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吟絮走出燕家大堂果然看到燕子京就守在門邊,一見她出門口立刻迎上前來。
「阿絮,妳可出來了。」燕子京滿眼擔心:「爹和妳說了什麼?」
「燕老爺都安排好了。」洛吟絮笑道:「今日起半個月我和吟歌是你們家的客人。」
燕子京滿臉訝異,洛吟絮看得好笑,把他拉過一邊,將方才大堂中的對話原原本本說與他知。
「你爹以為我在躲仇家,但也無妨,就讓他誤會下去好了,這一來他就不會疑到你和你三哥身上。」洛吟絮道:「重要的是接下來半個月時間我可以就近保護你。」
燕子京心緒翻湧,輕輕摟住洛絮肩膀:「阿絮,妳這都是為了我。」
「這是你家裡,莊重些吧。」洛吟絮掙脫他,輕道:「你又不想讓你爹煩惱青龍會的事,我又不能眼看你陷入危機,那也就只有如此了。」
「其實如果青龍會的人直接去找爹把三哥的事掀出來,那我們也遮掩不了,」燕子京一嘆:「汪兄應下青龍會的委託已經多拖住半個月,今日我讓丁凌帶話給言三就是希望穩住言三別再有變數,只待半個月後三哥籌了錢順利還給青龍會,從此雙方再無瓜葛就好。」
「我想言三不會直接找上燕老爺的,真要找老早就行動了。」洛吟絮問:「你三哥那邊呢?」
「他昨晚就去找爹痛陳自己的錯誤,又在大堂跪了一夜,爹已經原諒他,清明過後他就能重回香藥舖。」
「不過你三哥出門還是很危險,他真要在這時進香藥舖麼?」
「其實我也擔心,」燕子京沉吟著:「我想這半個月他還是留在家裡為妙,變現銀兩的事我可以幫他。」
「清明過後我每天陪你往返燕家和香藥舖,那就能安心一些了。」
「阿絮妳真好,」燕子京笑逐顏開,又去勾她的手:「怕我倒是不怕的,只要每天妳能陪著我就很開心。」
「你也別光顧著傻樂,還是要留點心。」洛吟絮取笑他,眼中卻有著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愛憐:「青龍會的事我連吟歌都沒告訴,一會兒我只和她說這半個月就在你家裡作客,吟歌也無須知道這許多。」
說到底,她和他一樣,都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家人。
「我陪妳們回高頭街收拾些行囊包袱?」
「我們自己回去就行。」洛吟絮搖頭:「你今日也折騰得夠了,在家歇著吧。」
當下兩人作別,洛吟絮帶上吟歌回高頭街自去收拾行囊,但燕子京怎肯就此歇著?他三步併兩步就去了覺非堂,叫上好幾個僮僕女使幫著長貴找來的家僕一起打掃,又自己跑回晚香樓精挑細選了茶具、香爐、薰籠並好些個精巧的玩物器皿送到覺非堂,在窗下條案上、几上一一陳列起來,喜孜孜想著洛吟絮見到這些東西時的表情。
一旁幫手的榮昌看著他來回忙活的樣子忍不住笑:「六少也太有心了,新娘子的新房都沒這麼講究。」
其實榮昌也就是順口一說,這話卻觸動了燕子京內心最深的冀盼,他傻呵呵地樂著,心思已不知飄到哪去了,又問道:「你說她會不會喜歡呢?」
「喜歡,洛姑娘當然喜歡了,」榮昌看他問得認真,也忍著笑回答:「不過六少你就別再擺弄那扇畫屏,看弄倒了旁邊的琵琶架,等我來吧。」
一夥人忙碌一陣把覺非堂打理得纖塵不染,長貴又留下兩名女使吩咐幾句,便帶著其餘眾人散了。燕子京拉著榮昌來到大宅門口眼巴巴望著,終於看到兩姐妹的身影出現,洛吟絮揹著兩個大包袱手上還拎著個小的,吟歌則手抱琵琶,一起往燕家大門口走來。
燕子京連忙迎上前去幫著解下包袱交給榮昌,又領著洛吟絮、吟歌來到覺非堂。
覺非堂不算大,卻很是雅緻古樸,條案上的青瓷水仙瓶中插著幾枝雪白桐花,映著後方的茜色窗紗別有意趣。兩側偏間做為臥房各有一座床帳,偏間門口立著穿花蝴蝶榆木畫屏巧妙區隔出裡外,西側畫屏邊還置了一座榆木琵琶架,書案上筆架、筆洗、硯台、書冊放置得井然有序,狻猊香薰爐裡薰著的上好香藥正散著輕煙,香氣幽微傳入屋中每個角落,令人為之心曠神怡。
一進屋裡吟歌就讚嘆不已,一會看看牆上掛畫,一會摸摸几上擺著晶瑩潤澤的玉鳧鴨雕飾,一會又盯著條案上的青釉茶具目不轉睛,簡直沒有一刻消停。
「吟歌,妳先把手上琵琶放下再看吧,」洛吟絮接過榮昌手上幾個包袱後笑道:「何至於這麼失神?」
「這屋子好美啊,」吟歌將手上琵琶輕輕置在架上,心滿意足喟嘆道:「我今晚一定睡不著。」
「少說瘋話了,」洛吟絮笑著在吟歌額上戳了一下:「接下來半個月我們都在六少家裡作客,難道妳半個月都不睡麼?」
「洛小姐喜歡就太好了,」榮昌一旁笑道:「這些都是六少方才趕著讓人佈置的,一應器皿玩物並這些香薰、茶具也都是他特為兩位洛小姐揀選的。」
洛吟絮笑望向燕子京:「你也太費心了。」
「妳要在這兒住上半個月呢,我不用心哪行?」燕子京也笑道:「長貴叔找了桃枝和桃葉兩個女使來照應妳們生活起居,我讓她們去廚下做些細點過來,一會再幫妳引見一下。」
稍後不久桃枝、桃葉便捧著一碟桃花酥、一碟荔枝好郎君進來了,兩位女使年紀和洛吟絮相彷,都是溫和細心、笑容可掬,當下吟歌只覺得多了兩位姐姐來照顧自己,不等燕子京引見雙方,四個女孩兒家已自開心地聊了起來。
聊了一陣桃枝、桃葉又自去忙碌,燕子京和洛吟絮、吟歌說一會話,見天色將晚已近酉時,便也帶著榮昌回到晚香樓去。梳洗已畢,他早早上床就寢。
雖然今日差點被劫,青龍會的危機也沒有真正解除,但只要想到接下來半個月不管日夜晴雨,阿絮都會和自己住在這同一個屋簷下,他就覺得心頭溫暖靜謐。
如果她能一直待在燕家就好了,不只是做為燕家的客人……想著想著燕子京迷迷濛濛闔上眼很快進入夢鄉,夢裡有父親、姨娘們、兄弟們、有吟歌,還有阿絮。不管夢中的場景如何變換,人事如何來去,阿絮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牽著自己的手,笑著。
熟睡中燕子京的嘴角也一直是揚著的。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