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司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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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本來就不喜歡天字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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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從他初次進入蒼穹內城、嗅到那斷劍塚的血腥及斷劍的鐵鏽味兒以後，便從沒有更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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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衝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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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在這裡除了是找個地方避風頭、安心修行之外，也是想要在止殺殿尋找進入魔境的方法。只是他閉關了兩年，剩餘的時間雖然不間斷地從止殺殿看卷藏，卻也沒有能夠把所有卷藏看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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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保守估計，以天字一劍的藏書量，縱然自己已經突破築基、其看書速度以及消化能力遠超凡俗，至少也需要八到十年才把所有書本看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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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段真來到天字一劍以後，反倒是修為、仙術等等大有增進，更獲得如【陰陽圓融功】及【乾坤圈】這等奇功奇寶。但對於進入魔境的方法，仍然是兩眼摸黑，沒有任何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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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令段真有留下來的意慾，大概只有天字一劍對於弟子的修行資源以及……鄭初跟李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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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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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劍對於弟子的修行資源稱得上豐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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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段真短短時日便從初入築基，來到了陰境中階。這等速度，足以駭人聽聞。而那個最大的原因，自是因為他與鄭初的那次雙修。但如果說雙修是導火線，但其根本也與段真勤奮不綴的修行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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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到天字一劍以後，段真從未有任何怠懶。因為他知道，實力才是保護自己的根本。曾經他與師兄都在崑崙山上，經歷美夢破碎以後的絕望。那時的段真還不知道一直困著他們在山上、更以「魔功」折磨他們的便是宋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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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二人深感挫折與絕望的時候，提醒他們的正是季墨季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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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靠不過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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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修行上來，才有保護自己、找到師兄的力量。不然的話，一切盡是空話。因此在段真來到天字一劍後，孜孜不倦日夜修練。而蒼穹城亦是人間界的絕頂寶地，靈氣豐沛。而且段真在通過靈劍塔十層以後，其劍令直接提昇至黃階，待遇跟金丹弟子比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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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會獲得只有金丹修行才需要的各種修行資源，但用以補償，宗門對他給予的聚陰丹絲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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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厚積薄發之下，他才能夠與鄭初雙修後，一舉破境踏入陰境中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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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了一般的修法方式，縱然以他在修行的天賦極高，想要從初入築基修練至陰境中階，大概亦需要數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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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他在這裡結識了鄭初與李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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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鄭初之間本來沒有那般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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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情之一字，看似簡單，實則透過無數因果糾纏在一起。不論對段真或是鄭初，彼此之間在初相識時，大概也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但單以結果論，鄭初永遠都會在段真內心佔據極其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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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與李蠻的結識，算是彼此對眼緣。而且段真知道這李蠻竟是機緣巧合下，遇上代考鬼山劍宗的段志，反而立下決心行走人間界，尋找屬於自己的道。這令段真對李蠻心生結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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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來在日月洞之行，李蠻更以己身為餌，換取讓鄭初進入明洞休養的機會。不然的話，鄭初的傷勢輕則境界下墜，甚至有毀了修途的可能。而換取而來的，是李蠻自己同樣受了極重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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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段真心生無盡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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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當他出關看到李蠻竟然被逐出宗門，才會暴怒失控如斯，直接跑到大殿求見周旭清。然而，最終的結果還是令他無比失望，而且令他對天字一劍這宗門的好感跌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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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無法再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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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靜室以後，段真開始考慮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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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幸、或不幸。他這取而代之的身份「徐石」，竟然是石子敬的私生子。這就代表也許自己的一言一行，已經在問天修士的監視之中。蒼穹城再大，也不過在天字一劍的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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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苦思不已之際，卻感受到窗外有些波動。那是有紙鶴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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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不由得心下微喜，莫不是初兒已經出關？他正處於困境之中，而鄭初算是他在宗門內唯一能夠傾訴之人。只是當他打開窗門，飛進來的卻是一隻黑色白翼的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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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紙鶴，放眼整個蒼穹城，只有天字一劍的天地傳令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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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傳令除了負責搜集天下情報之外，更負責代表宗門對弟子下達命令及通知關鍵事情。而這種黑白雙色的紙鶴，便是它們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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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接過紙鶴拆開，在看到其上書寫得工整而顯得冰冷的字體，先是一怔。在思索片刻，反而露出一抹喜容：「這……倒是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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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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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先休息運功修練一夜，便再次離開靜室，朝著司命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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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走進殿內，入目仍然是那幅高聳的紅牆，以及如繁星點綴般落在其上的黃紙。至於在黃紙上，則書寫著無數朱紗紅字。每一張黃紙，代表一個任務，或者一條人命──不論是殺人者，還是被殺者，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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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段真初次前來司命殿，那次前來是限於他黃階弟子身份，必須每年至少完成一次暗殺任務。而那時候的段真，已經想著怎麼離開天字一劍──要讓他無緣無故，因為這宗門而殺人，他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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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不畏殺，在段志點化之後，知曉在修途往往不是自己殺人，便是人們殺己。但需殺、要殺，卻不能嗜殺。若守不住自己的底線，那麼便等同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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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當年段志對他耳提面命，才有今時今日已經鞏固而成熟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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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之所以再次來到司命殿，自然是因為需要接取殺人任務。他的身份已經晉升至玄階劍令，按道理計十年內只需要完成一次任務，便當作滿足身份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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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紙鶴帶來了宗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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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雖然身份等同金丹弟子，但境界仍然在築基，更只是陰境中階。所以宗門便下了命令，段真必需在三個月內接取一次暗殺任務。之後便至少每三年完成一次殺人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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