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已遠,隱身濃密樹林中的覺念抬頭向身後雷聲來處看去,神色不甘。
身上脫去袈裟的內襟處處泥塵,模樣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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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那白衣少年沒有追來,覺念在身邊以術法佈下一層禁制,盤坐在隱蔽的樹林內,氤氳水氣在身旁數十步範圍繚繞。
覺念雙掌捏成禪定印置於下腹,真氣在經脈內運轉,下腹偶爾透出金絲流向皮表各處。
隨著時間過去,覺念下腹禪定印送出的金絲的速度越見頻繁,金絲也流動的越來越快,一聲低鳴,金絲光芒淡去,覺念甩手將體內滯留的最後一道劍氣導出。
劍氣被甩到覺念身旁幾十步的地上,在地上斬出一道長長的裂痕。
覺念拭去額上的汗珠,呼出一口長氣,緊繃的身軀這才終於放鬆下來。
想到剛剛竟然被一個後輩的氣勢給震懾住,覺念心中有點惱意,稍稍思忖一會,卻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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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裡,天絕劍門的長老在壓制陣法的同時察覺到了覺念的窺探,而覺念在暗中伺伏的同時也發現了冉翠城潛藏在暗處的不止自己一個。藉由陣法破除的同時,天絕劍門的長老也躲了起來,似是對兩名潛藏在暗處的人有所忌憚。起初覺念還以為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要成合圍之勢要把自己揪出來,沒成想兩人不是一路。更沒想到天絕劍門內竟然也有這種心邪之人,讓覺念好生意外。
覺念嘴角扯起恣意的笑容,在皺紋橫生的臉上顯得有點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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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絕劍門這等玄門正宗的大派內也有這種兇惡之徒啊。有趣,當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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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暢笑的同時,覺念額間亮起一道金色光紋,光紋圖騰是一隻獸面銜環。
獸面銜環的光紋一閃而逝,同時消失的還有覺念心中的不甘與輕虐的笑容。
覺念收斂笑容,心有所感,手中法訣變換,伸手一抓,將水氣凝聚化成水青色的袈裟重新披上,佈在四周的水氣禁制同時收回袖中,左右估摸一下方位,朝森林深處走去。覺念掩去氣息,在林間飛快的移動,所選的路線皆是樹林成蔭,倏忽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一處密林中心的空曠處。空曠處之大,足以容納四、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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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頂軍棚紮在空曠處,不見軍旗與戰馬一類的軍備,當中的士兵全都將甲冑穿在內裏,外面穿著與一般的行商腳力無異。四周均有人戒護,隱密的升著食炊。在外邊戒護的士兵先是一驚,連忙往袖中的藏刀摸去,等看清來的人是覺念,才緩出一口氣。
那戒護的士兵對其他士兵打出無事的手勢後,正要向覺念開口說話,身後的軍棚裏卻早就鑽出一位侍女,飄然來到覺念身前,福禮道:「夫人在帳中恭候多時,請大師入帳說話。」
士兵們都對覺念的突然到來有些驚訝,只有那侍女好整以暇,顯然這侍女是早就知道覺念的到來,才能比他們還快做出反應。
戒護外圍的士兵們還在相覷,侍女已領著覺念朝主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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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潤的草地上有幾處輪軌的泥痕,營地各處的士兵在調整馬車上的貨物與整裝,一些重型的弩箭機關被安在了車上,以馬車的布簾作掩護,只要御者拉下隱藏的控制桿,短弩便會朝同一側的不同方向連發。若是與另一對人馬擦身而過,只要拉下控制桿的時機得宜,絕對能輕鬆的殲滅一整隊人馬。
覺念嘴角浮現一絲詭異的笑容,問道:「王爺下定決心了嗎?」
侍女走在前頭,淡然地回道:「大師誤怪,這些有關赤心軍的行動,王爺曾明令禁止不可以跟玉萼伽藍的人透露。」回頭對著覺念淡淡一禮。
「呵呵...無妨。」覺念雙眼微垂,跟著侍女穿梭在營地之中。
話雖如此,但放任來自玉萼伽藍的覺念在營區自由行走,其實根本無意掩飾行動,口頭上說的禁止不過是對王爺的尊重。
兩人進入主帳,主帳中間點著一檀薰香,後頭有一張鋪著眾多棉裘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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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身穿薄紗華服,橫臥在榻上,一腳曲一腳伸,露出白皙的赤足,任由寬大的薄紗外掛滑至肩下,一手托腮,神態慵懶。
鳳眼黛眉,一頭烏黑髮絲如瀑,緋唇櫻櫻,年紀約二十上下,丰姿綽約。
帳內兩側雖然布置簡單,堆放了一些暴露在外的箭矢刀器,卻絲毫無法影響那女的姿態神情。雙眼迷濛、嘴角含笑,與周遭的軍旅事務格格不入。
覺念見到榻上的女主人千嬌百媚,心中也有些騷動,但礙於身分,勉強壓制住心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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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冉翠城一行可有收穫?」女主人手不離腮,柔聲道。
覺念頷首,回道:「託園主福氣,收穫不小。」
「喔?說來聽聽。」女主人聽到覺念這樣回答來了興趣,纖手將上身撐起。
覺念滿是皺紋的眼皮瞇成一線,目光細細的在女子玲瓏有緻的身材上來回搜索,緩緩說道:「第一,宣武軍的赤丹源頭確實是冉翠城的地方小靈坊參兌閣,第二,若貧僧預料不錯,那參兌閣我們不用出手,他亦無法再產出赤丹。」
「不用出手?那赤丹讓各地藩鎮頭痛不已,如此大的優勢,宣武軍怎麼不會十二萬分小心呵護?大師可否說的詳細一點?」女主人變換姿勢,將身體擺正一些,原本盡現的美妙曲線收起,赤足腳踝上有一銀環鈴鐺作響,鳳眼微瞇說道:「而且我見大師氣息稍弱,是否還有第三件事?」
覺念老眼一眨,眼皮下沒有收起過份的視線,但外表恢復成一副慈藹的模樣,說道:「第三,便是貧僧成功將玉萼伽藍的名號送進了冉翠城,若無意外,園主此間事了,走一趟翠縣,可將一寨兵力收入帳下。」
覺念將白衣少年現身百步寨一事詳細交代過後,女主人不外乎關心一下覺念傷勢。覺念心中有忿,不願提起自己的氣勢曾被一個弱冠少年一時所懾,只說是為了保全百步寨的兵力完善,看準時機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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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寨中驟失領導,人心未穩,確實是一個納入麾下的好時機,只要在滅掉那參兌閣,便可掌握赤丹。」榻上的女主人藏不住喜,露出慧黠的笑容,一雙鳳眼迷人的瞇起,說道:「不過那參兌閣可不好辦,先不說我想將它收入囊中,若是放這不管,雖然起不了什麼風浪,卻也不心安。」
「且讓我想想該怎麼辦好...」女主人身體微側,腳踝上的銀環叮噹幾聲。鳳眼迷濛,端是千嬌百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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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交談了一陣,覺念問道:「敢問園主,怎麼不見王爺?」
「大師你都不知道了,我又怎麼會知道呢?」結束了正式談話,女主人向後一仰,胸前薄紗起伏成一個瑰麗的曲線,舒服地躺回榻上,悠悠說道:「唉...他滿腹心事,又不願與我分享,我便只好自己來這了。大師你說,我為他忙前忙後,操焦了心,在這邊準備與大聖明宗動刀動箭,他卻寄情山林,是否過分?」
「那是王爺知道有園主幫王爺打點一切,任何事都無須擔心,才會如此輕鬆。」覺念隨意回應,也不知是否違心。
「真是這樣就好了,我知道他整天在想他的柔妹,連用『九錫之術』招大師前來一晤也只丟給我一個人拿主意,唉。」女主人嘆道。
「王爺是信守承諾,既然說過要赤心軍與玉萼伽藍兩邊無涉,便會尊重夫人,讓夫人作主。」侍女淡笑,與自家主人打趣說道。
「妳倒是好,從家裡跟著我出嫁,現在反而會主動幫妳王爺說話啦。」
女主人將纖手隨意擺放,輕嘆說道:「唉,罷了。大師探出甘溪村與百步寨、參兌閣,功不可沒,回頭我會給大師送上謝禮。冉翠城那邊我會再遣人過去,大師你還要往承陽城去,我便不纏著大師說話了,大師請。」揮揮手,示意送客,轉過身去。
覺念雙手合十,滿是皺紋的眼皮微垂,雙眼又從頭打量一遍榻上那動人的身軀,視線沿著誘人的曲線掃過一遍才轉身退出帳外。
帳外的士兵見覺念從主帳中出來都暗自多瞧幾眼,但誰都沒有作聲,任由覺念穿過營地,緩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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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的仕女等到覺念出著帳篷,臉一下就沉了下來,面露寒光不滿的說道:「這禿盧越來越放肆了。」
「逍遙門裡,這樣的目光可曾少過?」女主人托腮,臉上淺笑未消,說道:「玉萼伽藍的權勢全賴我一人,他還沒那個膽動我。」
仕女為女主人放下帳幔,問道:「夫人要怎麼跟王爺說呢?」
「還能怎麼說?當然是都讓他知道囉。那怨婦咬我咬的這麼緊,可不能讓她捉到把柄。」女主人躺在榻上,幽幽笑道:「不過我想怎麼作,這就不用讓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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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仍明,卻是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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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岳綿延,青草連片。山風吹過山崖斷壁的一側,蒼勁的樹木與生命力絲毫沒有畏懼懸崖,一直到嶙峋的懸崖邊緣也有許多繁盛的綠枝嫩葉。此處向右望去,正好可以見到溪水源頭從右景的山腰汩汩向下,蜿蜒進下景的綠林中。此時的日光仍明,樹木植被茂盛,又因為高度而視野極佳,是一個極好的瞰景處。
下面的勁流阻斷去路,地勢起伏與松林又容易隱藏伏兵,確實是一個設伏的好地點。松林兩側設伏,只要他們進到甘溪村中,把村中溪橋毀去,便是插翅難飛。
青年雙手附背,凜立在懸崖峭壁邊,雙目遠眺,若有所思。劍眉銳眼,目光如炬,神情卻不會讓人覺得有侵略性,眼中的閃耀的光火並不張揚,而是內斂於眼底,堅定不移。
身後的樹林傳來沙沙聲響,一人蒙面黑衣,自樹林間竄出,單膝跪在那遠眺遠方的青年身後,正色稟道:「啟稟殿下,屬下帶夫人通信來報,請殿下過目。」從懷中取出一紙信件,恭敬的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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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身穿錦袍紋綉,衣飾黑底金邊,繡有紫色的花紋。腰帶鑲有珠寶,掛著一黑一白的珮墜。被喚殿下的青年隨意回身,接過信件,顯然是對身後之人信任至極,毫無警戒。
錦袍青年細細閱讀信件,起初表情還安然如初,隨著內文越往下,眼底的光芒也越來越清亮,讀完信件,青年閉上雙眼,緩緩收斂訊息帶來的振奮感,臉色恢復穩重,思忖一下對著下屬問道:「嗯...現在狀況如何?」
黑衣人單膝跪地,先是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機關盒子奉上,隨後恭敬回道:「屬下得知消息後已派影衛前往冉翠城找尋那人,原先在項家已經盯上目標,但是...」
「『那人』?不是『那兩個人』嗎?」錦袍青年接過那精緻的機關盒子,仔細端詳百步寨人安在手臂上存放赤丹的機關盒,隨口問道。
黑衣人微微一怔,隨即回道:「是,是兩人。」
「千萬別看那孩子年幼就小看他,要知道我十歲便已上陣殺敵了。」
「是,屬下知錯。」
「怎麼了?」錦袍青年沒有責備。
「兩人御劍而飛,我們無法再跟,請殿下責罰。」
「御劍飛行嗎...無妨。」錦袍青年輕笑,低頭擺弄著手上的機關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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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詡君王,卻視民於草芥,作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就只為了與我相爭,即便爭贏了又如何?」機關盒開啟,當中的赤丹彈出,被錦袍青年一把抓住,神色不悅的說道:「天災已是不幸,人禍卻更是可惡。」
錦袍少年默默看著手中散發著淡淡腥臭味道的赤色丹藥,黑衣人抱拳不敢接話。
「若是服用丹藥便可像那些仙神一般,這天下確實早已四海昇平。但戮殺蠶食百姓精血,與那些邪魔妖物又有何不同?」錦袍青年手中握著這通體赤紅的丹藥,心中想的卻是痛失親人的平民百姓。冷哼一聲,捏碎手中的赤丹,任其粉末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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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丹藥加強軍力不是不可行,但絕不能以人命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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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陽城的相關通道呢?」錦袍青年將機關盒收起。
「啟稟殿下,大聖明宗此次入城不走水路,必是從一馬關、燕嶺口兩處則路入城,預計日落前會有消息。甘溪村尚有一隊宣武軍的人馬,待陛下指令。」
錦袍青年回身低頭心忖後,用兩指將信件夾起,說道:「找個辦法,將這信內的消息透漏給大聖明宗與宣武軍。」
「殿下?」黑衣人雖只露出雙眼,還是看得出他神情中的困惑之色。
「傳我指令,要馮將軍放棄城外伏擊,讓大聖明宗的人入城與宣武軍順利會面。」
錦袍青年朝望向東方,風高氣爽,憑藉著高山峭壁的絕佳視野,遠眺如指節般大小的承陽城,冷道:「宣武軍此番大費周章拉攏大聖明宗,若是赤丹的事讓大聖明宗知道,那兩方合作基本上已是破局。」
「讓馮將軍進城,按照部分計畫打著宣武軍的旗號,把安陽寺給燒了。記得不要傷及無辜。」錦袍青年低頭,手背有微微亮起亮光。
「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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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抱拳領命,身軀微動正要離開。錦袍青年突然轉過身來,對著黑衣人的下屬喊道:「慢著。」
錦袍青年收斂心神,手背上的光掩去,雙眼閃爍著凌厲的寒光,對著黑衣人說道:「任彥,這不是你第一次質疑我的指令了。」
黑衣人雙膝並跪,身軀已被不知名的力量壓低。1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tv4hrYL7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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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知錯,請殿下責罰。」
錦袍青年年紀輕輕,卻頗具威嚴,此時昂首一站,不怒自威。1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aJb6h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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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山嵐吹過,崖邊的樹木葉片搖落,緩緩飄下山崖。片刻後,錦袍青年收起凌厲的目光,深深的嘆一口氣,低語說道:「唉...還是被念柔影響了。」
錦袍青年轉過頭去,罷手說道:「下不為例。」
「謝殿下寬宏...」
「退下。」錦袍青年遠眺山林。
「是,屬下告退。」任彥身影倏忽而逝。
錦袍青年搖搖頭,決定不要被那些雜念影響,身後的樹林微風徐徐,樹木隨之擺動。錦袍青年眺望一陣遠方的承陽城,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背思忖,然後才朝一旁的小徑走去,往下方的樹林走去。1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JFMJrWhv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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