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行 - 四十二、探囊取物

鐵門內是一條長廊，長廊邊的大堂裡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大堂中的許多張大桌，每張大桌上都安排著不同的賭具，骰子、牌九、雙陸、打馬、關撲、攤錢、葉子格……每張大桌邊都簇擁著人群，多半是男人，他們一群群圍著桌子瞪得眼珠子都要突出似的，聚精會神盯在自己下注的籌碼上，口中不住呼喝叫嚷，待賭局揭盅那一刻，贏了的便歡聲雷動，輸了的便捶胸頓足。空氣中彌漫著酒香、飲食香、也有一大堆人群聚擠出的體味汗臭。

燕子京不覺看呆了，這樣歡樂吵嚷的氣氛顯然讓堂中所有參與者都沉淪其間，他們由長廊慢行一路往前穿越這座大堂，竟無人抬頭看他們一眼。

長廊盡頭是另一扇大鐵門，在萬掌櫃帶領下三人走入鐵門內，門內是一道階梯，三人拾級而上來到另一個小房間，房中有桌有椅，桌上有茶有糕點，但還是空無一人。

「請汪首領、三少、六少先在此稍候，」萬掌櫃笑了：「見三爺的規矩是要先搜身的，免得帶進了什麼傷人的器械，倒要請三位見諒了。」

燕子京聞言心中突突地狂跳。

汪從風二話不說將自己腰帶內側墜著的暗袋解下，原來暗袋裡頭收藏著許多精巧器械，汪從風解下暗袋隨手往桌上一拋，便發出碰撞聲響。

「這些是我吃飯用的傢伙，只能用來開鎖破門，其實傷不了人。」汪從風言語間不無譏諷：「但既然萬掌櫃如此謹慎，東西就先落在這兒吧，一會走的時候別忘了還我就是。」

萬掌櫃聽出汪從風的不滿，忙陪著笑臉：「多有得罪，是在下怠慢貴客了。但這兩位都沒見過言爺，算是生客，這兒對生客的規矩一向如此，還請汪首領見諒。」

汪從風冷哼：「現在東西已卸下了，你可還要在我身上搜一搜？」

「小心些總是沒錯的，」萬掌櫃笑了：「多謝汪首領體諒。」

汪從風倒很坦蕩配合，站著不動就讓萬掌櫃搜身，萬掌櫃告了罪，果然真在汪從風身上細細搜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現在總可以去見三爺了吧？」

「汪首領且再等等，三少、六少也是要搜身的。」

汪從風氣到不太想說話了。

「愛搜就搜吧。」

萬掌櫃開始在燕子辰身上搜檢，但看得出沒有方才搜汪從風時那麼仔細，又把燕子辰揹著的包袱打開來察看，果然什麼器械也沒搜到。

「接著就是六少了。」

想想腰帶上繫著的和暗格裡藏著的石彈子，燕子京腦中風馳電掣，瞬間閃現了個念頭。

搏一搏。

燕子京首先解下了腰帶重重放到桌上：「萬掌櫃，我這兒有一袋石彈子，腰帶間的暗格裡也放了幾個，這香囊裡還有一顆，請你看看。」

汪從風聞言怔住了：「你哪來這些東西，帶這些東西又是做甚？」

燕子京對著汪從風眨眨眼：「這是我要阿絮教我練的，想著練了能夠防身。」

汪從風見了他的眼色立刻會意，便也故意皺著眉拎起桌上的腰帶和錦袋用誇張的聲音大聲嫌棄著：「這麼重的東西墜在腰上你也不怕閃著腰。」

說著舉起兩項東西左右端詳了一會，又將之重重拋在桌上。

「既然不能帶進去見言三爺，那也只好留在這兒了，」燕子京又面向萬掌櫃：「接著就請萬掌櫃仔細搜身吧。」

「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見燕子京身上帶了石彈子，萬掌櫃不敢大意，果然細細搜檢，比起搜燕子辰時著意留心許多。

沒有發現其他器械。

萬掌櫃擺了擺手：「既已搜過身，就請三位隨我一起……」

「且慢。」燕子京表情為難，拿起桌上腰帶把暗格內的石彈子退出放到桌上。

「這石彈子留著無妨，但我總不好不繫腰帶，還是讓我把腰帶帶上吧。」燕子京把清空了的腰帶舉到萬掌櫃面前：「萬掌櫃可要再查看一番？」

萬掌櫃也老實不客氣接過腰帶，看了一回才還給燕子京。

「可以了，三位隨我來吧。」

燕子京笑咪咪地重新繫上腰帶：「請萬掌櫃帶路。」

萬掌櫃打開小房間另一側的暗門，便現出一條小小密道，他自己在前頭帶路，燕子京、汪從風和燕子辰緊跟在後。

燕子京緊握著左手。

他左手掌中攢著一顆石彈子，那是他使出當日由田衡那兒學到的「探囊取物」手法，利用方才擺弄腰帶退出石彈的時機偷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這顆石彈能起到什麼作用，但有防身之物傍身還是安心一些。

這時走在他身旁的汪從風卻悄悄握住了他右手，順勢在他右掌心上也塞進些事物。

燕子京摸出形狀，那是兩顆石彈子。

他抬頭看向汪從風，只見汪從風也對著他擠了擠眼。

燕子京忍不住笑了，是啊，自己險些忘了，誰才是探囊取物的賊祖宗。

將三顆石彈子小心放回暗格中，燕子京和汪從風又相視一笑，跟著萬掌櫃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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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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