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行 - 三十三、情難自禁

洛吟絮和燕子京就這麼離了文秀閣，燕子京卻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阿絮，我們要去哪裡，出門麼？」

「沒要出門，你家裡有沒有大一些的空地？愈角落愈沒人的地兒愈好。」

「柴房後頭就有一大片地，廚娘偶爾用來種菜，平時沒人會過去。」燕子京倒也好奇：「明日才是清明節，阿絮妳是想放紙鳶麼？」

「火燒眉毛了還放什麼紙鳶？」洛吟絮瞪他一眼：「現在帶我到柴房那兒去。」

燕子京帶著她穿門過戶往柴房走去，一會來到那片空地，果然不小，燕家廚娘只用一小塊地種菜蔬，旁邊立著三個大水缸，靠牆的一側還長著幾棵大銀杏樹和疏疏落落幾叢芍藥。

這地真要用來放紙鳶倒也很合適，不過今天來此的目的當然不是放紙鳶。

「阿絮，就是這兒了，妳到這來想做什麼？」

「我昨兒想了想，青龍會在暗你在明，你隨時可能遭到暗算，就算我天天陪著你也難保萬無一失，所以最好你能學點保命自救之道。」洛吟絮道：「我來教你打石彈子吧。」

燕子京一怔，從自己香囊中掏出那顆寶愛珍藏天天都要摸弄一番的石彈子：「就是這個麼？」

「是啊，只要學會了練熟了，等閒惡人想近你身也沒那麼容易。這地方空曠很適合練準頭，這兩日橫豎舖子裡休假你也沒事做，趁現在練練吧。」

洛吟絮從自己懷中取出一袋石彈子開始認真教習。

以石彈襲人可以出其不意克敵致勝，但要練到精熟那也絕非朝夕之功可成，發石彈時臂、肩、腰、指都要相互配合才能手隨心動心隨意轉。準頭之外還要拿捏力道，力道過了就容易失準，力道不足又無法真正克敵。洛吟絮細心給他講著發力的動作和訣竅，又做了幾次讓他一旁觀摩，她知道燕子京可以很快學會，也就愈教愈多愈教愈快，畢竟只有兩天，能練的時間也不多。

他倆拿著那幾叢芍藥和銀杏樹練手，很快燕子京擊打定點已經能彈無虛發，但若真遇上惡人對方可不會乖乖站在定點不動等著挨打，於是洛吟絮又在銀杏樹上綁了幾截枯枝斷木任它風吹搖晃轉動，燕子京就瞄準晃動的枯枝反覆練習，連試了十多次卻並不很順利。

「怎麼回事，」洛吟絮不解：「方才不是很好麼？」

她靠在他身邊擺弄著他的肩臂，近身指導：「你肩膊要放鬆些，手臂再往內縮，手指頭也得發力，眼睛要盯住晃動的枯枝……讓你盯著枯枝你盯著我作甚？」

可不是，燕子京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她，移都移不開。

看他一門心思都不在練習上，洛吟絮略略有些發火：「你能練的時間可不多，不專心哪行。」

「可是我有點累了，我們歇一會罷。」燕子京沒盯著枯枝，只盯著她頭上晃動的桃花簪：「陪我練了那麼久阿絮妳也該休息一下。」

洛吟絮盤算著他也紮紮實實練了一個多時辰，倒不能算偷懶，練久了的確容易分神，休息一會或許反而好些，便道：「好吧，那你樹下坐著歇會，我去找點水來給你。」

燕子京搖搖頭，又拉住她衣袖：「我不要喝水，妳陪我樹下坐會兒就好。」

看著他近乎央求的目光，洛吟絮也拿他沒辦法，兩人於是走向樹下一截橫倒的枯木邊，洛吟絮等他坐定後才往他稍遠的一頭坐下了，燕子京卻一直挪動著身體靠過來最後整個人貼在她身邊。

洛吟絮紅了臉：「這麼靠著不覺得熱麼？」

「不覺得，妳讓我靠一會。」

洛吟絮不說話了，心如擂鼓，她動都不敢亂動，又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只怕大得連燕子京都能聽見。

「阿絮。」

「什、什麼？」

他側過身定定看著她：「這髮簪是那日在州橋夜市送給妳的桃花簪麼？」

「是啊，」她很緊張，不自覺伸手就去摸那簪子：「不好看麼？」

「我覺得妳今天特別好看，這髮簪和衣衫都好看，」燕子京愛憐地望著她：「以後我還買了送妳。」

她聞言反倒笑了：「六少爺，我勸你還是儉省些吧，為了幫你三哥你一出手就是三百兩，哪還有閒錢買這些零碎事物？」

「買簪子給妳怎能算是零碎事物？」燕子京不同意了：「下次還去州橋夜市，妳喜歡什麼我都買。」

「罷了吧，我哪裡還敢和你一起去逛夜市，你那天……」洛吟絮本來說笑著，一想到那日後來的發展驀地滿臉通紅便扭過頭去不再睬他。

燕子京當然也想到了夜市裡的光景，他扯扯她衣袖：「阿絮，我想……」

「你又想做甚，不可以！」她羞得用力一把推開他，力道過猛直接就把他推倒在地上，自己都嚇了一跳，忙又把他扶起。

燕子京被推倒在地一臉呆然，一雙無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盯著洛吟絮：「我只是想著夜市裡也有很多好看的衣衫可以買給妳，為什麼推我呢？」

洛吟絮雙頰發燙：「我以為、以為你又要說那些肉麻話，我……」

燕子京聞言眼神一黯，顯得很受傷。

「我心裡本就只有妳，這又不是惡意輕薄，怎能說是肉麻話呢？妳是我最心愛的女子，我當然會想每天都看見妳、跟妳說話、在妳身邊……」

洛吟絮真是後悔莫及，萬萬沒想到正是自己這一推把他所有的肉麻話都招了出來，再看他一臉受傷，心下又是不忍又覺愧疚，便也牽住他衣袖低聲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渾說，你別難過了。」

他還是很低落：「阿絮，我想的不對麼，我只是想……」

「你想的都對都行好麼？別難過了。」洛吟絮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只希望他別再糾結下去。

燕子京卻回身一把摟住她，還把頭埋進她肩窩。

他的力氣是真大，她掙脫不開，也並不想認真掙脫開來，只軟軟靠在他身上，輕聲呢喃：「你又做什麼？」

他在她耳際輕道：「妳不是說我想的都對都行麼，我現在就想貼著妳抱著妳，然後……」

他的嘴唇覆上了她的，很柔軟，很溫暖，情致纏綿。

洛吟絮有些心慌意亂，卻沒有掙扎，她閉上雙眼，在他懷抱裡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灼熱呼吸和淡淡的香藥氣息，她眼睫輕輕顫動著，也回抱住他，笨拙回應著他的親吻。

兩人唇齒纏綿成一處，都是心神蕩漾情難自禁，許久才雙雙平復下來。

「阿絮，」燕子京開口，聲音都是啞的：「我又沒忍住。」

「沒關係，」洛吟絮雙眼矇矓望進他眸中，眼底訴盡柔情蜜意：「我也是。」

她再次吻住他，輕吮著他的嘴唇，這次輪到他來感受她的意志和心情——如果她是他最心愛的女子，那麼他也是她最心愛的男子。

結束這一吻，洛吟絮捧住他的臉頰，以手指輕輕摁去他唇邊留下的胭脂痕跡，深深望著他：「還難過麼？」

他傻傻搖頭：「再不難過了。」

「能照我教的好好練石彈子麼？」

他傻傻點頭：「我一定百發百中。」

洛吟絮狡黠一笑：「那就開始吧。」

她立刻放開他臉頰跳開他懷抱又去佈置那些枯枝斷木，燕子京被撩動的心緒還沒平復一時有些迷茫，但也立刻跟上她腳步，兩人又開始一教一學。古怪的是這回燕子京面對著那些搖晃轉動的枯枝斷木果真彈無虛發十中八九，方才的波折不順全然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你很行啊，」洛吟絮笑出了梨窩：「進步神速，快比我還行了。」

「都是阿絮妳教得好，」燕子京也很是歡喜：「我也沒想到這次這麼順利。」

「明日還有一天，我們再好好練練。」洛吟絮又道：「不過臨場應變只怕還要再做些手腳才好應付，一會你把腰帶解下來，我今晚幫你在腰帶內側縫上暗格。放幾顆石彈子在暗格裡，真遇到變故出手才能搶先。」

「阿絮妳想得真周到。」燕子京低下頭就要解腰帶。

「你做甚？」洛吟絮咬牙又捶他一下：「別在這兒解，一會到覺非堂再拿給我就好。今兒練得也夠了，我們先回文秀閣找吟歌去。出來得久了，這小妮子別在文秀閣給你五娘和小弟添什麼麻煩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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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情難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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