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屋啊……,玻璃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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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屋的故事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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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坐在位子上,抬著頭一臉狐疑與不屑地看著我的,是班上桀傲出了名的嵐,「你幹麻要問玻璃屋的事?」
「私人恩怨。」我說。
「你?」嵐摳著鼻孔。
好吧,是沒什麼說服力,畢竟我在班上素來不與人結怨,「只是想調查一些事,在廟口聽來的。」於是,我老實說。
「我很久沒去玻璃屋了,」他彈掉指尖上的鼻屎,「況且只是這種事,國三那個叫什麼來著的,讓他帶你去就好了。」不知為何,我在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顫抖。
「如果你指的是三年四班的黑䵨,那我問過了,他說不屑與我們這些國一屁孩為伍。況且,校長常常在玻璃屋大門堵人,他想帶我去也沒辦法。」
「呿,膽小鬼一個。」嵐啐道。
「只不過就是校長在堵人而已,再者,他又不是24小時都在站崗,所以,」我試著激他,「這和膽小有什麼關係?」
嵐粗魯地從書包翻出課本,好掩飾隱藏在他那一長串髒話中的不安。
差一點了,我心想,只要再推一把……。「黑䵨要我來找你,他說……」
嵐拍桌怒道:「我才是玻璃屋達人,是吧?」
嘖,這樣還不行?「一字不差,我是說,幾乎。」我忍受著其他同學投過來的目光,他們正等著看好戲,兄弟相殘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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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嵐嗎?國小時的死黨?當然,我明白,他接近我們,更多的理由是喜歡小娟。於是,當升國中後,小娟被編到了另一班,但她卻寧可來找我聊天,每節下課。這讓嵐看清了事實:眼前的人,就是情敵,自始至終都是。於是,此後,我就無法再從嵐身上感受到一絲友善…………唉,別再自欺欺人了,好嗎?你明明知道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他不是這種人,也沒對我動過手,尤有甚者,他每次段考都照例依靠我露出考卷的下半截,免得他老子在拿到成績單後又有理由拿嵐當沙包……。
所以,承認吧,罪魁禍首就是大前天他揍了小蘋果,我們的友情完了,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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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嵐現在的神情,明明就是畏縮的迴避多於背叛的憤怒,所以……,還有「那傳聞」也有關嗎?
真他媽該死的,一定是這樣,而且這些鳥事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就在我一定要去玻璃屋的這個星期發生,嘖……。
「你不敢去?」當察覺周遭的氛圍瞬間凍結後,我這才回過神,講出這句話的人其實是自己……。幹……他媽的……,算了,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敢去,對不對?」我豁出去了,「只因為玻璃屋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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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死盯著我,面露兇光,全身肌肉緊繃,好似一頭因自己被愚弄而龐然大怒的野獸,正準備衝上來向我這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撕咬……。然而出人意料的,他沒有,反倒是一派輕鬆地翹起腳,「玻璃屋嗎……,你說你想進到哪裡?」
這事怎麼回事?他在打什麼主意?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氣定神閒?但即便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算了,「紅線區。」我回答,還是別多想了,畢竟有問有機會,不是嗎。但是……。
「吭?」聽的出來,嵐聲音中裝出來的自信動搖了一下,天崩地裂的那種,「紅線區?」他問,目光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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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視線區,拉線區,紅線區。
玻璃屋是座諾大……巨大……龐大……,也許該說是大到無人能理解的……建物?總之,那是個探險、歷險、危險、涉險與從輕微驚嚇直到憂關生死的總合,建築的外觀不過就是棟約末四、五樓高的水泥房屋,附帶著好大一片林木陰鬱的庭院,座落在鎮上一角的山腳下。但只要進去過的人,都能立刻理解,那裡頭錯綜複雜的門後有迴廊、通道旁有暗巷、房間裡有房間、樓梯下有地獄的謎宮,地底下無盡的規模絕對遠超過地面上所見的建坪。
鎮上沒人知道那座死亡陷阱是怎麼冒出來的,只知道曾經有個自明鄭時代就已然富可敵國的大戶人家,在此處盤根錯結了數百年,而那棟不祥的玻璃屋,就是他們代代經營的遺作。
有鑑於此,再加上裡頭真的死過幾個……好幾個……好幾打的人,令鎮上的父老難得地取得一致共識:生人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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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為孩子們都是猴死囝仔,所以不在「生人」的定義之內,於是玻璃屋就成了大家茶餘飯後、放學翹課、叛逆逃家的好去處。當然,即便是再目中無人的孩子,進了那懾人心魂的屋子後,也會懂得什麼叫分寸。
大廳、二樓平台與為數眾多的走廊入口,凡是一回頭便能見到大門的是「視線區」,乖孩子都瞭解只能在那個範圍裡玩耍,時刻回頭確認是否還能見到由大門晒進來的陽光,因為只要拐過轉角,映入眼廉的,就是消失在黑暗與未知那頭的無盡,與地上五顏六色、東拉西扯的線繩,標示著再過去就是屬於勇者的「拉線區」。
只有膽子最大的人才敢牽著繩子,亦步亦趨地摸索著前進,然後隔天就能在學校裡吹噓著他在拉線區裡換了十三條繩子,同時享受身旁女孩子們仰慕的目光。但即便他們再會自誇,也絕對不會說到「紅線區」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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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是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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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線,只是段綁在引路繩上的紅線,平凡無奇,而且,真正摸到紅線的人,不會把那事掛在嘴邊。但只要稍加留意,便能發現他們會時不時地注視著自己的掌心,接著就會在自己皮膚上感受到紅線劃過的觸感,那是種不用言語就能散播出去的傳奇。
然而,這些孩子的偉大,並非他們觸及了限量的殘酷。沒錯,紅線捉摸不定,但真正令人敬畏的,是它會在你最深入險境時,用最出奇不意的方式,擊打你那最壯志凌雲的自信,靠的是橫貫在你面前的未知,死亡的未知:紅線?看看我,那只不過就是條綁在繩子上的紅線呀,你看繩子的那一頭不是還繼續向前蜿蜒著,直到……不是嗎?跨過來啊,跨過來呀,跨過去吧,跨過去吧……,跨過去吧……跨過去……。
我想,這就是那些人觸及了紅線卻選擇不語的原因,因為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回頭了;回頭的人不是值得誇口的真勇者,勇往直前的人才是。只是說,真正的勇者再也無法回來向眾人誇口了,永遠成為「生人禁入」那塊牌子所紀念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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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紅線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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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線區……,」嵐愣了好一會兒,「好吧,什麼時候?」終於。
「這星期五,放學後。」
「只是好奇,」他傾身問道:「你去那裡幹麻?」
「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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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唰地瞇起雙眼瞪住我。
殺氣?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側身,左手臂略抬護住胸前,然後這才查覺嵐他不是因為認為我嘲弄紅線而發怒,而是……。
嵐靠回座背上,「你是認真的,」他轉頭掃視了圍觀的同學一圈,意思是接下來沒什麼好看的了,待眾人散去後,他才邊搖頭邊有氣無力地說:「我以為你只是想試探我,講講幹話,男人間才懂的那種,然後看有沒有辦法和小蘋果回到從前,像小學那樣。操,早該想起你從未變過,問什麼就是什麼,從來不會拐彎抹角的。」
「我是沒變,但既然你都提到了,」我順勢問道:「回不去了嗎?」
「小阡變成那樣?抱歉,捶下去的拳頭是收不回去的,倒是你,記得回去跟小蘋果講,要她在路上躲好,否則我一定打爛她那張賤臉。」
嘖,要不是有求於人,想到小蘋果被打成這樣,我還真的想把嵐……唉……,「算了,不提那個,怎樣?能帶我進去嗎?紅線區?」
「不去。」他拒絕的夠直白,「再者……,」嵐望向課桌上散亂的書本,望著,望著,然後一本本疊起來,靠齊,收攏,臉上緊繃的線條也隨之放鬆,「你死了,誰還能在段考時讓我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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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知道啊,一直都知道嘛……。我暗地鬆開緊握的右手,故作輕鬆地說:「只是拐過兩個彎而已,而且你會在紅線後頭等我,也聽得到我的叫聲,所以,」我兩手一攤,「我不覺得那有什麼危險的。」
嵐大大地嘆了口氣,「聽好了,」他說:「以前的我也不覺得那有什麼,但是,那是以前,而現在,我不會去,也不會帶你去,因為……,你靠過來,看著我的眼睛,因為,」他傾身向前,一字一字地說:「因,為,你,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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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對峙了一會兒,「好吧,」我認輸,「我再找別人。」
「沒有人會帶你去的。」
這倒是……。我沒精打彩地坐回他前面的位子上,「就我所知,以前到過紅線區的,沒有一個人提過『死』字。」
「現在情況變了。」
「情況變了……,」我附和,「所以那傳聞是真的?」
「你問過了……,」嵐摳著指甲。此刻的他,完不是老師眼中那種麻煩、頂撞、無禮、憤世嫉俗的麻煩人物,有的就只是……,只是……,「你說的那傳聞,不是傳聞,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最後,他有氣無力地說。
好吧,我看出來了,在我面前的,就只是個被嚇壞的國中生……,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所以,那時你也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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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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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什麼?」我問。
「你沒從別人那裡問出來吧?」他反問。
這倒是。
「做個交換?」
「換什麼?」
「解釋。我會說看到了什麼,但那之前,你要先解釋,」他神色一凜,「為什麼非得跨過紅線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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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頓,然後,「成交。」
「洗耳恭聽。」
「你從哪學來這句成語的?」
「你的考卷上。」他說,同時換上他那個洗耳恭聽的舒適坐姿。
我聳聳肩,「上星期廟裡的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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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大媳,小光阿姨,哭花了臉,跪在神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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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圍了一大圈人,卻也圍不住淒厲的哭聲自人群間溢出。
本來嘛,通常這種哭聲會讓眾人自動回避:要嘛私事尷尬,要嘛惹事上身——一個沒事的人會沒事到神壇前痛哭?
但這回不同,小光欸!那個女孩?從小在鎮裡長大的女孩?在那個民風仍未開放就已充滿了傳聞的女孩?那個還需要叫做「女孩」的女孩?
別的不說,光憑她的打扮姿色……哇!
我下意識地抱頭彎腰,因為通常這時候阿茹阿姨都會從我後腦巴下,但這回……?我偷偷從手臂間隙間望上去……,阿茹阿姨已經跑到人群中?好吧,現在是什情況?我趁亂摸過去,聽見那哭聲中,其實還夾雜了話聲,說了什麼?她說什麼……,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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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兒死了,二女兒也是,最小的兒子……還有我先生成瀚……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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