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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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是他給我的，他說，別出門，把身體養好。要買什麼，他遞給我一張黑卡，買得到的，就刷，買不到的，他為我指出上頭的電話，就打。
這是他愛我的方式，我知道他愛我，他愛我，會為我打理好一切，會照顧我一輩子，我相信他會，只是，他不明白，我一個人，好小，而這屋子……，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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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一切，黑暗把我吃掉，我感覺我在縮水，而屋子，一直在膨脹。纖弱的五感被激化，細小震動被放大，舞動的光點昇華，再再滋養著肆虐的瘋狂幻想，肆虐著夜，襲捲著心，將我緊緊壓在床上，無法動彈，連一絲神經都不行。
你聽，電流的共振、空氣的波瀾、壁虎的脈搏、螞蟻呼吸時胸口的起伏，他來時，我躺在床上這樣問他，你都聽見了嗎？
他像個溫柔的爸爸，在黑暗的房間中耐心地側耳傾聽著，然後，沒有，他說，而且，孩子，螞蟻是透過氣體交換來呼吸的，牠們沒有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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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相信他，可是，如果那不是螞蟻在呼吸，就是蜘蛛。不是嗎……？那蟑螂？蜈蚣？還是馬陸？
他笑了，笑得好溫暖。他點了點我的鼻尖，額頭輕靠著我的額頭，眼神中傳遞著無比的關愛。妳聽，他說，聽到了嗎？比那更大上數千倍的脈動？激情的血液隨著狂暴的心跳在血管裡衝撞？就在不到一對唇間的距離之中？
我也笑了，沒錯，那才是我該聽到的聲音，遠遠超過野生蟲蟻的野性，飽和在血流中奔馳的情慾，充塞在海綿體裡蓄積的壓力。
我羞紅著耳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含起他的乳頭，用溫熱溼濡的舌尖輕點纏綿，激著他沉濁喘息，緊實的下腰挺進。我滿足地感受著前次的體液在小腹上撫摩牽絲，他粗硬的陰毛搔弄著我光滑的恥骨，堅挺的下體襲上，炙熱的而剛硬地挑逗地游移，在我唇中汲出驚呼。天吶？我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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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翻身躲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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詫異的他愣了愣，接著便將唇含上我的耳垂。我轉頭。
他靈動的用最酥麻的手勢揉舞著我的敏感帶。我扭腰閃開。
他以最狂放的激情玩弄著我的乳尖。我拍開他。
不，我沒辦法了，原本耳畔他口中的喘息、呢喃與口水聲，此刻只讓人噁心；早先讓人情慾高漲的體液腥味，現在只讓我不住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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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他如此體貼地問，即便剛才在慾望的絕頂被我狠狠踹開。又懷孕了？他揉著我的頭髮。
沒有，我說，沒事，我只是，我……，不知道……。
事實上，我確實是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知道……，知道，他的溫柔與耐心，好似源自我是他應該寵愛的女兒，而他則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我覺得這樣很好，又是女友又是女兒，這兩種不一樣的疼愛一次滿足，那不是每個女人終生的期望？只是，有那點疑慮的感覺，就在我能理解的邊緣——這樣的我好像不快樂。
是因為我是個女人卻沒被視為是個女人？所以我不該有著成熟女人自主的想法？不能大膽地說出我想要你明晚也留下來？
亦或是因為我被視為女兒卻不該是個女兒？所以我不能有著稚嫩女孩自私的任性？不該尖叫著我要你後天也要留下來？大後天也是，大大後天，大大大後天，每一個有大的後天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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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哪種讓我現在感到噁心，是因為我是個聽得見不該聽見的聲音的幼稚女孩？亦或是擁有把聽不見的聲音當作聽見的女人的幼稚？還是因為他是個不想和女人而是想和女兒做愛的爸爸？或是我是不想以女人的身份而是想與爸爸做愛的女兒？操他媽的我弄得我好亂，而且我因為要被我爸操而去操那個被我爸操的我媽，那我該叫我媽是誰！女兒？媽媽？姐妹淘？還是拎祖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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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這堆複雜的哲學，才會讓我感到噁心，沒錯，就是這樣。所以我把枕頭甩到地上。
他耐心地下床，拾起枕頭，拍了拍。他的那裡隨著手上的動作晃動，散發著男人的生氣。
他當然可以，他當然可以這樣用著無比的耐心，氣定神閒地面對我每一分的怒氣！為什麼不？他明天就可以回家啦！他大可以把我這個長不大的小孩關在這裡，這他媽的空洞的大房子裡，因為我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是嗎？而他走後，我就得像個大人一樣，獨自面對夜裡傳出的各種聲音，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嚇到躲在棉被裡吃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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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個夜晚，我會在床上睜圓著雙眼，聽著身旁熟睡的他，發出無數的微聲，皮膚的摩娑、呼吸的氣流、臟器的跳動、毛髮的生長，甚至是組織液在體內的分泌與蠕流。
身旁，沒錯，我很清楚，就是那些聲音，因為我自己體內也有著同樣一套的音響。兩套旋律清清楚楚地在漆黑的房中迴盪成壯闊的交響樂，我又怎能認錯呢？
然後我驚醒，自清醒的夢境中。我知道這很矛盾，但問題是，清醒，是因為屋裡的那套聲響依舊持續著，而夢境，則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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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他不在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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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命地盯住眼前的牆，以超越的極限克制著全身的顫抖，不可能啊，整座屋裡，就只有我一個人啊，那另一套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幻聽嗎？那該怎麼解釋，那道在我後心緩緩游移的冰冷視線？從佈著細髮的後頸，裸露的肩胛，掠過細紗睡衣下的背脊，探進薄絲內褲中的股間深處？
幻覺嗎？那怎麼解釋照明眼前牆面的微光？那一點點的光線激發了視網膜上無數的神經，讓我的眼中迸發出斑斑眩目的光點，用紛亂的雜訊代替著粉刷牆面的質感。
所以，確實有光，但問題是，光從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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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住自己被投射在牆上的影子邊界，兩邊明與暗的對比是如此的細微，小到光照幾乎融合進完全的黑影中，但分野卻又是如此地穩定，再再地向我證明自己存在的確實。所以……，那不會是手機？而是個固定的光源，可是房間裡沒有開燈，所以是從門縫鑽進來的？但我早就把裡裡外外的燈都關了，就在睡前，那……，又是誰開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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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嗎？我看到了牆上明暗交界的缺口，一道暗痕向上突破，豎立在下方我的黑影之上，朝上越出我的視線範圍之外。
我屏住呼吸，連眼球都不敢轉動一下，因為那道缺口正逐漸縮小、清晰、平移朝向我的臉……，而這也意味著，無人的家裡，黑暗的房中，有人，正站在我背後，彎下腰，靠近，靠近，靠近……，用那種能碰觸人的注目，佐著人體周邊的氣場，揉合成汗毛直豎的撫摸，無形地自身後襲上，無情地將我吞噬，讓我無力地在床上等死，等待那無涯的死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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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真笨！我突然喜出忘外地跳起來！是他啦！他來了嘛！偷偷地開門摸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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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踵而來的恐慌將我壓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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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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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也就算了，門縫下，真的透進了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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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前不是把燈都關了嗎？是誰？是誰開的？啊！一定是他！我再次責備自己的愚蠢，他回來開的燈嘛！他不在屋裡，那就一定在客廳！
我跳下床，三步併兩步地衝出房間，興奮地叫道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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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也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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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開著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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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回頭，尖叫，是他！顏無表情，臉色發青，面目猙獰，他開口說著什麼，卻讓掉落的牙齒、滑落的蛆蟲、滴落的膿血掩住了話音。
你說什麼？我驚恐地吼道。
孩……我……子……要……
什麼？你說什麼？我幾近尖叫，因為我看到了他口中的膿血來自何方。一段鋼筋自顱頂穿進，鑽過大腦，插進上頜，將舌頭整隻釘進下顎中。而那些黃黑的牙齒不只是牙齒，更多的還是碎骨，尖銳的頭骨碎片，隨著鋼筋的穿透，在口中肆虐地割刮，劃破大片的嘴頰，削開大片的舌尖，切開大片的牙齦。
我……要……子……要……。他試著咬字，但徒勞無功，因為口中沒爛掉的部份，也被碎骨插在一起。
不要！你不要！你不要過來！我嘶吼著，因為我怕到不敢退開。
我……要……孩……子……。
這回我聽懂了，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死命地尖叫、逃脫、掙扎，但不聽使喚的身軀被他抓住。
淌著黑血的利牙咬下，撕扯我的嘴唇；腐脹的雙手擒抱，擠出我體內最後一息空氣；潰爛的下體戳入，沿途遺下剝落的爛肉與黏滑的屍水。我尖叫抵抗，但他灰白的眼球，只露出禽獸洩慾時的滿足。
不要！我好痛！但他不理會我，只是一個勁的挺進，穿過，突破，兇猛的力道讓我酸軟到無法承受，失去支撐，拖著他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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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的劇痛將一切扯離，什麼死人活屍流膿流湯的全都不再，重新在眼中成像的，只是幾近的全黑。是臥室，鼻中的香味讓我得以定位。但為何後背一片冰涼？還有，後腦傳來的陣陣腫痛！
好吧，我在黑暗的地板上喘著氣，跌下床了，順便把自己從惡夢中摔醒。
那就好……。我揉著後腦坐起，但隨後僵在原地，因為，門縫下，透著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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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我睡前真的把客廳的燈關掉了，所以到底是誰？是我？他？還是賊？
我起身，轉動門把，將門推開。是廁所，燈亮著，門開著。我順著走廊，走進濡著水氣的光暈中，那頭，昏黃的光茫沾黏在地板上，吃力地拖延，爬著蠕向客廳，繼而遮掩在短廊盡頭的左方。
我吞嚥著口水，一步抵著一步地挪進短廊，盯著客廳的視野逐漸繞出轉角，揭示出另半個客廳的鬱暗，舔吮著映在地上的燈芒。而在光線終於沒入漆黑的彼端，是玄關，那裡，站著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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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我想，但……隨著時間的停滯，我越發地不能確定，因為，他，一直站著……，低著頭的黑影，一動也不動，只能看見髮絲垂著，垂著，垂著，遮掩著下頭貪婪的視線，打量著這個家，地上的光，以及……我，從短廊裡探出的頭……。
我的呼吸急促，大力喘息，過度換氣，但四周包圍的只剩真空，因為一切都被那人奪去……。
我吃力地往後退去，退去，雙眼盯住走廊的那頭，大半個客廳逐漸掩在短廊左側的轉角之後，只剩浴室的光茫，冷酷地打向門外，映在地上，以及，腳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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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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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指，衣擺，髮絲……，漸次繞過牆角，轉進短廊。
我無法再退，背已抵住門；我無力尖叫，因為恐懼已封住嘴；我跑不了，因為顫慄的四肢背叛；我癱軟在地，因為那人猛地現在面前，髮絲下的臉是一張潰爛到蓄著膿血以至腐爛而發出惡臭的青灰腫脹浮爛的臉與滴血的七孔與空洞的黑嘴與分岔的舌信與流著腦漿的大洞一路從上頜直通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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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只剩黑暗，一切都不存在……不……，是從來都不存在。我坐在地上，背抵著門，光線從門縫下透進，點亮著我蒼白的手心……，光線……？門縫……？下……？
所以我……還在臥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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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夢嗎？夢裡的夢？而此刻，我已夢醒？還是……這也是夢？夢裡的夢裡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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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個遊魂，公式化地打開門。那是光，在客廳裡幻化，在牆上游移，在傢俱間舞蕩。
這一定是街上的車燈。僅存的理性如此告訴我，雖然幾乎埋沒在一片恐慌的尖嘯聲之中。因為，沒有一絲現實能提供半分證據，你看，那扭曲的車燈扭曲著家飾擺設的形體投射出扭曲的黑影，讓一切的死物都活了過來，化做一具具流動的惡靈，在屋內驚恐萬分地奔竄，因為就連牠們也知道，真正邪惡的東西正潛伏在廚房那連光都滲不進的暗黯中，而我之所以看見，純粹是那身影比虛無還要黑暗，並且正用無盡的貪婪舔舐著我的軀體，溫嫩的觸感滑過我的乳尖，濕濡的氣息撫過我的下體，放肆的猥褻令我作嘔，然而想要逃走的雙腳卻被羞恥的酥麻釘在原地，為什麼？那是什麼？他想要幹麻？他猛地自黑暗中竄出 ，呲牙咧嘴、張牙舞爪，手上舞著菜刀，全身壟罩著怒氣，因為他被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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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尖叫，我摔倒，我恐懼地看著他快步逼進，我用盡全力向前猛踢著雙腿，我死命地用手將自己往後拉，我的背心頂到房門，我汗溼的雙手在背後瘋狂摸索，我試圖找到那該死的門把，我努力地不讓門把從顫抖和溼滑的手掌從上頭滑開，我……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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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衝進走廊，用慣性大力地撞在書房的門上，衝力令刀從手上落下，藉著額外的動量朝我滑來，轉動的刀尖劃破腳指，反光的刀身則映著他眼中的青光。他站直身子，扭動身上的關節，讓錯動的筋骨復位，然後，轉身，走來，一步一步……。
我尖叫，身子突然後傾，房門開了！我往後跌，順手甩上門，用肩頂住，同時，砰！猛力的衝擊在按下門鎖的瞬間撞上……。
我身子被衝力撞倒，往前扑在地，滑過大半個房間，頭頂撞在桌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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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應該，因為，我蜷縮在桌下，全身劇痛。人家不是說，醒著，才會痛，不是嗎？
所以，這全是夢。然後，我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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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腳指，有道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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