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竟會徒手迎擊。被人看扁了嗎⋯⋯奈特心裡好不是滋味,但還是決斷地搶攻。
「喝啊啊啊啊—!」
在劍程及至的那一刻,鐵刃便畫出漂亮的弧形軌跡斬落,但終究被躲開了。當然,奈特並沒有天真到認為可以瞬間取勝,早已準備好追擊。大祭師臉露從容不迫的微笑,用意想不到的反射神經左閃右避,極為俐落的切割只是數度掠過他身旁。
黑髮少年不耐煩地砸了一聲,突然轉為扎實馬步,右手來勢洶洶地劈擊。然而,他的下半身亦因這大動作而毫無防備;銀髮男人看準這破綻,立刻趁機施放火球術。如此近距離的攻擊根本無從躲避,眼見奈特即將會被魔法之焰吞噬—
「騙你的啦!」
實為佯攻的劈擊瞬間止住,劍刃眨眼間已改變了方向。才一個橫掃,火球就被一刀二斷了,散落的火星在奈特身旁呼嘯著。銀髮男人後仰閃避,重心頓時不穩,正中奈特的下懷。鐵劍往對方毫無防備的軀幹揮落—
—得手了!
就在他如此確信之際。
「沒想到竟會來這招,看來你蠻有實戰經驗的?」
魔術方陣突然在奈特的腳下亮起,熊熊烈火噴湧而出。發現狀況不妙的奈特立刻抽劍後躍,勉強躲開了火柱,但衣服的尾端還是被燒焦了。
「真可惜,剛才花了那麼多時間組合的術式這麼就浪費掉。」雙方的距離拉開了,銀髮男人悠哉開口調侃。然而,如其語氣相反,他的眼神變得相當稅利。「你到底是誰?應該說,你為何要為我的女兒那麼拚命,是受人委託的嗎?」
什麼?
「你、你這種人⋯⋯是妮克絲的父親?」奈特驚訝得幾乎忘了保持防備。
「啊,忘了自我介紹了?」這時,奈特才發現對方的輪廓其實和碧安卡有幾分相像。「我是卡西斯·利維提亞,名義上的確是妮克絲的父親⋯⋯」名為「卡西斯」的男人轉頭望向自己的女兒,猶如欣賞籠中鳥般瞇起雙眼。「你說,能收養這麼一個美人胚子作女兒豈不是我的福氣?」
「你—」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種地方去,甚至鎖住她的手、壓抑她的心神呢?把收養回來的女兒弄成如此慘不忍睹的姿態,你還有資格說自己是她的父親嗎?
奈特無言地瞪視著卡西斯,恨不得馬上舉劍向他斬去,卻唯有努力按捺衝動。這毫無疑問是挑釁,失去理性且輕舉妄動就只會讓對手佔上風。然而,對方好像一早識破自己的心思般,只是掛著危險的笑容按兵不動,擺明就是想等奈特率先發動攻擊。
「很多問題想要問我,對吧?」卡西斯移開視線,意味深長地說。「要是你能贏過我的話,我就保證把我所知道的全盤托出,以女神的名義起誓。怎麼樣?」
—唔!居然敢以女神的名義發誓?!要是違反這樣的誓言,可是會遭受女神們的懲罰啊!這人有絕對的自信,我贏不過他嗎?是完全輕視敵人的表現嗎?
祭司的臉上依然掛著玩味的微笑,一股怒火不受控制的從奈特的內心深處升起。
「—既然如此,我就要告訴你,我好歹是名貨真價實、身經百戰的劍士!」
「口氣挺大嘛,小子。」祭司從容不迫地舉起右手,「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大祭司所擁有的壓倒性實力吧。」
儘管祭司說出這樣震撼的發言,奈特可是一點也不畏懼—說他是名身經百戰的劍士絕不誇張。
從自己兩年前在聖都醒來的那天,由於身分不明、沒有女神契約,而開始浪跡天涯的生活—正因如此,他經常要孤身一人與從「虛淵裂縫」中出現的虛獸作戰。即使對自己童年時代一點殘存的記憶也沒有,可是不知怎的,面對虛獸時自己的身體會很自然的動起來,劍術與元素魔法的使用也是處於無師自通的狀態。
這樣的奈特,僅僅靠無色的元素魔法以及幾年來累積的實戰經驗,便能游刃有餘地擊退旅途上遇到的高階虛獸。對上會用魔法的元素使者,應該不會比虛獸棘手吧?
「—我才不怕!」凜然的宣言劃破寧靜,伴隨著鐵劍的劍刃破空而落。
卡西斯只是彈了一個響指,一股灼熱感往奈特身上襲去。比上次更高溫的火焰高速逼近,視野中只剩一片火紅,眼看就要燒到自己—
「哈!」奈特靈敏的往旁邊大步踏去,以劍刃擋住飛舞的火舌。火球失去目標後,無聲的在他身後熄滅。
「居然這樣也能避開嗎,小子!」卡西斯怒道,想不到少年能輕鬆的躲避他的火焰。「可你還是太天真了,就憑你這樣也想要和我對抗?」
卡西斯高舉緊握的右拳,低聲詠唱著甚麼。奈特咬牙,考慮要不要趁他放下防備時進行偷襲,卻又擔心,眼前卻出現了奇怪的光景,使他驚訝得忘記自己正身陷對決中。火光竄動,一隻全身燃燒著的火鳥憑空出現,其絕艷姿態令人難以相信這是用魔法建構出來的虛擬生命體。
「讓我來看看你有多少能耐,無名的逞英雄。」
火鳥發出一聲暴風似的咆吼,夾帶著驚人的熱風急速下降,衝向了奈特。現場頓時轟聲四起,地板連番碎裂,揚起大量沙土。奈特閃避後還是被強風吹飛,但他一個翻身便巧妙地落地,整個人被餘波震退數米後就站穩了。
—明明是大祭師,他為什麼會懂這麼多和禮拜無關的術式?
火鳥似乎有再次俯衝的打算,但奈特實在無暇理會。
隨著火鳥的襲擊,聖堂的四處燃起來了,而卡西斯正處於火焰的中心。
「對不起,我沒時間陪你玩遊戲了,大叔!」
漆黑的髮絲翻飛亂舞,奈特蹬地加速,才數步便到達卡西斯的所在,凌厲閃斬亦撕裂了包圍住祭司的熊熊烈火。如此大規模的術式應該需要大量專注力才對,那只要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就行了—奈特抱持著如此確信踏步舉劍,向暴露在紅蓮中的大祭師揮斬。
剎那間,對手的身影卻朦朧消失了。
「⋯⋯呃?」
下一秒,奈特便發現到自己的右腳下亮起了微弱但確切的紅光圖紋。他連忙想抽腳脫離,卻發現右腳無法動彈。
他預先設了施有束縛魔術的陷阱?不過,剛才—
「—火焰並非只專司破壞,那是我剛才利用蒸騰氣流投射出來的影像。」
背後傳來卡西斯得意洋洋的聲音,奈特連忙轉頭,只見對方不知什麼時候已繞到自己背後。不知道是他主動解除了術式還是什麼,四周的火焰散滅了,火鳥亦消失得無影無蹤。大祭師露出深不可測的微笑接近,奈特右腳下的結界瞬間擴大,把他整個人困住。
「感激我吧,我無意就這麼讓你與世長辭。那樣子會太便宜你了⋯⋯而且,看來你有研究價值。」卡西斯拾起掉在地上的厚重魔法書,並往祭壇上的銀紫髮少女走去。「即使有如此優秀的媒介,看來要召喚女神到現世還是比想像中難呢。你就乖乖待在那裡直到儀式完成吧,小子。」
奈特頓時感到異常的睡意,看來對方藉結界向自己施展了類似催眠的魔術。
—不行⋯⋯我不可以⋯⋯
少年咬緊下唇,希望藉痛楚喚醒自己。
「別這樣子⋯⋯看不起我!而且—」
—給我動起來⋯⋯!
他集中所有精神力,總算是成功對抗睡魔,並把劍插進腳下的結界。從注入魔力的手感看來,大祭師的結界有著可怕的完成度,奈特並不認為自己能輕易突破;然而,他還是把剩餘的魔力灌進劍裡。
「—而且,我的名字並不是『小子』!我是⋯⋯我是,奈特!」
隨著一陣令人震耳欲聾的破裂聲響,原本牢牢束縛他的結界瓦解了。
奈特吃力地喘著氣,但還是立刻站起身備戰。他把劍舉到中段,冷靜地再次注視自己的對手—
這時,他才發現對方的異狀。
卡西斯的雙眼瞪大了,猶如被震懾得啞口無言。
發生了什麼事嗎?正當奈特如此納悶之際,大祭師終於開口說話了:
「奈、奈特⋯⋯?造成兩年前那場鬧劇的背教者,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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