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手錶,才早上九點多,離昨晚瓖晴搬過來,也沒超過十二個小時。但說真的,聽了她那身歷其境的經歷,著實另人深感度日如年啊……,特別是……,「妳自殺過?」我不得不如此問:「否則妳不可能知道瀕死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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瓖晴皺著眉,動作僵硬地鬆開緊握的拳頭,「聽別人說的,」她的聲音好乾,「某個寄養家庭,是個老法醫,他解剖過上千具屍體了,只要把死屍放在面前,就能說出那人在死透前經歷了什麼。剛好阡涵的案子就是他經手的。」
我看著瓖晴,但她眼中蘊著的殺氣阻止我再追問下去。「喔……。」好吧,妳說的算,但是……,「還有另一件事,」我問,「妳說的這些,沒有一句提到為何會與張文玉結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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瓖晴深吸了幾口氣,試著讓自己平復下來,「我講過了,」她攤開掌心,看著上頭發紅的指甲印,「只是你沒聽出來。」
我靠過去揉了揉那女孩的頭。「說真的,我是沒聽出來。」
瓖晴勉強地擠出微笑,順便將弄亂頭髮的手拍開,「在牆裡發現阡涵屍體的隔天早晨,還記得嗎?」她提示,「張文玉帶著刑警來舉發老佛爺?」
記得,但是,我回憶著,那時……,「啊不就是從妳身邊走過,然後這樣就結仇?讓她寧可和教授做愛,好把妳給毀了?」
「不,還有別的,」瓖晴搖搖頭。「鹽,是因為鹽,大海的鹹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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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味?」
「沒錯,」瓖晴說,「我在睡夢中一直聞到的鹹味,張文玉也聞到了,就在走過我的床邊時。」
「但那代表了什麼?」我還是不懂。
「我們前一晚發現屍體後,曾經輪流到浴室裡簡單地盥洗,之後也沒再回到死人房間裡,所以,」瓖晴問:「我的身上,是怎麼沾染到鹹腥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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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的確,答案再明顯不過的了,「妳找到二樓的貓膩時。」
「蹊蹺,」她瞥了我一眼,「你很愛用內地的詞彙欸。」
我聳聳肩。「總之,妳是在那時候再次染上鹹味的。可是……,」我琢磨著:「張文玉一聞到這個味道,便立刻查覺妳找到了二樓的貓……機關,但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或是說……,」或是說……或是說……?或是說??天吶!我明白了!「張文玉不該聞到味道就緊張!除非……」
瓖晴接口:「除非她知道其中的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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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吶……,我現在才相信,張文玉買兇開車撞我,就是真心地真幹,而不是單純地警告……。」汗自我的額頭滴下,「該死的,她必須知道阡涵自殺的手法,才會知道二樓的機關;不,而且不只這樣,事實上,她還必須聞過那個味道,才會在妳身上聞到時大感震驚。所以……,」我擦去將要滾進眼睛的汗珠,「阡涵自殺時,張文玉也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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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壞的可能,畢竟,她也許只是出過點子、或探勘現場、或甚至是協助倒鹽而已,但是,」瓖晴話鋒一轉,「但是,你不也覺得,這種自殺的手法,太過複雜又不可靠?所以若阡涵死意甚堅,而張文玉又知情,於是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為了確保自殺的進行,阡涵的死前與死後,張文玉應該一直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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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吶……,」我喃喃道,「即便是這樣,也不過是加工自殺而已,她竟然可以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對妳殺人放火的,嘖。」講著講著,連我自己的怒氣都冒上來了。
「我也就算了,但竟然針對你……。」瓖晴才放鬆的拳頭又重新攥緊。
「所以……妳想殺了……張文玉?」我問,因為不希望瓖晴幹出傻事。
許久,「算了啦,」她的肩頭垮下來,「弄死她,又得不到什麼好處……,倒是你,」瓖晴沒好氣地撇撇嘴,「小心別先被她弄死了……。」
「放心啦。」我輕輕地扳開她的拳頭。
「最好是,」她大力地把手甩開,而嗓子裡全是殺意,「否則我會真的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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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呀,畢竟我從未見過瓖晴如此憤怒。尤其看著她強忍著呼息,壓抑著怒氣,壓抑到緊咬牙關、全身輕顫。
所以我保證會提高警覺,真的,隨時隨地!
當然,我知道說這些也於事無補,她真正需要的其實是陪伴,一同挨過憤怒的擊打,而非在一旁講些良藥解方,就像每個理組男生一樣……,呃……雖然那是我本來就想講的……。
不過,有件事阻止了我,因為那件事,聽起來有些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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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玉,就我所知,至少搞過我們三次了、利用教授的把柄當掉瓖晴、利用好名聲讓同學躲著我、利用不知道什麼手段的人開車撞我,這些髒事的背後,都是別人,而不是張文玉,因為她不願意弄髒手。但是……,張文玉卻親手為阡涵的死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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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不是她的作風。
所以,涉入阡涵的死,並非出自張文玉的意願?又或者其實是,但原因是為人所逼?當然,也有可能張文玉根本就是個有膽無謀的莽夫,她這些看似有意識的舉動,其實都只是恰好的巧合?
你知道嗎?我才不信巧合!瓖晴不也說過,要不是張文玉聞到瓖晴身上的鹽味才嚇到漏餡,否則她的城府又怎能能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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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張文玉是有城府的人,有城府到大家自然而然地將她視為只會短視近利的自私女人,自私到認為傷害他人來換取己身利益是天經地義的事。然而,要一直到眼中的鮮紅退去,你才會察覺張文玉痛苦地倒在地上,因為她被打了一拳,而打她的人,正是你自己。
尤有甚者,這時旁觀的眾人會圍上來,心疼地扶起她,並對你投以怨毒與譴責的目光;然後你會急著向大家辯解什麼,但遲鈍的大腦卻擠不出半句說辭,因為……,她媽的,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都是她害的?
懂了嗎?這就是張文玉的城府,沒人會相信那純真的女孩有著你講的嘴臉,因為沒有人能看到她那吃人的一面,而你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正在吃你!
張文玉就是如此地自信,所以,為何在聞到瓖晴身上的鹹味時,竟會亂了陣腳?即便那是多麼的短暫,卻也久到讓瓖晴補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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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亂了陣腳?可是,她不應該亂了陣腳啊!畢竟聞到鹹味,也只代表瓖晴找到了進入夾層的方法,但要進一步指稱張文玉涉入阡涵的死……?不可能啊,沒有理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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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張文玉不該一聞到瓖晴身上的鹹味,就嚇到小宇宙爆發,她沒有理由,更不是她的作風。但她還是被嚇到了,也被瓖晴察覺,所以……,這表示張文玉涉入阡涵的死,只是臨時起意,讓她沒時間多做計畫與安排?
不!不可能是臨時起的意,這種死法複雜到要長時間佈置,張文玉怎麼可能會沒時間設計?還是……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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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想什麼?」
「什麼?」我回過神,「呃……,妳氣消了?」
「好一陣子了,倒是你,」她追問,「在想什麼?想到眉毛都擠到一起了?」
「沒什麼啦,我也在氣張文玉。」
「喔……。」瓖晴半信半疑著。
於是我連忙轉移話題:「後來呢?我是說……,老佛爺?」
瓖晴嘆了口氣,「原本只是被請到警局協助釐清案情,結果幾天後,她youtube的頻道就關掉了。」
「為什麼?」我問。
「有人在ptt裡帶風向,訴苦朋友遭人欺壓而自殺,而帶頭霸凌的人卻活得好好的,還繼續在youtube上大賺你的的點閱率!」
「然後老佛爺就關了頻道?」
瓖晴撇撇嘴,「鄉民的正義嘍……。幸好老佛爺沒有透露真實的身份,酸酸們也肉搜不到她就是了啦……。」
「我想,」我謹慎地問:「背後的藏鏡人就是……張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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瓖晴憤憤地說:「八九不離十了……,我和老佛爺查過了,ptt上的po文與留言,用的都不是新帳號;而且,把那帳號到google搜尋之後,你猜怎麼樣?」
「是張文玉在用的。」再明顯不過了。
「主事者就是她,」瓖晴兩手一攤:「結案!」
「嘖……。」我故作譴責,這不難,畢竟我對那女人也很感冒。只是……,沒錯,本來我心裡還不是很踏實,但聽了瓖晴這麼講之後……。
仔細想想,借刀殺人,是張文玉會做的事;殺人到罪不證確不鑿,是她的擅長;尤其是刀刀見骨、見血封喉,更是她的招牌。
問題是她向警方供出老佛爺,這擺明是要和老佛爺對幹了,可是,她不是該去借刀殺人?其次,在ptt上對老佛爺趕盡殺絕,可是,她卻讓瓖晴用ID輕描淡寫地給查出來?不是該無法罪證確鑿嗎?最後,張文玉擺明了針對老佛爺,可是,為何只幹掉了youtuber,但神通如酸酸們卻連youtuber的真實身份都查不出來?張文玉不是知道youtuber就是老佛爺?爆料就爆料,她為何要按著這把利劍不出手?她不是該刀刀見骨、見血封喉的嗎?
這真的是張文玉嗎?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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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老佛爺也這樣認為?是張文玉做的?」我問。
「嗯!」瓖晴用力地頭。
「嗯……。」好吧,我沒那麼有信心了就是了,畢竟,那確實是張文玉會做的事,但手法實在太粗糙了,不像她深思熟慮後的策劃,反倒更像是……像隻……被逼急了跳牆的狗……。
所以,這也算是雙重驗證了吧,先是因為被瓖晴身上的鹽味嚇到,後是整蠱老佛爺的手法不到位、甚至是粗糙,再再都指向了水面深處,有什麼在操弄著張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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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我最擔心的是,即便精明如瓖晴,但為何她這回卻沒看穿,看穿表面下的迷霧,看穿迷霧下的魔鏡,看穿魔鏡下的藏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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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好嗎?」是瓖晴,她正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我隨手拍拍她的頭,「好的……。」
「欸!你弄亂我的頭髮了啦!」她撥開我的手,「到底在想什麼?那麼心不在焉的?」
糟糕……,要跟她講嗎?我迅速地評估了一下……,算了,等告訴她玻璃屋的事後再說吧。於是,「沒有啦,」我故作輕鬆道:「在想昨晚我說的『交易』。」
「兇宅?」她問。
「沒錯,」我環顧了一圈這間屋子,「我們要把它變成不是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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