以,兇手為何什麼都沒做就往人身上倒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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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只能透過二樓的暗門進入夾層,所以要往下倒鹽,一次也只能一袋!這樣一來,被害人只要把埋住的腳抽出來,就能慢慢地跟著鹽的堆積而步步高升、逃出升天了,不是嗎?但是,為何逃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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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實是,那人就是被活埋,就是站著,身上就是沒有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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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棄了,凌晨四點的疲倦擊潰了我的大腦。我把二樓回復原貌——其實也就是關好暗門與壁廚,然後趁著老佛爺與張文玉還在廚房聊天,偷偷溜進新安排的臥室,倒在床上,盼望著在睡意襲來前,能稍微在那一堆問號中理出一點……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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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有海的鹹腥味?還有,腳步聲?那雜沓的腳步聲將我自睡夢中驚醒,同時,數道衝進房中的身影則讓我猛地從床上坐起。是幾個彪形大漢……,刑警?幾點了?我睡了多久?
突然,「就是她!」是張文玉,她慷慨激昂地說:「手機裡最後一通來電,就是她打的!」
「我?」我望向張文玉,剛好對上她瞪大到宛如銅鈴的雙眼。
「妳?為什麼?」她突兀地問,這讓我有些吃驚,因為她將情緒藏得很好,好到我沒想到她竟能有這般的城府。但還差了那麼一點,她鼓張的鼻翼與倒抽的冷氣,再再都洩露了她心中的情緒……那是……恐懼?天崩地裂那種的全然恐懼?呃……,為什麼?
只是,這就只是一瞬間,她終究還是掩飾得夠好,靠的是她正義凜然到做作的指控:「沒什麼,我不是在說妳,林瓖晴,我說的是她!」張文玉將巫婆般扭曲的食指指向我身邊,「阡涵手機裡的來電是她的,日期是她們上山來探路的那天,最後見到阡涵的人就是妳,」她戲劇化地頓了頓,「那個人就是妳,老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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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張文玉她在說什麼?」我忍不住打斷瓖晴問: 「老佛爺是最後見到阡涵的人,那是什麼意思?」
瓖晴沒好氣地說:「意思是前一晚我累壞了,而老佛爺則被張文玉灌醉,於是我們倆同時睡到日上三杆,連刑警來了都不知道。當然,我想張文玉可能說了什麼,他們才沒有來吵醒我們。
「總之,張文玉趁機在旁邊盯著刑警的一舉一動,看他們奇蹟般地打開蘋果手機,將死人的手指攤平,按在Touch ID上,順利地解了鎖。你知道吧,這代表了手機的主人是乾屍沒錯。於是手機裡的通話記錄就成了關鍵,最後通話的時間與號碼之類的。
「張文玉聽到了,她跳出來,向刑警告發那個號碼是老佛爺的,日期則是老佛爺與阡涵一起上山探路的那天,然後就帶著大隊人馬來找老佛爺了……。」
我皺眉道:「所以人是老佛爺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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瓖晴瞥了我一眼。
我愣了愣,然後,「喔……,對,前幾天還見過她,所以不可能是她做的。」
但瓖晴還是看著我,不發一語。
所以是還有什麼關節沒想通嗎,我想。嗯……,如果人死的那一天,正好是老佛爺和阡涵一起上山來探路的日子,那麼當她們進木屋時,根本就不知道那裡已經藏了一個死人?
可是,死人跟老佛爺通了電話,這表示他們認識?那會是誰?和阡涵也有關係嗎?因為木屋是阡涵的家?……家……?……家?阡涵的家?不對啊!如果木屋是阡涵的家,那她為什麼要和老佛爺去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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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難不成是……?只有老佛爺有駕照,所以老佛爺那天是送阡涵回家的?如果是這樣,老佛爺送阡涵回家,阡涵家裡有個死人,死人還老跟佛爺通過話。雖然這層關係還有別的可能,但是奧坎剃刀說:把那些假設一大堆的猜想給砍了!於是,假設最少的猜想就是……,「牆壁裡的死人,是……阡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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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她,」瓖晴終於說,「死人的手指能解鎖手機,手機撥給刑警時顯示的號碼是阡涵的,所以,死人是阡涵。」
「天吶……。」雖然我不一定認識她……,但她是老佛爺的朋友,想到這層關係,就不得不令人……。等等,那天是老佛爺和阡涵一起上山,後來阡涵就死了,然後人卻不是老佛爺殺的,那……,「會是誰?」我問,「到底是誰殺的阡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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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嗎?」瓖晴的眼神飄得好遠:「沒有人……。」
「啊?沒有人?」
「嗯,沒有人……,」她幽幽地說:「沒有人殺她,因為,她是……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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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誰?」我以為我聽錯了。
「阡涵啊,牆裡的死人,不然還有誰?」但瓖晴補上最後一槍。
這怎麼可能,瓖晴不也說過了,每個鬼故事裡的每座牆中的每個死人,哪一個不是他殺的?
當然,我不否認阡涵的死法有些蹊蹺,就像瓖晴講的,阡涵是站著被活埋,身上也沒有綑綁的跡象,再者二樓假牆的開口不夠大,只能容許一個人往下倒鹽;考量到這些,就會知道倒鹽的速度不可能快到哪裡,於是阡涵也不可能會被活埋——她只要把腳從慢慢升高的鹽堆中拔出來就好了。可是……,「我知道阡涵的死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是,說她自己用鹽把自己埋死,那才更不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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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所告訴你的,的確是不合理。」
「可是妳說阡涵是自殺的?」我已經糊塗了,「還是說,死的人不是阡涵?」
瓖晴皺眉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死的人是阡涵,只是到目前為止,我告訴你的部份不能合理地解釋她是怎麼自殺的?」
「意思是……?」我投降了。
「意思是,有些警方後來才查出來的事,我還沒跟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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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所以妳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瓖晴聳聳肩,「要不然呢?我只有一隻打火機,也不敢逗留太久,要是留下什麼毛髮、指紋之類的,萬一被撿到了怎麼辦?」
「也是啦,所以,阡涵到底是怎麼用鹽把自己悶死的?」說真的,要再這樣賣關子下去,我就真的要憋壞了。
所幸瓖晴終於開始說明:「首先,鹽堆在二樓。」
喔……呃……,這不是跟沒講一樣嗎?還有,「鹽在一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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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瓖晴解釋:「夾層不是有兩層樓高?我不知道的是,阡涵在兩層樓的中間裝了一個下開活門,原理就像陷阱門;所以只要把陷阱門的下方用木棍頂住,就能在二樓堆鹽了。」
「喔~~。」原來如此……但是,不對啊,「陷阱門把一、二樓隔開了,那阡涵要怎麼下到一樓頂陷阱門?妳不是說,一樓沒有地方進入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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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下開門沒有完全隔開一、二層樓,還記得二樓衣櫃後方隱藏的暗門嗎?寬度與你房間的門相仿?從暗門進去,陷阱門在這裡預留了幾乎同寬的洞,因此阡涵就能下到一樓頂住陷阱門,然後再由預留的洞口攀上來——夾層不寬,手腳左右蹭著牆,就能把自己拱上來了。」
「然後就能在陷阱門上堆鹽了?」
「差不多。」
但是,「可是,鹽……不會從洞口掉下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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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我跌進夾層時,將衣櫃後的暗門卡到對面的牆上?同時還隔住了夾層的另一側?」
「是有,」而且印像深刻,「但那又怎樣?」很好,依舊不懂。
「把暗門全部推開,就會頂到對面的牆,剛好把洞口與鹽堆隔開。於是,」瓖晴從頭解釋,「阡涵先將暗門推開,在對面的牆稍稍卡好,然後從洞口攀下一樓,推上陷阱門,用木棍頂住;同時,陷阱門上方鑿了道缺口,位置剛好能嵌住並固定暗門,這樣一來,暗門、陷阱門與三面牆,便在夾層的右邊隔出了好大一塊空槽。
「接著,阡涵固定好陷阱門,再從洞口爬上來,搬張高腳椅跨在洞口上,站上去,便能越過被固定的暗門上緣,往另一側的大空間倒鹽,然後把自己給悶死,用鹽。」
「但阡涵死在一樓,」我反駁:「不是二樓!」
「沒錯,她是死在一樓,但鹽是堆在二樓。」瓖晴又開始賣關子。
「呃……?」
「想想看,」她耐著性子提示:「兩道機關是怎麼扣住的?陷阱門用木棍從下方頂住,暗門則固定在陷阱門的溝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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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我足足揣摩了五分多鐘,然後,該死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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