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季墨京都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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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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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很久以前，他便打算上京赴考──只是他低估了科舉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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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數年一度，京都會舉辦科舉，以招攬天下賢能。每次科舉，以招三甲。一甲只取前三名，亦就是人們常聽的狀元、榜眼、探花。二甲十名，三甲十七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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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些文人而言，這便是逆轉命運的機會。多少人窮畢生精力，便是為了上京考取功名，衣錦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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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有大半數的讀書人其讀書的意義，便是在科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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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科舉開考，天下文仕便從整個人間界各個省市、城鎮，如過江之鯽般湧往京都，士子何止千萬？但總共三甲加起來，也只不過三十人。想要從中脫穎而出，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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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季墨自問潛心於崑崙、借灶火苦讀多年，恐怕足以入前三甲。但他在下崑崙山、來到京都以後的首次科舉，已然失敗，三甲不入。回想那天看著榜單時，有的人悲哀痛哭、有的尖聲歡呼，有的更是直接從旁邊橋水跳入江裡，也不知道最後是被人救起來、還是成為江水裡無數具白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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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極其失望頹然，卻也沒有馬上放棄。因為他想起，曾經在山上見過那兩個、他認為世間意志最堅定的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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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段志、段真被夢魘壓境多次，二人仍然堅定不屈地繼續修行，自己區區一次落第，又算得上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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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首次落第以後，季墨已經花光他所有的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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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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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喝著段真泡來的好茶，看著段真那張柔順而可親的臉龐與眉眼，心底也是有點感慨：「小真，萬萬沒想到，我們之間還有相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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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脫下彷若無物的千面法器以後，只感心曠神怡。聽著季墨的說話，段真面上露出不滿之色：「季大哥，話可不能說到一半。那麼，在花光盤纏以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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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季墨應了一聲，旋即面上露出深深不憤之色：「京都這狗屁地方，就是個銷金窟。我季墨雖然稱不上走遍人間界，但卻也不是個只會窩在鄉下寒窗苦讀的窮酸修士──他娘的，京都這甚麼鬼地方？竟然到處都是只收靈石、不收銀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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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區區一個讀書人，又哪裡能夠賺甚麼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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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打算率先離開京都，再作打算。幸好那時候拚著個僥倖──」說到這裡，季墨的話語戛然而止，再次大力拍著段真的肩膀：「說起來，還真是多虧小真你了。沒想到，在離開崑崙山、來到京都以後，最後救下我的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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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一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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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季墨把事情道出以後，段真也是聽得茶都噴出來：「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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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季墨連連點頭，吃著花生米：「在京都賣字的人不少，只是你季大哥我雖然是個文人，但自問字算不上漂亮。之後，我便想起小真你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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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慢著，你哪裡來我的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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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吧？」季墨面露得意之色：「那時候，小真你讓我把你的字帖都扔掉，我卻沒有、偷偷藏在包袱裡，本來打算當作個紀念。沒想到，最後竟然都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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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為把那些字畫都賣掉，我才能繼續在京都居住下來，好好準備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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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下意識問道：「賣了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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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聞言沉默下來，長歎一聲：「小真啊，我們是甚麼交情？有些事情，就不要道破了。」段真面無表情看著他，比了個數字手勢。季墨試探著問道：「這是在問千還是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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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強忍著把季墨狠揍一頓的打算，最後只是深呼吸一口氣，強行抑止內心的衝動：「那之後呢？第二次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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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再次無語地看著他：「小真啊，如果我是成了，你還能看到我在替靜文房打工、幹個沒地位的小伙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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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似乎察覺到自己再次在季大哥的傷口上灑了把鹽，才剛開始內疚的剎那想起季墨袋了不知多少銀子或靈石，便很快便把那丁點的愧疚之心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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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真，崑崙到底怎麼回事了？」季墨的面色微正。畢竟數年前那次「崑崙餘孽」的事情，還是狠狠地把人間界震撼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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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對於李蠻、鄭初是一種經過生死打出來的感情、繼而讓段真選擇和盤托出的話。那麼對於季墨，便是不需要任何猶豫。因為段志、段真以及季墨的感情，早已經在崑崙上面經過無數次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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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把崑崙、以及自己之後到天字一劍的說畢以後，饒是季墨也是聽得目瞪口呆。實在是段真的事跡太過驚人，若非季墨曾經是這故事的一部份，恐怕都會懷疑段真說的是否小說戲文裡的情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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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畢以後，季墨也是沉默下來：「接下來，你有甚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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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甚麼打算，就像曾經季大哥你所說──最可靠不過於自身。想要找到師兄，便需要有足夠的境界實力，所以還是要繼續努力修行。除此之外，大概會有點事情……說起來，季大哥你知道嗎？靜文房背後的老闆，便是那個柳靜江──對，夜叉幫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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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段真以閒話家常的語氣說著靜文房的秘辛，饒是本來正替段真感到悲傷的季墨也是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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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麼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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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哥，你有打算換換工作嗎？」說著，段真突然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接下來，我可是準備在京都有些動作。若季大哥你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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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不了。」季墨連忙搖頭擺手：「光是梅花巷之亂、乃至昨夜的事情，我就知道小真你惹上的恐怕是天大的麻煩。我雖然抱著考取功名、為天下人做一番事業。但這等打打殺殺的活兒，還真不太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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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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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不無照料季墨的意思，畢竟曾經在崑崙山上，他與師兄獲得季大哥的照顧不少。不論是替他們分憂，還是那一顆顆實實在在的大肉包……只是，他亦知道季大哥的性情──這個曾經在崑崙山上同樣不算討好的人，唯有懷著與段志段真同樣心高氣傲的性格，才能夠在山上扛那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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