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斷路遠,門下旗主兩傷一俘,殤城盜寶至此大敗潰輸,殤城老大只能傳訊撤退,設法營救同伴,盜寶一夥亦紛紛撤離,有的從此遠遁,有的隱於地下,看準時機,伺機再起。
時近午時,趙飛恆在角鹿市的市立醫院裡醒轉,眼神尚且迷濛,便聽一聲「救命啊!」
程正崙抱著嚎啕大哭的謝小子衝入病房,後頭于瀚跟入,渾身大包小包的盡是嬰兒用品。
「好好好!謝小子最乖囉!馬上換屁屁囉……欸欸欸!幫忙啊!這尿布怎麼脫啊……」
「就跟你說請護士幫忙你就不聽……」
「他出院了啊,而且又一直哭!你好意思喔!」
「你們跑那麼快有事嗎!我在打給寧姊了嘛……」就見小寶拿著通訊器,慢吞吞的連同常郁沖從後面走入。
嘟聲長響,視訊接通,小寶便是生無可戀的一句:「喂!救人啊……」
通訊那頭傳來柳玥寧訝道:「這麼快就好了?」
程正崙一陣手忙腳亂:「廢話,昨天毒就清了,今天才出院!妳怎麼不一起下來咧?」
「你們都跑下去了,協會要有人留守啊!西城方臉哥那邊都快忙死了……唉呦!不是那樣啦!尿片旁邊不是都有黏性膠布,從那邊撕開……」
忙乎一陣,一群久處江湖的英雄豪客好不容易才免除一場屎尿之災,卻面臨一哭二鬧的摧殘。謝小子一見幾乎全是陌生人,即使奶足飯飽也同樣大哭大鬧,只搞得任俠一群大老粗七手八腳,又唱又跳。
「來飛高高啊!耶──!耶──!」
「老大!你想嚇死他啊!給我給我!謝小子在哪裡啊……在這裡!謝小子在哪裡……在這裡!」
「你一臉猴樣,還敢說別人!呃……還是不要我來好了……找你小寶哥去!」
「挖哩咧哩!啊啊啊啊啊!救人啊……給你!」小寶一陣慌亂,順勢將謝小子放進趙飛恆的左臂彎中。
也不知是似曾熟悉的安全感,還是已然哭累,本嚎啕大哭的謝小子一入臂彎,便逐漸收起哭聲,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趙飛恆,嘴成嗚型,好似看見了什麼稀世奇景,不可能的奇蹟。
群俠見狀皆鬆了一口氣,程正崙幹話道:「欸!看來小寧要失業了!他的左手比她更好用!」
常郁沖及于瀚不但異口同聲,連動作都整齊劃一:「你在說什麼啦!」一左一右,掌掃後腦。
程正崙趕緊縮頭躲過,仍未察覺自己所言有失穩妥:「幹嘛!你看趙老哥的左手多好哄!」眾人笑鬧成一片,使趙飛恆興起久未有過的安逸歸屬。
眼看謝小子已在他臂彎當中沉沉睡去,常郁沖言歸正傳道:「趙兄弟,您的祖槍已經拿回來了,根據我們查到的情報,盜寶集團的老闆出了點意外,最近失蹤了!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失蹤……?」
小寶看他一臉懷疑,舉手道:「欸!這可不關我們的事喔!聽說那個人本來就已經染上絕症,近年一直在找些古怪的方法續命!」
于瀚聽了插口問道:「妙了!那他幹嘛搶白龍槍?一把古槍能治好他的絕症嗎?」
趙飛恆立即想起在蕩陽山所看到的素衣老人,那股從槍身透來的溫暖似是真有療癒的效果。
這時便聽小寶訕笑道:「你沒聽過古人常常嗑一些金屬類的液體,說什麼能夠延長壽命,說不定那傢伙就是想把白龍槍給融了,然後嗑掉。人為了活下去,還真是什麼鬼方法都願意試……」
「總而言之,盜寶集團應該不會再為難趙兄弟了,就不知道趙兄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趙飛恆知道自己一名偷渡客,身分特殊,在凡爾莎沒有國民身分證件,即使要回到家鄉都是件麻煩事,不禁沉吟不語。
常郁沖鑑貌辨色,說道:「如果趙兄弟想回國,我們任俠也是有管道可以幫你回家。」
小寶接口道:「現在回去?萬朝天國的『剿派政策』不是還在繼續嗎?白龍哥也是練武的,回去會被找麻煩吧……」
眾人皆知小寶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其時萬朝天國似為鞏固政權,將習武的各大門派逐一剿滅,舉凡文、禪、玄等主流教派的習武之人皆為目標,各大派門為求活路,不是歸順萬朝政府,便是東渡至凡爾莎另立宗派,使得流傳千年的思想及文化在萬朝天國這個發源地上變得參差不齊,更甚於從此斷絕。
對於自己的國家發生這樣滅絕文化之事,趙飛恆只能喟然長嘆,也許現在真的不是回家的時候……
常郁沖見他沉默不語,便說道:「如果趙兄弟還沒計畫,可以到我們任俠安頓一陣子,再做打算。」
小寶也讚聲道:「對啊!我們任俠有贊助古早雜貨店、酒店、寵物店和法事生意,你再多一個武術館也不錯啊!」
程正崙笑道:「你在逼人入幫啊!」
常郁沖知道他心有所向,道:「趙兄弟,你幫我們救了謝小子,這份恩情任俠不敢忘,只要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聯絡我們。當然啦!逢年過節的時候也歡迎你來找我們喝一杯!」說著放了一個雙魚通訊器在他手中。
趙飛恆手握這份沒有血緣的羈絆,遠渡他鄉所遇的熱情,銘感五內,點了點頭道:「多謝,也許武術館是個好提議,但我想帶著祖槍到處看看,感覺……它也悶得夠久了。」眾俠聽他說這話時,語氣便像白龍槍是有生命的一般。
任何人有了如他這般經歷,都會對萬物興起敬意,正是因為相信萬物有靈,對萬物有敬,才願為萬千生靈付出己命,但挺一身俠膽,俯仰無愧天地。
常郁沖微笑點頭道:「那祝福趙兄弟,不打擾你休息了!」伸手與其相握,小寶抱起謝小子,率領太子幫二人魚貫出了病房。
這時趙飛恆忽問道:「嘿!常先生?請問……那孩子本名是什麼?」
常郁沖眼露微笑答道:「謝靈傑,靈活的靈,傑出的傑……兄弟保重了!」語畢,一個點頭示意,轉身出了病房。
小寶見他從後追上,問道:「怎樣?他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們任俠多了一個朋友!」
「那……他會來找我們囉?」
常郁沖笑道:「你怎麼知道是他來找我們,而不是我們需要去找他?」話才說完,便聽程正崙一聲粗話:「靠!奶粉忘了拿啦!等我一下!」風風火火的化成一道黑影向原路竄回。
「不好意思啊!白龍……哥?」腳步方回病房,就見房內已無人影,本放在牆角的赤膽白龍槍也不知去向,窗戶大開,一條用床單被褥結成的繩索綁在窗外的樹枝上……
從那天起,凡爾莎中南部的各大廣場及夜市出現了一位街頭藝人,手中一把銀白長槍耍得出神入化,據說那人耍槍起舞時,銀白槍頭竟伴隨龍影,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是一條白龍於空中騰舞,只不過經好事者上傳至各大社群平台的影片看來,又似是無稽跨大之詞,鄉民想肉搜此人,卻又搜之不到,到底是有心人故意炒作話題,還是確有奇人隱於市間,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觀三朝時期趙昇龍將軍的故事經世傳唱,其為人俠膽忠肝,義薄雲天,尤為榜樣,他所使的槍法亦流傳後世,人稱「趙家槍」,據傳此槍法大成者,似是一名人稱「白龍」的神祕武師,聽說這人五官深邃,根本不像東方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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