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難入展示櫃,唯有人工的浪漫燈光照在展示櫃裡的「言氏家書」上。
莫言卿雙臂枕胸,看著展示櫃中的國寶,並無看出任何移動或損毀的痕跡,料想昨日看到的那張贗品,應該只是仿對臨摹出的劣質品,但手工之細足以騙過普通人。
時過一日,館方以突發事件為由,對內隨行一方緊急宣布停止行程一天,對外則照樣開放參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館方一系列自證其清的動作。畢竟博物館附近查出造假工廠,難免惹人猜疑。
反看消息方面,警方一反常態,全然不壓制造假工廠的消息,東和本國境內各家媒體爭相報導,一夕之間,東丘博物館躍升成為國內熱門話題。
隨行一方雖已提出此有藉事炒作之嫌,理應立即停止出展,卻也駁不倒館方自證清白的說詞,一場不歡而散的緊急會議後,眾人各歸崗位。
莫言卿暗忖事不單純,總感覺昨晚所發生的事,不只意在引他入局,更將所有明顯的線索和合理的懷疑全數斬斷,彷彿事先安排好的一樣。從館方的急速反應,警方的放任消息到工廠現場留下的贗品殘量,都顯得頗不合理,連山中各處輕軌都被警方封鎖,站著警隊人員,使他人難以介入調查。
思來想去,著實想不出誰有這種掌握一切的能力,又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這些事又跟那個不肖師弟有什麼關係?
腦中訊息紊亂,化身勝國鼎的莫言卿步出博物館,信步遊走,一邊思索眼下情況的突破口,只不過走到哪裡都能看見警方封鎖線,就像在嘲弄他空有一雙辨別真偽的眼睛,卻無法阻止造假發生。
直搞得神官心煩意亂,像是火眼進了塵沙,心想苦思無計,何不暫且眼不見為淨,當即把袖一揮,搭車下山。
耳聽清風,鼻嗅芬芳,莫言卿坐在公車上,仰頭閉眼,迫使自己暫時失去視覺感官,用其餘四官感應在一片黑暗中勾織出美麗的畫面,暗想若非俗務纏身,此山實為靜心的好去處。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空氣中略帶水氣,耳聞人聲漸雜,睜眼一看,原來已來到雲岳山南邊山腳,放眼左望,廣闊無邊的富納湖宛若大海一般綿延天際,河流延伸的水路直通西南方的神川縣。
莫言卿暗忖不能跑得太遠,便在湖岸村鎮下了車,打算在村裡逛逛就好。
但見村中樓舍簡易樸素,不似大城市中那般高樓華廈,臨湖岸邊餐酒館林立,提供新鮮的水產料理,街中住商合一,當地手工製品體現了民風簡樸,在東都這個大城市附近顯現出別具風味的恬淡,莫言卿閒散漫步,獨自享受這浮生半日閒的確幸。
逛遍村鎮,莫言卿復回湖岸,不料這一眨火眼,竟已是下午六點,趕緊尋路搭車,回轉飯店。
這時遠遠就見數艘小船由湖上駛來,停泊至湖岸邊,幾名漁人將船上的木箱一一卸船下港。本是再正常不過的景象,此時在神官的火眼裡卻顯得有些不尋常。
平時純樸的漁歌吆喝、漁獲豐收的欣喜慰勞,在這幫人裡一概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生硬的微笑和過份的小心翼翼。
莫言卿心起疑竇,凝神一看,船底吃水甚深,所載貨品想必極重──在內陸湖泊捕的魚量能有多重?
莫言卿故意走近,欲探究竟,這時前頭搬箱兩人如持至寶般小心翼翼的將木箱放在地上,箱內傳出細微的「鏘啷」一聲,火眼一聽聲響,精光一閃,心中已有推斷,料想循線跟下去必有收穫。
只是眼下不宜以勝國鼎的身分追蹤,趁四下無人,把臉一抹,恢復原貌,藉樓舍掩蔭,登高監視,悄悄尾隨。
就見那幫人把貨品分作三路,兩路分往東方及東南方而去,最後一路則行至村鎮內一處偏僻的屋舍中。
莫言卿見這幫人行蹤詭秘,暗想所料不差,運氣提升五官感應,確定屋舍四周並無暗哨或監視器,便潛身至屋旁小巷,窺眼內望。
見那幾名漁人一進屋內便鬆了一口氣,開始笑談闊論,開懷吃喝,把剛剛視若珍寶的木箱略在一旁,其中一箱箱口老開,裡頭果然放著各式寶臬玉珪的贗品。
原來造假公司不只靖岳神社一個窩而已,由此判定昨晚確是一場大戲,為的就是要杜悠悠之口,並藉警方封鎖作掩護,繼續造假生意。
莫言卿心想此刻不宜戳破,不如放長線釣大魚,暗暗記熟環境,換回勝國鼎的面貌,打算先回飯店露個面,夜晚再來此處調查。
沒想到一場偷閒竟成為事件的突破口,莫言卿精神一振,趲程回返。卻沒發現當他走過富納湖畔時,一雙身處暗處的眼睛悄悄盯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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