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於鄰近中部鹿角山脈的蕩陽山,內望山脈群峰下的神鹿谷,西眺連接杏湖村的鹿野坡,山路崎嶇,野林密布,尤其是偏離了官道的野地,林蔭如蓋,星月不入,伸手不見五指。
趙飛恆右手擎槍,一邊躲避滿山搜尋的盜寶殤城,一邊提升五官感應,四下尋找,暗自運氣抵禦侵入體內的幻蟾毒性,只覺眼前黑影幢幢,樹影婆娑,瞬間閃過一絲模糊,心知毒素漸發,非得加緊腳步不可。
只是幻蟾毒變幻萬千,即使趙飛恆熟知基本草藥,卻又如何應付得了這淬煉毒功。使得他踏出的腳步越發沉重,神識越來越模糊,最終真龍亦敵不過惡毒幻象,背抵樹木倒臥下去。
右手緊緊握著祖上的神槍,遙想千年以前,祖上一人一槍馳騁沙場,獨戰千軍,勇憾三朝,但他的後人卻連一個小嬰兒都救不了……
當下的趙飛恆不僅對自己失望,對任俠有負,更對祖上有愧。
也許這正是自己以及其他年輕一輩的趙家人一直想往外地跑的原因,這份千年傳承的責任和龐大的名譽壓力,無論對誰來說都太過沉重。
但浪子總要回頭,遊子也必然有回家的一天,當發現自己在外浪了一圈所追尋的答案或意義,都與家中長輩或祖先所經歷的相差無幾,除了感到對人生的無奈,同時也發現對家族的責任。
事到如今,趙飛恆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再早一點回家,早一點認清自己的責任,也許根本不會走到今天的下場,
持槍之手仍是緊握,但眼睛卻再不敢看向自己萬里追尋之物,連頭都好像再也抬不起來,眼前視線逐漸模糊,兀自思潮翻湧……
「年輕人!你沒事吧?」突來之聲,使得趙飛恆猛然驚醒,但見一名身著素衣,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人笑吟吟的看著他。
這和藹可親的慰問使得趙飛恆身上的傷都彷彿不痛了一般,勉強撐起身子:「沒事……老先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看你臉色不大對啊……中毒的話要趕快切斷氣脈流動,不然讓毒侵入臟腑就不好了!這不需要我老頭子教你吧?中府……極泉……大椎……」
本以為一名老先生對於這種江湖毒殺之事理應束手無策,不料身體穴位從他嘴裡道來如數家珍,且對傷者患部瞭如指掌,所說的穴位盡是鎖毒於左臂的穴道。
趙飛恆滿心懷疑,道:「我的傷沒事,老先生,你住在附近嗎?現在這裡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老人聽了笑道:「你還有時間送我?你不想救那小朋友了嗎?」
趙飛恆聽了一驚,心起戒備:「你……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老人也不回答,逕自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有時候都快到目的地了,反而想著放棄,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卻選擇看不見……」
「你祖持我一生,你也尋我一世,你居然不認得我?」
此語方畢,趙飛恆戄然吃驚,抬頭定眼,哪裡有什麼素衣老人,自己仍坐在樹下,右手的赤膽白龍槍映月生光,隱隱傳送一股溫暖的氣息,只覺傷痛迷幻大減,精神為之一振。
趙飛恆凝望著熠熠生光的祖槍,回想方才所見,也不知那是毒素發作所產生的幻覺,還是此槍真有靈性,竟顯神蹟,指引迷途。四下通訊定位一番,方知眼下身處蕩陽山中的曲桓澗附近。當下點住身上穴位,阻毒於臂,再次提氣,靈覺探出,方圓百步之內的風吹草動都彷彿盡收眼底。
潺潺水流,風過樹梢,蠱蟲點水,草木芬芳,種種五官感應,彷彿在眼前編織出一幅幅畫面,這時忽然浮現一股異於野外森林的氣息,隱隱察覺是股初哺乳香,初時還以為是山間野地裡的幼獸禽崽,但隨即一股痱子粉香味過處,立時打破這個推斷。
這個時候在荒山野嶺會出現的痱子粉只有一個,趙飛恆驚喜莫名,趕緊循味找去。
走了約莫百來步,來到一處林間,但見前方澗水潺潺向西方奔流,水邊一棵巨木老榕,鬚根如簾,枝枒茂盛,浩大樹體上坐落一間小小木屋。
趙飛恆把槍刺在樹下,雙腳縱起,單手在枝幹上一盪,飛身上樹,卻見木屋內蛛網深結,灰塵滿布,顯已久無人煙,炕上一條白布包著一名不滿周歲的小嬰兒,閉著雙眼,死寂一般沉睡。
趙飛恆吃了一驚,忙探他鼻息,感覺略有氣息,這才放下心來,猛然聽得遠處又傳來引擎隆隆,心知敵援將來,如何能帶著一名小嬰兒涉險,正準備通知任俠具體位置,一物忽現眼前。
月光透過窗櫺照在謝小子的手臂上,清清楚楚的現出一點淡墨綠色,白布下一根銀針閃閃發亮,針頭透著一股慘綠邪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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