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亂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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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似是談到正事，柳靜江反倒安靜下來，捧起手中的茶輕啜著：「你沒聽說嗎？三皇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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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愧聞言一怔，不明白那個廢物皇子與現在京都陰影的躁動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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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京都溝渠裡的污暗，如影子般──一旦光明有所異動，影便隨之而行。那位三皇子正式踏入太學院，也算是晉身官場。而且一看二皇子與三皇子的關係，白癡的人都知道這兩位皇子是打算聯手對抗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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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向來甚得文官之心，而且現在三皇子更把手探到太學裡，那些書生的悠悠眾口，可不是容易對付的。太子雖然強勢，但他的強勢在於赫赫武功──但我們都知道，這可是修仙世代的人間界。京朝看似權傾天下，但那所謂的『天下』，是不包括修行宗內在內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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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論起天下來，柳靜江反倒人如其名，像安靜無波的長江，悠悠而淡然：「在這情況下，太子雖然很努力想要在外立下更多的武功，但確實沒甚麼小國讓他打了。而往往在和平時代，文人書生的意義便會開始重要起來。不得不說三皇子踏入太學這一步棋，可謂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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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愧雖然同樣聰慧，屬於夜叉幫的智囊，又似一根陰毒的匕首，江湖裡以「笑面狐」稱之。但他始終大局觀略為缺乏，而且面對又是自己最尊敬的大哥、亦是一手將他帶出身的老大，便不恥下問：「大哥，皇宮那些權爭與幫派打上門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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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倒了一杯茶遞給狄愧，內心也是歎息，知道這位義弟的大局觀還是略有不足，將來想要統領夜叉幫還是差了點：「豹幫、窮鬼幫？那些都是一條條狗，被鏈子拴著的狗。至於鏈子的另一端，都是被些貴人握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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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二皇子、三皇子聯手，加上太子立下的武功將盡。這也代表，二皇子並非沒有機會一爭帝位。這消息一出，那些已經站隊的貴人又怎麼能夠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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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既是出手打壓、亦是掠奪在京都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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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笑著指了指案桌，實則是指著整條梅花巷：「梅花巷是文人聖地，除出售文房四寶以外，定期亦有觀梅聚。那些文人書生的聚會，很是容易有些說話被傳揚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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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梅花巷被大皇子控制住，將來一旦有些輿論將起，便馬上能夠打壓下來。但你知道──這些事情，我本來都沒有興趣。畢竟，我也是位書生嘛。」說著，柳靜江還故意打開摺翻輕搖，似乎想要表達他是位彬彬有禮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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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愧終究是智慧之輩，此刻聽著柳靜江解釋便即會意，語速極快的道：「所以他們既是想打壓我們、掠奪梅花巷，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我們被逼得表態、站隊。不論是站在大皇子那邊，還是二皇子三皇子那邊，一旦表態以後，便總會有一方倒轉槍頭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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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柳靜江靜靜笑著：「唯有鬼頭幫那邊我看不太懂。他們背後應該有人，但他們行事作風太過急躁冒進……有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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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愧捧著茶杯，感受著杯身的溫暖，看著那個仰慕的大哥，突然開口：「那麼大哥，我們背後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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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看著狄愧有點詫異，旋即又化作欣慰，揉了揉他的腦袋：「夜叉幫，背後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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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愧皺著眉頭揮舞著手，想要把柳靜江的手打走：「大哥，我都是三十多歲的人，若是被手下的兒郎看到這幕，我以後還怎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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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柳靜江笑了幾聲，便道：「最近那些幫派的行動只是試探。我猜他們之後的行動會變得越發激進。你讓兒郎都安靜下來。我會找個機會，讓他們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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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愧看著柳靜江慢慢斂起笑容，便知道大哥應該已經心裡有數，便不再多說：「我這就去辦。」說著，他把飲盡的茶杯擱於桌上，看著杯身露出好奇之色：「大哥，這是甚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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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紅棗混薑的茶，我曾經在樊先生那邊喝過一次，但怎麼都泡不回那種味兒。」柳靜江笑著、搖晃著茶壺。至於狄愧只是啞然一笑，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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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只剩下柳靜江看著茶壺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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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爭權、皇位、書生、輿論、梅花巷、樊園、紅棗薑茶、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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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靜江腦海裡似有無數線與點想要連結起來，卻又令他覺得有點荒謬，繼而一頭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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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先生，會是與這一切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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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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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被人猜測不已的「樊先生」本人，正坐在園子裡的梅樹下，看著那幾株植物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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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不止，幾株被凍死的植物似帶著死前的殘念同樣在盯著他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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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看師兄在田地來回走幾趟，那些靈植便茁壯成長。怎麼自己就辦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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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聲音：「樊先生，你在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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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聲一驚，知道自己在疏忽大意、沒有催動神識。但當他轉身之時，那長相平庸婢僕已經到身後，似好奇地跟著段真盯著那幾株植物：「這甚麼啊……水蘭、春藤花，都是畏寒的植物。樊先生你在這等天時把它們種在園子裡，想要不死都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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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段真臉皮極厚，在這種情況還是有點招架不住：「哼，我這是在做考察研究，妳這小娃兒懂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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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便轉身朝園府走去，那腳步之快，頗有幾分狼狽而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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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看著這急速逃走的步伐，不由得掩嘴輕笑：「樊先生還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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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尾隨著段真進廳時，便聽到段真帶點不耐煩的語氣問道：「怎麼又來了，不是前幾天才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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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以唐紙那麼好脾氣也是差點想要罵出口，以她的身份，甚麼時候有人像是看蒼蠅般的語氣對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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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最近的心情不好，原因自然是她的三位兄長赫然準備正面衝突。明明父皇年紀尚輕，沒那麼快要準備繼任人之類的玩意，他們為何要如此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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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她又下意識來到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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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這裡不是皇宮，而她在段真身前，亦不是那位要看著兄長相殘的唐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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